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大人真是辛苦了，我們不會讓大人白跑一趟的。這麼冷的天，大人還是在這裏歇一夜吧。」李弘也附和道。

左搖搖頭，很矜持地說道「我大漢國的祖宗園陵都在長安，但如今西涼叛匪已經近，所以陛下為此心急如焚，夜不能寐。我要立即回去隨侍左右，沒有時間在這裏耽擱。」

鮮於輔聽到左堅持要在今天離開邯鄲，隨即慢下腳步，招手喊來趙雲，附在他耳邊說了幾句。趙雲連連點頭，飛一般離開。左看在眼裏，心裏很得意。他轉臉看看李弘。李弘正在擔心聖旨的事，面顯憂，心事重重的，沖著他勉強笑笑，已經沒有心調侃他了。

聖旨說得非常簡單，要求李弘在四月之前完清剿黃巾軍張燕部的任務，同時還要在幽州，冀州兩地徵調五萬部隊，在四月之前開赴西涼戰場。

李弘跪在地上半天沒有起來。他想像不出來，這道聖旨到底是天子親自擬定的還是這些宦私下設計陷害他。這個任務本沒有完的可能。鮮於輔和玉石跪在他左右兩邊，面如土，一時間心如死灰，不知道事怎麼會突然變這樣。昨天大家還在高高興興地慶祝天子開恩賞賜了全將士，今天就接到了一個夷非所思的聖旨。完不天子的旨意，其下場不問也知。

「大家不用跪著了，快起來吧。」左笑瞇瞇地說道，「李大人的這個中郎將雖然還不是正式的，但李中郎年紀輕輕就做了如此大，可見皇上對你青睞有加，格外恩寵了。你可要恩戴德，踏踏實實的為皇上做事啊。」

李弘幾個人正在想著心事，聽到左說話，趕忙無打采地磕頭謝恩。隨即李弘收了聖旨，請左吃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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菜肴非常簡單。左頗為隨和，也不以為意，隨便吃了一點。

田重匆匆進來，將一卷紅綾封扎的禮單遞給了鮮於輔。

鮮於輔隨即站起來，走到左席前，將禮單放到左案幾上，客氣地說道：「大人遠道而來，馬上又要匆匆離去，非常辛苦。這點薄禮，權當酒資，敬請笑納。」

左不客氣地拿起來，解開紅綾，展開竹簡。

左臉上先還帶著笑意，接著換上了一副冷臉，再接著發怒了。他用力將手上竹簡砸到地上，對著李弘冷笑道：「李中郎將本當做什麼了？你以為我是乞丐嗎？」

李弘端坐不，心裏忍著怒火，眼睛著桌上的酒菜。鮮於輔熱上沖，睚眥裂，差點就要吼出聲來。他咬咬牙，強做鎮定，背對左長長地吁了一口氣，俯撿起地上的竹簡。

「大人，我們是從北疆而來，本來就很清貧。大人說我們繳獲了許多戰利品，的確不錯，但我們打下奴盧之後，所有的東西都給了中山國，我們一份未拿。拿下趙國之後，僅僅散落在趙國各地的流民就有十幾萬，要保證這些人活著，其耗費非常驚人，遠遠不是一批戰利品就可以解決的……」鮮於輔站在左席前，大聲解釋道。

左聽了兩句之後，厲聲斥責道：「沒規矩。我在和你家大人說話，你什麼，這裏有你說話的地方嗎？給我滾下去。」

鮮於輔角搐著，眼睛幾乎要噴出火來。

一旁的田重忍不住大聲罵道：「狗，送你三百萬還嫌，這足夠我們五千士兵一個月的軍餉，你也忒黑心了。」

左非常囂張地指著田重罵道：「老匹夫，給我滾出去。」

隨即他指著李弘道：「讓他們給我滾出去。李中郎就是這麼帶兵的嗎？一個軍候竟然敢辱罵朝廷使，我看你的手下活膩了？」

李弘冷冷地看著他，沒有做聲。

「五千士兵？你有五千士兵拿軍餉嗎？」左怒氣衝天地指著李弘說道，「李中郎，你的事我一清二楚。首先，你虛報人數拿軍餉，這個事就連天子都知道。胡蠻子本不需要給餉銀，可你卻把他們納軍籍報到冀州府拿大筆大筆的餉銀。這筆餉銀是不是你獨吞了？你有上萬胡兵，僅這一項，你一個月至可以侵吞上千萬錢的軍餉。還有，邯鄲城的俘虜呢？蟻賊首領的家眷都到哪裏去了？是你和蟻賊早有勾結還是拿了蟻賊的贖金？」

鮮於輔臉再變，頓時心驚膽戰。田重的憤怒霎時消失得無影無蹤，一臉地震駭。兩人不待李弘說話，趕忙退到一邊，免得再了左的霉頭，惹惱了這位瘟神。

「老伯，我們還能拿出多？今天不拿本估計不行了，這位左大人有備而來，好象是來敲詐我們的。」鮮於輔沮喪地說道。

田重雖然心裏罵罵咧咧，但知道當朝宦的厲害，不低頭不行。

「最多五百萬錢。」

鮮於輔看了他一眼，說道：「這個月的軍餉呢？」

田重瞪大眼睛說道：「你瘋了？沒有軍餉，這個月還打不打仗？明天部隊就要北上了。」

「我瘋了？」鮮於輔苦笑道，「左大人回去在皇上面前一告狀，子民按律就要斬首，你我兩人也要下大牢的？」

「那又怎麼樣？」田重翻著白眼道，「大家一鬨而散，該幹啥的幹啥。子民肯定要去燕山當馬匪，我就跟著他一塊逍遙快活去，免得在這鳥氣。」

「老伯，你這是什麼話？你願意眼睜睜看著那些可憐的百姓在苦難中煎熬，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批批地死去？」

「我是不想，可又能怎麼樣？皇上都不關心，我們關心有個屁用。你看看那閹貨，人五人六的，什麼玩意，可就他這種貨，手裏還攥著我們的小命，這都是什麼世道？」

「快去把軍餉拿來，都給他，先把眼前的事度過去再說。別說許多廢話了。」

田重站著不，怒氣衝天地著堂上的左，恨不得衝上去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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左看到李弘坐在席上，繃著一張臉，殺氣騰騰的樣子，心裏很舒坦，以為自己嚇倒了他，緒逐漸平息了一點。

他好整以暇，慢悠悠地說道：「李中郎，你不要忘記了，你能做到中郎將，和張侯爺，趙侯爺以及其他諸位侯爺的大力幫助是分不開的，你難道就沒有一丁點恩戴德的意思？」

李弘沉默不語。

「李中郎，皇上的聖旨你都聽到了。你認為你能做到嗎？」左得意洋洋地問道。

李弘苦笑。

「你做不到，誰都知道你做不到，但皇上認為你一定能做到。」左喝了一口酒，繼續說道，「如果我回去對皇上詳細稟告李中郎的難，讓皇上改變注意，寬裕你一段時間，你是不是應該激我呢？」

「這麼多人要激，這麼多事要激我給你幫忙，你是不是要有所回報呢？」左好象吃定了李弘的樣子，笑了起來。

「李中郎，我們做個朋友總比做個仇人好，你說是不是？」左看到李弘點點頭，終於大笑起來。

李弘看著笑的左，實在難以理解這個看上去溫文爾雅的人怎麼這麼恬不知恥，竟敢耀武揚威的當堂威脅自己。

「左大人，可我怎麼覺得這個聖旨象是有人在故意陷害我。」李弘問道，「是不是有人要殺我？」

「聰明。」左贊道，「李中郎有頭腦。」

「請大人明示。」李弘沖著左躬躬手說道，「大人之恩，本沒齒不忘。」

「你南下之後，為什麼不立即和冀州牧郭大人的部隊會合，導致冀州軍隊全軍覆沒，郭大人戰死孤鴻嶺？」左問道。

「郭大人拒絕了我南下和他會合的請求。」李弘奇怪地問道，「我這裏還有郭大人給我的回書。」

左冷笑道，「李中郎畢竟年輕氣盛，不知道場的險。你可知道，此事之後，冀州告發你的文書就象雪片一樣飛到，尚書房裏都堆滿了，我頭都看大了。」

李弘驚呆了。

「還有，在癭陶，你為什麼遲遲不和蟻賊主力戰，一再拖延時間，致使癭陶城陷苦戰？戰之後，你為什麼不拼盡全力攻打蟻賊，造敵人主力從容撤退？」左再次問道。

李弘張口結舌，無法回答。

左笑道：「李中郎無話可說了嗎？為什麼？你能解釋給我聽嗎？如果你早日和蟻賊戰，解了癭陶之圍，馮大人會戰死嗎？如果你在癭陶城下全力攻打蟻賊，蟻賊主力會逃嗎？」

「大人，癭陶大戰我們詳細寫了文書早就上奏了朝廷，其中的前因後果我們解釋得非常清楚，大人為什麼還要這麼質疑我們呢？」一直沒有做聲的玉石終於忍不住，大聲問道。

「嗤……」左不屑地看了他一樣，對玉石的話嗤之以鼻。

「你們這群北疆蠻子，罵你們白癡，你們還不服氣，給你們出了力解了圍你們還不知道報恩。你們就知道搶了東西自己留著，本不知道給自己留條後路。你們解釋清楚了嗎？誰說你們解釋清楚了？你們到朝堂之上聽聽，有多大臣指責你們？張太尉甚至要皇帝下令立即緝拿李中郎到京聽審。」

李弘和部下們目瞪口呆，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