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人神神叨叨的,這麼多年,我還真沒瞧他!”龍天若找只椅子坐下來,雙手捧腮,“有的時候,我覺得他怯懦無能,不管什麼場合,你都不會注意到他,可有的時候,我又莫名覺得,他刻意低調,他的眼睛……太深,他跟父皇長得一模一樣,父皇那麼多兒子,只有他長得像他,我覺得父皇沒有理由不喜歡他,我恍惚覺得,他小的時候,父皇很喜歡他,可是大了些,忽然就不在意了!”
“影妃是什麼背景?”沈千尋問。
“沒有背景,是個漁家,聽說是父皇微服出巡時帶回來的。”龍天若回答,“在那麼多妃子當中,再普通尋常不過,不算很貌,亦不算聰明,年輕時倒得寵過一陣,後來就被徹底忘了!”
“那就有點怪了!”沈千尋也陷了沉思,“一個沒有背景的人,怎麼敢公然在皇宮育別人的種?”
龍天若輕哧:“這很正常!父皇后宮佳麗數千人,如今又只寵著伶妃,就不往別的宮裡頭去,影妃住的那麼偏遠,又不得寵,死了都沒人知道,誰又去管的閒事?”
“那平白無故的多出一個孩子來,也不會有人管嗎?”沈千尋直匪夷所思。
“生下來之後,就可以託付給某個太監管著啊!”龍天若說:“你在民間長大,不瞭解這宮裡頭的事,太監們因爲沒了生育能力,一般都會收養孩子養老,有個資質老的老太監,跟主子關係好的話,是可以把孩子帶到宮裡頭養的!”
“這麼說,影妃的事,不是個例嘍?”沈千尋大好奇,“別的嬪妃,也會有這種形?”
“那倒也不是!”龍天若搖頭,“嬪妃跟侍衛私通倒是常事,但真敢生下孩子的,卻從來沒有聽說過,影妃的事,有點兒邪乎!若不是你親經歷,我也是不敢相信的!這膽子也太大了!”
“這孃兒倆的膽子,都很大!”沈千尋嘀咕著:“一個敢在皇宮裡懷姘夫的孩子,一個敢在皇宮外頭大模大樣的鼓我造反,你說他們是無知呢,還是另有所圖?”
龍天若搖頭:“我說過了,我猜不他們的用意,他們對於我來說,就是一個費解的謎!對了,小殭,依你對他們的接來看,你更傾向於什麼樣的看法?”
“我覺得,他們背後,應該會有一蔽的力量,這力量讓他們有恃無恐,但只是這力量還不到暴的時候,所以他們又拼力制,似乎在等待著最好的時機,厚積薄發,一鳴驚人!”沈千尋說完,突然問:“龍天若,你覺得你和龍天錦還有龍天運三人之間,誰更適合作皇帝?誰又能真正做一個好皇帝?”
龍天若愕然:“你這問題問得很新鮮!在你心裡,好皇帝應該是什麼樣的?”
“最其碼,不應該是像現任帝王這樣!”沈千尋面帶鄙夷,“想從這位帝王那裡得到公平與公正,簡直要費盡九牛二虎之力,他眼裡只有他自己,只有他皇族的利益,天下黎民百姓在他眼裡,只怕連半錢也不值!想一想吧,當初的侉彝族人一案,若不是我們絞盡腦,只怕兇手現在還逍遙法外,而爲了除掉天語,他竟然可以默許龍逸那麼瘋狂的屠戮假癡無辜百姓,而我所遭的那個冤屈,證據確鑿,他卻照樣可以不管不顧,睜著眼睛說瞎話……”
沈千尋說完低嘆不已:“當然,我不懂政治,也不懂什麼皇權,我只是單純的覺得,若這個社會全無公正公平可言,人心定然思變!”
龍天若微笑看,眸中滿是激賞:“真沒想到,你倒有這樣的見識!”
“這算不得什麼見識!”沈千尋看向他,“你還沒有回答我剛纔的問題!你們三人之中,誰最能做一個好皇帝?”
“沒有做到那個位子上,誰知道呢?”龍天若輕哼一聲,“不過,不管適不適合,又或者喜不喜歡,能不能做好,我都會努力向那個位子爬,這是自母后死後,我必須要揹負的責任和義務!”
“是啊,你要復仇!”沈千尋輕微喟嘆,忽又問:“如果天語沒死,如果你們最終達了心願,終於衝到了權力的最頂端,那麼,你和天語,誰會來做這把龍椅?你們兄弟倆會不會像那些爭權奪利的人那樣,再繼續自相殘殺?”
龍天若輕哧:“小殭,你今天問的話都好奇怪!”
“你回答我!”沈千尋看著他。
“不會!”龍天若認真答,“老四對皇權從無興趣,母后沒死之前,他整日裡伺弄花草,調製香薰,過著悠然自在的生活,不知有多快活,只要大仇得報,他只怕又會去他原來的日子,行走于山河之間,怡然自樂,居山林之中,與花草蟲魚朝夕相,那纔是他最喜歡的!”
“如果他要呢?如果他突然嚐到權力的滋味,突然又不喜歡以前的生活了呢?”沈千尋追問,“你們會怎麼樣?你會殺他嗎?”
“不會!”龍天若飛快答,“他是我兄弟!”
“那麼,你會殺龍天錦嗎?”沈千尋驀地裡又拋出來一句。
龍天若嗤嗤的笑起來。
“你問了我那麼多問題,我能不能問你一個問題?”他說。
沈千尋點頭:“當然。”
“你喜歡龍天錦嗎?”龍天若看著。
“喜歡。”沈千尋飛快答,“朋友之,無關風月。”
“你喜歡我嗎?”龍天若又問。
“啊?”沈千尋愕然,沒想到他會問出這個問題,愣怔半晌,答:“我沒想過這個問題,這個問題好奇怪。”
“那麼,現在想。”龍天若雙手托腮,“你對現在的我,是種什麼覺呢?喜歡或者不喜歡,細想一下,其實並不難回答。”
“人與人之間的,並非只有這兩種吧?”沈千尋歪頭想了想,說:“我和你,是盟友,無所謂喜不喜歡,合作起來有默契就好!”
“就這樣?”龍天若的失明明白白的寫在臉上。
“就這樣!”沈千尋習慣的忽略他的表,因爲他的表一向過於誇張。
“好吧!這其實就是不喜歡了!”龍天若角浮起一苦笑,“你不喜歡我的理由是什麼呢?你現在知道,我並不像我所表現得那麼放不羈……”
“你是害我又利用我的人!”沈千尋利落的答,“這種覺,深固,無可摒棄,或許因爲天語的緣故,沒那麼多惡,可無論如何也不能說是朋友,只能是盟友。”
“小殭,你果然……夠冷!”龍天若臉上的笑有些掛不住,“那麼點事,你要記一輩子嗎?”
“會記一輩子!”沈千尋認真的點頭,“原諒並不代表忘記,我這人就是這樣,別人對我好,我記一輩子,對我壞,我也記一輩子,好的可以拿命去回報,壞的可以拿命去討。”
“快意恩仇?”龍天若揚起脣角。
“是!”沈千尋點頭。
龍天若抹了把臉,乾笑了兩聲,面上竟約有悲傷惆悵之意,沈千尋看在眼底,心頭莫名一陣悲涼,這覺來得猝不及防,連自己說不明道不白,只怔怔站在那裡,半晌無語。
兩人在一起時,一向是打打鬧鬧爭爭吵吵沒個安生的時候,此時兩相靜默,氣氛便有種說不出的詭異,正覺尷尬間,忽聽外頭一陣喧嚷吵鬧,中間夾雜著人的哭之聲,便問:“青鸞,誰在哭鬧?”
青鸞掩脣竊笑:“王妃,是公主和的婢碧桃。”
“好好兒的,們哭什麼?”沈千尋滿心好奇。
“聽說是沈千夢的左手被重砸到,骨碎爛的,整個手掌都廢了!”紅鸞在一旁笑,“娘來瞧,正抱著那爛手掌乖兒呢!”
“的手掌廢了?”沈千尋愕然,轉而看向龍天若,低低問:“你的手筆?”
龍天若蔫的點頭:“是啊!一進門就要跟你說,你不聽嘛!”
“你爲什麼要這麼做?”沈千尋怒氣陡生。
“什麼爲什麼?”龍天若有些心不在焉,“老是欺負你,爺幫你討還回來嘛!”
“誰要你幫著討?我自己不會討嗎?”沈千尋懊惱大,“不是說好裝作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嗎?你這麼做,豈不是又落下了把柄?龍天若,你做事長點腦子好不好?”
龍天若霍地站起來:“是,我們之間是互不相干的陌生人!爺以後再也不做這種蠢事了!爺以後再也不管你的死活,行不行?”
他一幅了天大委曲的模樣,倒把沈千尋看愣了,目瞪口呆的看著他,不依不饒道:“喂,龍天若,你講點道理好不好?是誰說要步步小心忍辱生的?如今我按你的要求做了,你自己倒那麼不冷靜,做出那麼多衝的事,怎麼還有臉對我發火啊!到底是誰做錯了啊?”
龍天若張張,終是什麼也沒說出來,氣得扭頭就走,沈千尋扁皺眉,罵:“神病!”
“爺就是神病怎麼了?”龍天若氣咻咻的回,“自從得了神病,爺覺得神好多了!阿呆,你說是不是?”
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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