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確已病膏肓！”龍天語點頭，“只是朕這病，是病在心裡頭，外面看著好好的，心裡頭卻是千瘡百孔，遇到一位神醫，心想能發發善心救救朕，不想卻是個狠心的壞丫頭，任朕被病痛折磨，也不管不問，一轉就走了，剩下朕在那裡半死不活的，生不如死啊！不過，現在好了！”

他低頭看向沈千尋，目沉鬱又溫，他低低道：“現在我們一起陷絕境，朕反倒覺得輕鬆又快樂，什麼江山萬里？什麼帝王大業？在這幽靈裡，都不過是個笑話！朕能跟心的人死在一起葬在一，這樣的結局再好不過！千尋，你覺得呢？”

沈千尋垂著眼斂不答話。

能說什麼？

此時此刻，已經悔得腸子都青了。

在這幽靈裡，江山萬里帝王大業全了笑話，而之前顧慮的那些後宮嬪妃傾軋爭寵的事兒，就更加不值一提了，如今絕境，面臨的是死亡的威脅，那些事便變得輕如鴻一般，本就是可以忽略不計的。

可彼時卻耿耿於懷，又因那些事出走，這才惹下這一連串的禍事，最終釀這樣的惡果，連累了衆人，更令龍天語數年心付之東流，的心裡又是悔恨又是愧疚，諸般緒堵在口，令十分煎熬。

不安的扭著子，試圖掙龍天語的懷抱，他低頭看，皺眉道：“怎麼？剛把你救出來，這會兒又不乖了？這石室裡也有蛇寶寶，你要下來跟它們玩嗎？”

他那口氣，完全是大人跟孩子說話的口吻，寵溺中帶著逗弄，衆人皆掩脣竊笑，沈千尋面紅過耳，輕哧道：“你快放我下來！這麼多人……你老抱著我算怎麼回事？”

“我抱我家娘子，天經地義啊！誰能說什麼？”龍天語大刺刺的轉向衆人，又問：“朕抱自家皇后，你們有意見嗎？”

阿癡傻笑：“瞧主子說的，我們能有什麼意見？”

“是啊！主子您儘管抱，想怎麼抱都！”木槿嘿嘿笑，“喂，咱們迴避一下吧！順便去瞧瞧，這幽靈裡有沒有生路！”

他說著，和阿癡一起大步離開，龍天語又轉向三公子，問：“舅舅，您老人傢什麼意見？”

“嫁出去的姑娘潑出去的水，我老人家哪能管那麼寬？”三公子嘿嘿笑，“我也去找生路！”

他說完也一溜煙跑開了，順勢也把念著臭子堵之仇，正氣咻咻的要跟龍天語算總帳的龍天錦也生的扯走，石室裡很快安靜下來。

龍天語順勢把沈千尋放在他膝上，面向自己，兩隻有力的手臂藤蔓一般纏繞在腰間，兩亦彎一個圈，將牢牢圈住，那姿勢，像極了蟒蛇纏小羊羔。

把纏結實了之後，他這才略略放了心，滿足的輕嘆一聲，從懷中掏出一隻小瓶，裡咕噥道：“這還是你送給我的療傷聖藥呢！我幫你抹上，這麼好看的額頭，千萬不要留下疤痕纔好！”

他的作異常輕，指尖似羽一般而，輕輕落在眉間，傷口撕裂般的疼痛，似乎在瞬間減輕了許多，他的眼神沉鬱溫，他專心的幫上藥，再沒說一句話。

沈千尋也沉默著，明明有一肚子的話，在這時這刻，竟然一句也說不出來，只傻愣愣的盯著龍天語看，看了好半天，那眼神仍是直勾勾的，龍天語揚眉，問：“老是傻看什麼？才走這幾天，就不認識我了？”

沈千尋垂下眼斂，半晌，聲道：“天語，對不起！”

龍天語眸間華彩陡現，他盯著的眼睛，仔細的看了又看，微笑道：“你總算肯我天語了！我不再是四不像了，對不對？”

他的聲音沙沙的，啞啞的，尾音輕，顯是十分激，沈千尋凝視著他的面龐，往日種種在眼前如電如幻般閃過。

白雲館的那些日子，是早已銘刻在心的，而湘王府的那段時，如今也浸潤雜在一，那些嘻笑怒罵打打鬧鬧的歲月，如今想來，也似有明燦然的輝閃耀，那時，只當已永遠的失去他，那時，只當他欺騙，卻不曾想，無論他是雲王還是湘王，無論他沉穩或是浮，他的那顆心，從來就不曾變過。

第一次，記憶中的兩張臉，終於完的融合在一，沈千尋出手，小心翼翼的上他的臉，稔的氣息過指尖直達心底，那一瞬間，淚落如雨。

“好端端的，哭什麼？”龍天語手去拭的淚，哪知那淚水似是春水綿綿，越拭越多，到最後，竟有春洶涌之勢，沈千尋撲在他懷裡，哭得快要不過氣來。

“天語，對不起！對不起！”喃喃的低，“我不該那麼任，是我害了你，也害了大家，現在大家被困在這裡，白白葬送了命，而你這麼多年的努力，也都將爲泡影……”

“胡說什麼呢！”龍天語輕的背，輕笑道：“大家被困在這裡，是各自的命數，你幹嘛攬在自己上？”

“纔不是！”沈千尋懊悔道：“是我連累了大家！如果我不是賭氣離開凌雲峰，你們就不會上當，這一切就不會發生……”

“上當？”龍天語呵呵笑起來，“我怎麼會上當呢？我這麼聰明的人，是不會上別人的當的！要想重返帝都，這一戰便在所難免，跟你有什麼關係呢？其實我不過是順道過來救你罷了，我可是仁義之君，纔不會爲了你一個小丫頭片子興師衆，你真心想太多了！真的，想太多了！”

“可是，原本不需要這樣的……”沈千尋還要再說什麼，龍天語突然斂了笑容，凝重道：“不要再說！千尋，像這樣的話，以後再不許說！朕是爲江山而戰，不是爲紅而戰！你要記住，朕也要記住，朕的子民們也得記住，這一戰，只爲江山，不爲紅！你一定得記住！聽到了嗎？”

他說得那樣快那樣急，好像說得慢一點，這話就變了味兒，說到最後，他的角微，沈千尋心裡一，無聲的握住了他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