楚南梔一邊引著趙太公往里走一邊不時的看向他后那群小廝手中大大小小的匣子。
趙遠察覺到眼中的異樣,知道是不愿意接管趙家的家業,淺聲笑道:“大掌柜倒真是謹慎得很,你的心思老朽都明白,這次勞你和平寧王替老朽扳倒了吳恩榮,查清了琰兒的世,老朽激不已。”
頓了頓,他話鋒便是一轉:“不過老朽將大掌柜當自己人,也不與你客氣了,那余下的一萬兩銀票老朽可不打算再付給大掌柜了,至于老朽今日備的這份薄禮嘛,大掌柜也無需擔心。”
話到此,他卻突然沉寂下去。
楚南梔覺得這老頭突然古怪得很,之前雖說過等到查清趙琰世后再取另外一萬兩銀子,不過也是說說罷了。
趙太公待也算不薄,自然不會去和他計較這筆銀子的事。
反倒是讓秦小娘當眾說出了當年的舊事,楚南梔心里有些愧疚。
“那日讓秦師太當眾指認吳恩榮,奴家也沒料到會當場將.......”
哪知,楚南梔話未說完,趙遠立刻揮手將打斷:“這事怪不得大掌柜,老朽本只是覺得吳恩榮刻意再瞞些什麼,卻不曾想他就為了瞞吳氏的事做出如此慘絕人寰之事,實在是喪心病狂了些。”
聽他一直喚自己大掌柜,楚南梔總覺得有些不順耳,斟酌著說道:“這飯莊啊大掌柜我已聘用了桑坤,他的能力老太公和趙管家都是有目共睹的,奴家充其量能幫著出出主意,一個閑人而已。”
“這郎君倒的確是能托付大事之人。”
趙遠朝溫吞吞的笑了笑:“老朽也不和楚娘子見外了,這聲大掌柜著不順口,但老朽可不會尊楚娘子一聲王妃,若是楚娘子不介意老朽倒愿意稱你一聲南梔丫頭。”
“在奴家心中,奴家也是將太公視作長輩的,太公不必見外。”
楚南梔欣然應允。
雖說初見這老頭時的確是令人討厭。
但轉念一想,他這子向來就是如此,連宮里的那些達顯貴都敬著他,他有幾分蠻橫霸道的氣勢卻也沒什麼,總比戚家那種喪盡天良的門戶要好上太多。
而且他這段日子所做的事也實在令人。
在心里已經漸漸的將這老頭當作正兒八經的長輩看待了。
趙太公對這子是越發的喜了,如今做了刺史夫人,又承襲平寧王妃,可還是如此平易近人,這輩子真是從未遇見過這樣讓人發自肺腑想要去憐惜的子了。
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兩人繼續向園子里面行去。
涼亭中,常老、聶老已經帶著四胞胎去院收拾出來的雅間里教授功課了,只剩下林錦驍和他老岳丈楚文畢、柳舒,翁婿三人帶著小暮辭在亭子里品茶敘話。
看到楚南梔領著趙太公進來,楚文畢和柳舒先是起,朝他作了作禮:“老太公安康啊。”
林錦驍對趙遠本也沒多大好,但這段日子他又是帶頭響應府降租策令,如今又將田地免租給百姓們,雖說是看在自家娘子的份上,可總歸是幫自己解決了不小的麻煩。
也禮貌的起朝老人家拱了拱手,攤手示意道:“老太公請座。”
趙遠開門見山,讓小廝們將手里的匣子盡數拿了上來,放到亭臺中央,語氣低沉的鄭重解釋道:
“此次勞煩平寧王殿下與王妃替老朽主持了公道,殿下加封在即,平寧州今年又飽旱災之苦,老朽特備了分薄禮。”
說著,示意眾人將匣子一一打開:“這是一百萬兩銀票,老朽愿無償捐贈給州府,供殿下興建州府所用。”
看著匣子里白花花的銀票,眾人直接看傻了眼。
楚南梔驚愕道:“這如何使得?”
趙遠眼睛都不眨一下,果決的擺了擺手:“殿下與王妃剛剛接手平寧州,就遭遇旱災,又遇上州府搬遷之事,更何況還有外敵虎視眈眈,老朽年邁幫不上什麼別的,唯有添些銀錢,略盡綿薄之力了。”
說完,又鄭重的補說道:“還請殿下莫要推辭。”
林錦驍心里不已,早聽聞他想將趙家的家業托付給娘子,無奈自己這娘子是個不貪圖別人便宜的。
他今日捐出這麼大一筆銀子又一次解決了州府的燃眉之急。
也是不當家不知柴米油鹽貴。
以前只覺得蘆堰港富裕,可坐上平寧州刺史后才發現許多縣里的員俸祿都已經拖欠了近一年。
也難怪朝廷會頒布扶商策令。
平寧州如此,其余州縣就更不必多說了。
都是黨爭惹下的禍事。
“太公高義,本王代平寧州百姓謝過太公了。”
林錦驍也不推諉,人過來將匣子收拾了起來,讓趙太公座,楚南梔親自為他沏了盞茶。
趙遠一邊喝著茶一邊細說道:“眼下朝廷局勢艱難,還要拿出銀子來興建王府和州府大小衙門,實屬不易,可無論如何也不能讓州府建得太寒磣了,畢竟這蘆堰港啊是南北匯的要地,靖蘆運河的終點,外邦使臣朝皆要在此停靠,此是我大禾帝國的門面,更是帝國的糧倉,馬虎不得。”
“太公所言極是。”
林錦驍何嘗不清楚其間的道理,這也是為何朝廷會將平寧州州府遷往此的緣由之一。
想到趙琰之事,本想寬他幾句,可見他臉上并無異樣,這種事最好的寬方式還是絕口不提為好。
橫豎如今他心愿已了,UU看書 www.uukanshu.com至于那些面子上的事,他這歲數想必也不會看不開。
大家喝了幾口茶,林錦驍便刻意轉移了話題:“今日重佳節,常老、聶老皆在,又逢太公與人的飯莊開張,不如就留下在園子里賞賞景,待得晚間一同用膳吧?”
楚南梔心里激著這老頭,這麼久還沒正式請他吃過一頓飯。
既然林錦驍都開了口,也順勢附和道:“難得大家都聚到了一起,今晚奴家親自備些小菜,太公留下來嘗嘗奴家的手藝。”
“早就聽說王妃廚藝了得,今日能有此口福老朽可就不客氣了。”
往日里,趙遠從未將林錦驍看在眼里,可他畢竟是常老、聶老的學生,又是楚南梔的夫君,如今不過二十有二,就坐上一州刺史,封了王,倒的確不是個簡單人。
自上任以來,做下的一樁樁事也當得起賢臣的稱號,此時他打心底里對這個年輕的郎君生出了敬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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