呆呆的看著眼前的人，曾幾何時，在煙雲閣時，們也是如此歡樂，那時雪松和朱柏還在，煙雲閣的事並不多，而沈千尋看似冰冷，其實脾氣溫和，雖然言寡語，卻並不乖僻，相反，再隨意不過，對自己隨意，在生活細節上沒什麼要求，對下人也隨意，只要不及的原則，凡事大而化之，從不吹求疵。

這樣的人，值得拿命來來保護。

原本也是這麼打算的，從沈千尋把從大牢裡救出的那一刻，就想，這輩子，就跟著這主子混了，吃苦累也罷，擔驚怕也罷，都心甘願，是從心底裡崇拜著的。

可是，從遇到龍天運的那一天起，便不由已。

那一天，沈千尋剛剛逃沈慶的蓄意謀殺，安葬完宛真回城，隨在後，聽衆人對一片讚譽之聲，亦覺十分自豪，所以十分得瑟的又唱又跳。

原本就是那麼大大咧咧的格，出風頭熱鬧，與沈千尋的冷若冰霜相比，熱得過了頭，惹來圍觀人羣一陣陣善意的鬨笑，也惹來龍天運的注目。

後來一直後悔，如果那一天，老老實實的跟在沈千尋後頭，不聲不響，無聲無息，那後來的一切，是不是就不會發生？

只可惜，時無法倒流。

當天晚上，龍天運便找上了。

“你是伊的兒！”他一開口便指明的份。

那時還不知道他是誰，六皇子一向低調，平日裡深居簡出，尋常百姓自然不識得，以爲他是父親的舊友，還十分歡欣，但當他把帶到一個地方時，就再也笑不出來了。

現在依然記得那個灰撲撲的地方，牆很高，城樓更高，擋住了的視線，彷彿整個天空都變得灰暗。

然而那城樓上的字，卻是鮮紅鮮紅的，一樣的豔紅，令人目驚心。

那上面張牙舞爪的寫著兩個字：昭獄。

知道昭獄是什麼地方，在很小的時候，父親便的和母親談論過，父親說，那是一個吃人不吐骨頭的腐臭之地。

父親伊是龍組織的一名刺客。

但他實在不適合作刺客，他雖然武功高強，但格太過耿直，沒多久，便被陷害而死。

這是母親的說法。

一直以爲父親死了，從來沒有想到，會在昭獄裡見到父親。

不是父親，還有的堂叔，舅舅，哥哥，那些曾經都死去的人，竟然都活著，只是，卻是這麼屈辱痛楚的活在暗無天日的昭獄中，人不像人，鬼不像鬼，天不管，地不收。

“他們死，或者，你幫我！”龍天運將帶出昭獄，請喝茶，他說這話時，語氣輕淡，彷彿跟拉家常，卻抖得像寒風中的枯葉，哭到哽咽。

但很顯然，哭是不會起任何作用的，已經別無選擇，只能像只鬼一樣潛伏在沈千尋邊，伺機刺探龍天語的事，報給龍天運。

如果不是，白雲館不會那麼不堪一擊，那麼快就覆滅。

如果不是，深藏於白雲館暗道的宇文軒亦不會被活捉。

如果不是，中秋宴上，龍熙帝亦不會導演那麼一齣戲碼，令宇文軒重傷。

把自己的良心和良知都拋掉，只爲昭獄裡的親人能活下來，可是，即便如此，還是沒能保住母親的骨。

知道這一切是龍天運做的，卻不知道，他爲什麼要這麼做。

夜愈發濃重，如墨一般傾泄過來，讓人幾近窒息。

看了龍天若一眼，垂眉斂目，如一尾疲力盡的魚，無聲的黑暗的海中。

晉王府，某暗室，龍天運一如既往的坐在那裡等。

“最近有沒有什麼新況？”他問。

八妹搖頭。

龍天運笑著站起來，雙手負後，圍著轉了一圈又一圈，忽地停下，厲聲：“你還敢再騙我嗎？”

若是以前聽到這樣的話，八妹定然魂不附，將一些不願告訴他的重大關節老老實實的吐出來，怕他，他很可怕。

可是，人都是這樣，怕到極點，到絕境，反而生出無盡的勇氣來。

對著龍天運苦笑：“六殿下是想讓我說謊來騙您嗎？我沒腦子，編不圓，所以，我不會編，我還是要回答您，經過這段時間的觀察，我沒發現沈千尋和龍天若之間有什麼異常，沈千尋還是很嫌惡龍天若，但沒膽子反抗，龍天若倒是心不改，隔三差五的，便要去擾一回，我也留心過龍天若在府的行蹤，沒發現異常！”

龍天運哈哈大笑：“看來，你是真的要一裝到底了！你是真的不想讓你父親哥哥他們好好的活著了！”

“六殿下又拿他們來威脅我！”八妹慘笑，“從我知道他們在你手上之後，我便對您言聽計從，我做了不止一件壞事，我爲什麼要在這個時候，對您說謊？就算你掌握著我親人的生死，你就可以這樣耍我嗎？”

陡然間發起來，對著龍天運大吼：“夠了！我夠了，你殺吧！你想殺誰便殺誰，想怎麼折磨，就怎麼折磨好了！我八妹不伺候了！你這樣的主子誰能伺候？說真話你不信，說假話你查，你到底要怎麼樣啊？我們一起去死，也好過被你這樣折騰！”

說完，唰地拔出腰間匕首，徑直往脖間橫切，龍天運輕笑一聲，手擋住了。

“好了，別生氣嘛！跟你開個玩笑，你鬧這麼大靜做什麼？”他陡然換了一張臉，笑得親切又溫和，“好了，本王信你了！”

“隨你信不信！”八妹冷冷道：“我已經盡我的全力，也幫了你不，你什麼時候兌現承諾，放了我的家人！”

“你的家人在昭獄住得好好的，你急什麼？”龍天運惻惻的笑，“他們冒犯了父皇，若是冒冒失失的放出來，反而命難保！”

“鬧了半天，原來六殿下一直在騙我！”八妹眼眶通紅。

“本王沒騙你！”龍天運回，“他們確實沒再苦，不是嗎？至於釋放，也快了，等本王登基爲帝，他們便自由了！”

八妹苦笑：“胳膊扭不過大，六殿下這麼說，奴婢又有什麼辦法？只是，我不想再在他們邊待著了！我害怕，沈千尋可不是好惹的，萬一被發現點什麼，我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不會發現的！”龍天運笑，“只要你繼續裝傻子，就不會發現，有的時候，也笨的！”

“他們沒有問題！”八妹急急道：“你爲什麼還要我留在那裡？”

“我知道他們沒問題，可是，我有些問題，很想與你們的沈大小姐探討一番，中間不了要你牽線搭橋！”龍天運笑得愈發詭。

“你……你要跟探討什麼？”八妹結結的問。

“本王的好，你不懂嗎？”龍天運反問，目掠過的頭頂，若有若無的落在後的一件上。

八妹下意識轉頭，一僵的直直的站在後不遠的牆壁邊，那面容瞧起來竟有幾分面，八妹心裡一跳，聲道：“……不是你的妾嗎？”

“是啊！”龍天運微笑回，“正因爲，所以，纔會將的標本留下來，長久的研究！”

八妹倏地噤聲。

……

湘王府。

沈千尋玩得不亦樂乎，龍天若在的進攻下最終潰敗，手舞足蹈，孩子氣的笑起來。

龍天若微笑著注視著，要在冰雪人沈千尋的臉上，看到這麼開懷的笑容，這麼稚的舉，真的很不容易。

這個時候的，應該是快樂幸福又滿足的吧？

玩得通舒暢的沈千尋，頭一沾到枕頭，便香甜睡去，全然不像平時，因爲心事太多，常常在塌間輾轉反側，難以眠。

接下來的一段時間，沈千尋都過得很快樂。

理完姜家的事，基本就閒下來了，每日裡吃吃喝喝睡睡，睡飽了看書，看夠了四溜達，無聊卻也閒適。

當然，這只是表面現象，實際上，心裡張的要命。

山風來風滿樓，而這風，是從湘王府先刮起來的。

龍天若很忙，經常一整天都見不到他人影，龍熙帝又給他安排了不活，追擊夏氏一族餘孽，追擊龍潛門餘孽，追蹤各種反抗力理的餘孽，監獄裡一時人滿爲患，菜市口三天兩頭砍人，好像變了西瓜地一般，每個人死前都要喊冤，但冤不冤的，也許只有龍天若知道。

借他親爹的手，殺他親爹的人，還天天跟他爹表忠心，哄得龍熙帝的笑得合都合不攏，這種事兒，只有龍天若能做得出來。

晚上與龍天若閒談，沈千尋問：“如今龍天錦也被幽閉，你父皇的兒子，六去其四，接下來，你是不是就要準備當太子了？”

“太子？”龍天若嗤笑，“你還真是高瞧了我在父皇心裡的位置！”

“可是，除了你，還能有誰？”沈千尋瞪大眼睛問。

“傻丫頭！”龍天若笑瞇瞇的的頭，回：“你忘了嗎？爺還有個六弟啊！”

“龍天運？”沈千尋愕然，“龍熙帝好像最不待見他了！更不喜歡他母妃，怎麼會是他呢？”

“眼睛看到的，有時是會騙人的！”龍天若輕嘆，“不愧是龍熙帝，老巨，城府深沉，連爺也差點被他騙了呢！”

“我不懂！”沈千尋皺眉，“求鬼殿下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