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斂去最後的餘暉,已有薄霧漸次生出。
朦朧的遠山,似籠罩著一層輕紗,影影綽綽。
在飄渺的雲煙中忽遠忽近,若即若離。
山莊掩映在蔥籠的樹木之間,有暈黃的燈出。
三日前準備要來這兒時,沈氏已令人提前來告知了,故早有山莊管事齊叔帶著幾個僕從在路口守候著。
因齊常新的病不同其他的病,怕被旁人知曉,故山莊裡設了三守衛,只允許安寧侯府的人進莊子。
外人一概不得。
而在莊子裡伺候的也都是齊家的老人和家生子,是信得過之人,同時也識得齊家人。
山莊是麻雀雖小,五臟俱全,有田地有池塘,亭閣小橋也一應俱全。
田地一年四季都耕種著,池塘裡養了魚,種了藕,還養了鴨之類的禽畜,足夠平日生活之需。
一見到馬車過來,齊叔忙帶人迎上前見禮。
衆人一番簡單寒暄之後,齊正致就忙低聲音問齊叔,“齊叔,父親子現在如何?”
齊叔面上的笑容淡去。
他輕輕嘆了口氣,搖搖頭,“唉,還是老樣子呢。”
雖早做了思想準備,但真的聽聞這句話,齊正致面上還是難掩失之。
都過去三年了,父親到底還要承多痛苦呢?
若可以,我願折壽十年,換來父親健康。
看他傷心,沈氏上前握了他的手,溫聲道,“三郎。別站在這兒了,咱們趕進去看看父親吧。病要慢慢治,急不得。”
齊正致輕輕點頭,帶著沈氏與齊妙兄妹進了莊子。
齊妙則在想著祖父莫名得瘋病的原因。
很想治好他的病。
可像他這種病,在治療之前,最好能知道他是因何而得病。
先前母親對他的病諱莫如深,府裡其他人也不絕口不提。讓秦過來探聽過消息。也沒有太多的收穫。
其他人也不指了,也只能想辦法從母親口中探出事由來。
這回比前世來看祖父的時間要早,希他老人家這次能安靜一些。莫要發狂纔好。
進了山莊後,齊叔就習慣的叮囑齊妙他們,等會兒見了齊常新之後,不可高聲言語。所有作皆要放輕,更不能鬧出極大的聲響。
否則極有可能刺激齊常新犯病。
還有不可靠近他他。他可能會誤以爲要攻擊傷害他,可能會令他做出過激之事。
齊妙眉頭擰。
不能告訴,不能……
若如此,要如何給他診病呢?
一行人穿橋過廊。很快就到了一棟宅子前面。
這就是齊常新平日的住。
“到了,請主子們細緻些。”齊叔輕聲再次叮囑,而後放輕腳步當先進了院子。
齊正致叮囑沈氏與齊妙兄妹輕些聲。而後隨齊叔進了院子。
齊妙邁步時,齊湛走至旁。低聲道,“妹妹你走我後,若有什麼事兒,我可擋著些。”
他的意思是萬一祖父犯病想要傷人,他走在前面,可讓齊妙先跑,護住不被傷害。
說著,他就擋在了前。
影不高大,背也不寬厚,卻讓齊妙覺十分溫暖。
我終於有護著我的兄長了。
鼻子一酸,雙眼不爭氣的紅了。
沈氏恰好聽見和看見了這一幕,非常欣的笑了。
兒子終於懂事了。
妙兒之前說得一點兒沒錯,近朱之赤,近墨者黑,疏遠白蓮,湛兒自會恢復原本純良的本。
事實的確如此。
頭髮花白,面容憔悴,目呆滯,角似乎還向外流著涎水。
饒是齊妙知道他得的是什麼病,也想像過他的模樣,可真的見到被暮氣包裹著的祖父時,的心還是被扯痛了。
對祖父雖印象不深,但依稀能記起他是位慈祥的長輩,子開朗,閒來無事時,最喜歡將孫子孫們聚在一起逗趣。
耳邊似乎還回響著他愉悅的笑聲呢。
父親長的像祖父,這是以前常聽外人說的一句話,父親雖然算不得絕的男子,但也極俊,說明祖父也是男子。
祖父也不過六旬出頭,在侯府過的也是養尊優的日子,若保養得當的話,應該看著不過五旬的年紀。
可現在看到的是一位老態龍鍾行將朽木的七八旬老人,一時之間真的很難接。
呆呆的站在門口,看著祖父發呆,眼角已被淚水濡溼。
齊湛也不由容,眼睛通紅。
沈氏摟著齊妙的肩,抿著雙脣,心裡也十分難。
齊正致雙膝一屈,輕輕對著齊常新跪了下去,哽咽著輕聲喚,“父親,不孝的逆子來看您了,卉娘湛兒和妙兒也都來了,您苦了,孩子不孝啊。”
若非怕驚了父親,他想嚎啕痛哭一場。
父親生病,做爲子本應在榻前盡孝,可他們卻將老父親一人送至這兒孤單度日,實在是不孝。
雖然每年過來看三四回,可又有何用?
齊正致越想越愧疚。
沈氏見此,也帶著齊妙兄妹對齊常新跪了下去。
齊常新懷中抱著一個紫枕,左手輕輕拍著枕,雙脣輕輕翕著,似唸唸有詞。
但他到底說什麼,沒人聽得清。
而對於跪在面前的齊妙一家人,他一丁點兒反應也沒,就似沒瞧見一樣。
齊叔輕輕走過來,低聲說道,“三爺三夫人五小姐二公子,趕起來吧。”
沈氏和齊妙兄妹起了。
但齊正致依舊跪著不願意起。
齊叔又說道,“三爺您就算跪至明日天亮,侯爺他也不知啊,您還是先起來吧,這坐了一天的馬車都累了乏了,先用膳吧。”
“三寶子,可以吃飯了?”目空的齊常新忽然開了口。
舌頭有些僵,似長久不說話的緣故。
一邊說,一邊還衝齊叔咧笑呵呵笑著,好像很高興。
三寶子是齊叔的小名。
他一直照顧著齊常新,故齊常新不發狂時只能記住他的名字。
齊叔也衝著齊常新笑,“對對,侯爺,咱們去吃飯,好不好?”
齊常新點頭,“好好。”
齊叔又指著齊妙一家人說,“侯爺,三爺和三夫人帶著二爺和五小姐看您來了,您高興吧?”
齊常新這才順著他手指的方向看向齊妙一家人。
他脖子一,忙從椅子上起,將手中的枕往地一扔,躲向齊叔後。
“三寶子,他們是誰?是不是要來害我命?”
齊常新輕聲問,很害怕。
但說話語速利落很多。
若不看他的表和作,與正常人倒無異。
父親的話令齊正致心如刀絞。
雖知父親是因病才這般說話,可聽在耳中,依然難萬分。
齊叔忙輕聲安道,“侯爺您放心,他們都是您的親人,是和您一條心的,不會害您的。”
“哦,這樣啊……”齊常新將信將疑,用警惕的眼神瞪著齊妙一家人。
過了一會兒,他又悄悄的問齊叔,“三寶子,他們有沒有帶那東西啊?”
“侯爺請放心,他們沒有帶那東西,咱們整個山莊都沒那東西的。走,咱們吃飯吧。”齊叔忙安。
“沒有就好,嚇死我了。”齊常新輕輕拍了下口,似放了心。
那東西是什麼東西呀?
齊妙眉輕輕一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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