鮮於輔頗有同地點點頭,接著問道:「你本來想對太尉大人說什麼?」
「我本來想說:西涼的叛軍消滅了,我們的部隊也打完了,但西涼周圍還有幾十萬羌胡和鮮卑人,他們要是侵怎麼辦?誰去剿滅?但看到司馬大人的眼睛,我突然想起審大人的叮囑,立刻又把話吞回去了。」
陶謙臉上的驕狂之然無存。
他大聲說道:「子民,你和皇甫大人說的話一模一樣,果然是英雄所見略同。這世上竟然還有人傳言你是白癡。」
接著他嘆口氣道:「子民的想法和皇甫大人的想法幾乎是一樣的,但你們都看到皇甫大人的下場了。他因為拖延不戰,被陛下降罪,罷回家了。」
李弘奇怪地問道:「哦?都說皇甫大人獲罪,是閹宦讒言所至,難道還另有?」
陶謙點點頭,慢慢說道:「陛下希皇甫將軍儘快平定西涼叛軍,就象平定黃巾軍一樣,用幾個月時間就可以了。但皇甫將軍不這麼想,他認為這本不可能。所以他連續上書,向陛下詳細解說西涼叛軍問題不同與中原的黃巾叛賊問題,兩者之間有很大區別,必須要用不同的解決辦法。」
「皇甫將軍認為,解決西涼問題,必須首先要考慮到西涼的人口問題,西涼的賦稅政策問題,西涼的吏治腐敗問題,西涼周邊羌胡的侵和歸屬羌胡的定居問題,還有邊境的安全問題等等。皇甫將軍是西涼安定郡人,還做過北地郡的太守,所以陛下認為皇甫將軍同叛軍,故意拖延時間。陛下非常生氣。於是他利用中常侍張讓,趙忠的誣陷,順勢就收了皇甫將軍左車騎將軍的印綬,削戶六千,免職回家。」
「皇甫將軍就是前車之鑒,太尉大人如何再敢違抗聖意?所以他只有竭盡全力先殲滅了叛軍再說。只有剿滅了叛軍,殺了邊章和北宮伯玉,太尉大人才能保得住自己的仕途和將來的榮華富貴。否則,前途未卜啊。」
「但是,西涼怎麼辦?羌胡怎麼辦?任由西涼的幾十萬百姓自生自滅嗎?」李弘大聲問道。
陶謙冷冷一笑,嘲諷道:「那是朝廷的事,是陛下的事,和太尉大人已經沒有關係了。至於西涼……」陶謙慨然一嘆,甩袖而去。
李弘和鮮於輔著他的背影,愣然無語。怎麼也不招呼一聲,就拂袖而去了。生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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邊章站在武功城外,抬頭著城門樓上的黑大纛,眼中一片茫然。大纛上的巨大漢字隨著旗面的飄揚若若現,好象在嘲笑所有仰視它的人,我就是天地,即使被你們踩在腳下,我也是你們心目中頂禮拜的神明。
邊章四十多歲,材高大瘦弱,面黑黃,顴骨高,眼窩深陷,雙鬢蒼白,唯獨一雙眼睛,炯炯有神。他是金城郡人,做過郡府的金曹掾史。他為人剛直,守正不阿,因為不滿太守和同僚的貪污腐敗,數次上書刺史府,告發本郡員貪贓枉法之事,結果被同流合污的刺史府員出賣,隨即被同僚誣陷下獄,盡折磨,九死一生。後來遇到大赦,幸運地撿回一條命。
邊章回家后,因為其聲名在外,被西涼的馬匪大盜引為好漢,各路幫派紛紛與他結。時間長了,邊章的朋友遍佈金城,隴西,漢,武威一帶,盜匪們有什麼恩怨仇,百姓們有什麼冤屈,都願意找他幫忙。十幾年之後,他竟然了西涼赫赫有名的盜匪之首,雖然他沒有參加過一樁案子,殺過一個人,但他卻是名副其實的大首領,就連朝廷都知道西涼有個老邊,是西疆最有名的匪。
邊章從不承認自己是盜匪。他是清清白白的一個人,從來不做壞事。他讓人殺的都是貪,他讓人搶的都是百姓的汗錢,他做的都是正義的事,他替天行道,他做錯了什麼?
他最好的兄弟韓遂就說過,老邊是天底下最好的人,是西涼窮人心中的天,他的心就象大雪山一樣麗。
但他的確不想造反。
北宮伯玉是他的兄弟,李文侯也是他的兄弟。這兩個人和張橫,馬玩幾個馬匪頭子為了迫邊章造反,竟然綁架了邊章和韓遂的全家,就連韓遂家八十多歲的老都給擄去了。一句話,反不反?反了,大家是兄弟,不反,大家是仇人。
邊章不願意做叛賊,所以他堅決拒絕。但韓遂說了一句話,讓邊章不得不反。
韓遂說:「我們不反大漢,不反皇帝,我們手裏舉的依舊是大漢的旗幟。我們反的是西涼的貪,反的是皇帝邊的佞。只有反了,西涼人才有出頭之日,百姓才能看到過上好日子的希。」
邊章反了。
凄涼的笛聲將邊章的思緒拉回到現實。那是韓遂在吹笛。
韓遂就站在他邊,拿著那支都已經發黑的橫笛,悠然自得地吹著。
韓遂也是涼州金城人,出郡府小吏人家,自小才華橫溢,倜儻不羈。後來他拜在西涼名將張奐張然民門下,隨侍左右多年。張奐為太常時,曾招韓遂京,助其修書。當時韓遂就以其絕世才華名京師。韓遂對大漢吏治的腐敗深惡痛絕,從不應仕,只在金城潛心修學,授徒開課,因此他在西涼非常有名氣。
這些年來,因為西涼吏恃強凌弱,橫徵暴斂,搞得民憤極大,百姓怨聲載道,邊軍無心戍邊,導致羌胡趁機侵,燒殺擄掠,生靈塗炭。韓遂文武雙全,眼見無辜百姓遭ling辱,大漢國土遭踐踏,乃憤而投筆,組織義軍展開反擊,連戰連捷。韓遂隨即名震西陲,其在西涼的威信無人可比。前幾年,張奐仙逝,韓遂上京拜祭,大將軍何進聽說韓遂來京,特地邀他相見,請教國事。韓遂獻策說,要想重振朝綱,勢必要誅殺宦。何進當然不能採納,任其離去。
「文約(韓遂的字),我們進不進武功?」邊章回過頭來,輕輕問道。
笛聲緩緩而止。
韓遂四十多歲,素布袍,長相俊逸,材矯健,一副溫文爾雅樣子。
他微微一笑,輕聲說道:「老邊,我們一路高歌猛進,是不是跑得太快了。」他指著武功城,若有所思地繼續說道,「皇甫鴻和徐榮前幾天主放棄陳倉,今天又逃離武功……」
他回頭著邊章問道:「老邊,你覺得正常嗎?」
「一個是皇甫嵩的兒子,一個是漢郡的都尉,都是驍勇善戰之輩,如此匆匆而逃,的確不正常。」邊章笑道,「去年,他們和我們多次戰,幾時見過他們虛晃幾槍之後,立即落荒而逃的。」
韓遂輕輕***著手上的橫笛,淡淡地笑道:「周慎和我們稍稍接之後,立即放棄雍丘,郿國兩城,不戰而退。現在皇甫鴻和徐榮也是這樣,可見他們是想詐敗敵。」他抬頭著邊章,遲疑著,小聲問道:「他們在哪裏包圍我們?他們有二三十萬部隊嗎?」
邊章搖搖頭,說道:「我們的斥候很難接近槐里,沒有什麼準確消息。不過現在形勢很明顯,張溫正在尋找機會和我們決戰。你看,周慎,皇甫嵩,徐榮都已經退向小槐里,而董卓也已經放棄杜,正在向方向飛速後撤。張溫的三支部隊都向槐里城集中,其意圖不言而喻。」
韓遂笑起來,「太尉大人著急了。老邊,你看張溫會把戰場放在哪裏?」
「有可能在長平關。「邊章說道:「長平關距離長安五十里,如果長期作戰,他們在補給上非常有優勢,而我們很被。一旦他們斷去我們的糧道,我們就危險了。還有一個地方就是槐里。但張溫如果把戰場擺在槐里,必須要有足夠多的人馬,保證能夠迅速解決我們,否則等到六月驚雷的鐵騎大軍來了,他們就徹底完了。」
「如果從冀州的豹子來了呢?」韓遂皺著眉頭,想了一下,緩緩說道,「張溫不可能把戰場擺在槐里。豹子即使來了,也不過幾萬人,加上張溫的全部人馬,人數和我們也就是旗鼓相當,沒有消滅我們的可能。」
「除非我們先走進他們的包圍。」邊章笑道,「一個一個吃,還是有可能的。」
韓遂笑起來,「當我們是白癡啊?老邊,我們不進武功城了,按老計劃,我們去,和北宮將軍的部隊會合。如果跑得快,我們就能堵住董胖子,殺了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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