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尉張溫、京兆尹蓋勛、涼州刺史耿鄙以及關中、西涼各州郡的長們紛紛上書彈劾李弘,奏章象雪片一般飛向。
太尉張溫另外上書天子,考慮到西征大軍缺錢糧,他建議儘快招叛逆,以便早日平定西涼班朝回朝。他極力推薦李弘西上金城郡,主招降叛軍。
天子告訴幾個尚書,凡彈劾李中郎的奏章一律不看,對張溫的舉薦更是不理不睬。他現在最關心的就是中藏府令周旺。只要周旺來見駕,就有錢財進帳。天子高興啦。
=
,袁府。
袁隗是大漢第一門閥袁閥的家主,去年因為冀州黃巾叛復起,他被天子免去司徒一職,一直賦閑在家。老人六十多歲,鬚髮灰白,神矍鑠。因為西涼肅貪的事越鬧越大,勢頭越來越猛,京中幾大門閥世族的門生故吏都有被抓的。幾家家主坐不住了,相約小聚一下,商討應付眼前危機的辦法。
書房、司空許相、前司徒袁隗、前左車騎將軍皇甫嵩、史中丞楊秦、尚書盧植,圍坐四周,默然不語,氣氛很抑。
坐在上席的司徒崔烈忽然拍了一下案幾,憤怒地說道:「李中郎他想幹什麼?他還要抓多人才罷休?」
「今天從長安送來消息說,李中郎的手下又抓走了我們七個人。現在的形勢越來越張,諸位大人除了一籌莫展以外,毫無辦法嗎?」袁隗慢聲細語地問道。
「能有什麼辦法?」崔烈氣道:「現在只要和陛下有關的事,陛下都要收錢。上奏要錢,說話要錢,就連中常侍們伺候他都要錢。大家給陛下收錢收怕了,連朝堂都不敢上了。但不去又不行,總不能天天告假吧。諫議大夫秦大人天天告假,陛下生氣了,說你差,不適合為,回家養老吧。就這樣把他免職了。陛下第二天就把這個職賣了,賣了兩百萬錢,他還不高興,說時間太張,沒有賣個好價錢。」
「我們這些人連告假他都不準,說我們重要,缺席不得。可到朝堂之上幹什麼?又不敢說話。現在說話說不起呀,一張就是三千錢。」崔烈雙手比劃著,眼睛睜得大大的,齜牙咧地說道,「老大人啊,三千錢啊,只給說十句話,這話說得起嗎?廷尉石大人那一天冒死勸諫,希陛下能夠察民意,速速下旨擒拿李中郎,西涼肅貪一事由廷尉府接手主辦。結果一不小心,話說多了。雖然他帶了三匹絹,但陛下算帳細得很,一錢不差。石大人話還沒有說完,就已經欠了陛下兩萬錢了。石大人說先欠著,明天給。陛下說行啊,今天你就先給利息吧。於是命人把他拖下去打了二十大板。可憐石大人至今還躺在塌上翻不了。」
「自那以後,上朝就沒有人說話了。大家都睡覺。陛下坐著睡,我們站著睡,朝堂之上,鼾聲一片。」司空許相苦笑道,「前天大將軍鼾聲太大,驚醒了陛下,被罰了一萬錢。哎……」他沮喪地嘆了一口氣,說道,「我們寫奏章,字都不敢多寫,字寫得越多,錢就得越多。現在除非萬不得已,沒有人主上書了。」
「陛下的目的到底是為了錢還是……」袁隗皺著眉頭,小聲問道。
「陛下肯定是為了錢,這一點無須置疑。老大人可以放心,類似黨錮之事絕對不會發生。」史中丞楊秦說道。他是已故太尉楊賜的弟弟,是大漢國的世族豪門楊氏家族的人。此人五十多歲,高瘦,白面長須,一雙小眼睛,著華麗。
「西涼肅貪到目前為止,損失最嚴重的還是閹一黨。中常侍張讓最慘。他先是用侵吞的巨資購買青塢的事被李中郎查獲,接著他的心腹前涼州刺史孟佗又被李中郎抓住。據孟佗的供詞,李中郎上書告他侵吞國庫六億錢,證據確鑿。陛下在朝堂之上咆哮不止,三次將竹簡砸到他的臉上,大快人心啦。那天我們都沒有帶錢,否則可以趁機進言,給陛下上上火,說不定陛下一氣之下會殺了他。可惜呀。張讓在朝堂之上痛哭流涕,拚命的磕頭告饒,額頭都磕破了,流了一臉,哈哈……,快活啊,解氣啊……」楊秦笑道,「陛下不依不饒的,直到張讓答應退賠所有的贓款贓,陛下才放過了他,讓他回家待罪思過去了。便宜了這個老混蛋。」
「還有就是中常侍夏惲了。他真倒霉。幾個閹里,就算他老實忠厚一點,和我們沒什麼仇。他那個敗家子的兒子太驕橫,平白無故的在長安招惹李中郎的手下麴義。你們知道麴義是誰家的後代嗎?」
「知道,他是前朝尚書鞠譚的後代。」皇甫嵩道,「此子高傲自大,為人倨傲不遜,彪悍,但是武功很好,會打仗。原來抓楊黨的就是他?」
「對。本來麴義不是去抓他的。楊黨是長安令,就是要抓也要和京兆尹蓋大人說一聲。但他不知好歹跑去阻攔,聽說張就罵麴義的祖先,結果惹惱了麴義。麴義狂怒之下不但殺了他的手下,還抄了他的家。楊黨措手不及之下,什麼證據都被抄去了,據說當時就從楊黨的家裡抄出了不下一億錢的財產。楊黨貪生怕死,膽小如鼠,被抓到李中郎的大營后三兩下一打,什麼都招了,就連十幾年前的事都招了。李中郎把夏惲貪贓枉法的證據給陛下之後,陛下氣壞了,把夏惲暴打了一頓。夏惲為了贖罪,連自己的房子都賣掉了。聽說他現在沒有地方住,只好待在宮中的小柴房裡。」
「你說的這些事我也聽說了。雖然閹一黨到打擊,但陛下念他們都是舊臣,也就是讓他們花錢贖罪,回家思過,並沒有給什麼罰,就連他們的爵位都沒有剝奪,可見陛下還是非常信任他們。但我們就沒有這麼幸運了,我們一旦犯了事,就是株連九族之禍啊。」袁隗著長須,憂心忡忡地說道,「被抓的那幾個人如果忍不住嚴刑拷打,供出我們或者給李中郎找到蛛馬跡,再順藤瓜找到我們上,事恐怕就很麻煩了。我們不能不防啊。」
「老大人不要擔心。」崔烈安道,「太尉大人來信說,中常侍宋典和執金吾甄舉都已經趕到隴縣的子秀山大營了。有他們兩人從中周旋,加上太尉大人和京兆尹蓋大人,涼州刺史府耿大人的阻撓,李中郎的查證將會越來越難,時間也會越來越慢,近期估計很難有什麼結果。另外,李中郎把我們**閹栓到了一繩子上,大家一榮俱榮,一損俱損,所以宋典也不敢從中使壞。你放心吧,老大人。」
「但這樣拖下去終究不是辦法,必須想一個一勞永逸的辦法解決此事。」袁隗說道,「西涼肅貪的事拖得越久,對我們就越不利。雖然從目前來看,陛下的主要目的還是為了斂財,但時間久了,陛下的目的會不會改變呢?還有那個李中郎,黑白不分,好歹不分,一味的抓人殺人,腥殘忍,這種人野蠻魯,無法無天,目無法紀,如果不及時理掉,對我們的威脅太大了。即使我們這次僥倖躲過去了,下次呢?下次誰知道他還會幹什麼?」
「老大人說的在理。」許相笑道,「但現在最著急的不是我們,而是那幫閹。他們已經倒下了兩個,假如他們再不想辦法解決西涼的事,解決李中郎,恐怕他們倒下的人會越來越多。他們的手段一貫都是恨毒辣的。我看我們可以再等一等,說不定有好消息。」
袁隗點點頭,說道:「幾十年來,我們還是頭一次看到宮中閹的勢力遭到這樣大的打擊。幸虧皇上是他們一手輔佐長大的,天子顧及舊,沒有追究張讓和夏惲的罪責,否則他們早就死無葬生之地了。閹們吃了大虧,肯定要反撲。」
他稍稍歇了一下,繼續說道:「許大人的話雖然有道理,但我們還是小心謹慎一點好。閹們本就是一群廢,躲在皇帝後狐假虎威,出出鬼主意,對付一幫手無縛之力的士人學子還可以,但要對付象李中郎這種沒有頭腦的武夫,從死人堆里爬出來的狠人,恐怕不是對手,何況現在皇帝又支持李中郎。我看,我們還是主一點,想個妥善的辦法,儘可能做到既能打擊閹的勢力,又能解決好當前危機。這才是上上之策,你們說呢?」
眾人齊齊點頭。
「我們考慮了很長之間,覺得還是太尉大人的主意較為蔽穩妥。」崔烈說道,「太尉大人從西涼的現狀出發,一再請求陛下下旨,派李中郎到金城去招叛軍。但是,這個主意借刀殺人的意圖太明顯,所以太尉大人不願意親自下令。他擔心李中郎一旦死在金城,自己的這種做法不但落人口實,而且還壞了自己的一世聲名。」
「這次西涼平叛,李中郎立了大功,他兩仗就殲殺了叛軍幾萬人,和叛軍的仇怨結得很深。他到了金城以後,即使邊章,韓遂這些叛軍首領不殺他,邊章的那些手下肯定也不會放他,不會讓他活著回來的。而且,不出意外的話,這一路上,閹們肯定要派人暗殺他,這一直是閹們的拿手好戲。」
「如果他死在招途中,責任都是叛軍的,說什麼也懷疑不到我們這些人。他一死,西涼的事就解決了。陛下眼見西涼肅貪的事無人可以指靠,只能偃旗息鼓。即使陛下心裡明白這裡面有鬼,但他沒有證據,又能把我們怎麼樣?畢竟這個聖旨是他自己下的,怨不的誰。」崔烈皺著眉,嘆道:「雖然太尉大人多次催促我們配合他,我們也多次上書,但無奈陛下就是不答應。」
「據說陛下隔三岔五就能收到李中郎從西涼送來的大筆大筆錢財。在這種況下,我們想說服陛下太困難,除非我們給他更多的錢。」楊秦說道。
「那我們要花費多?」袁隗問道。
「不知道。」許相嘆了口氣說道,「就我們幾家的財力,肯定不夠。」
袁隗抓著鬍鬚,沉不語。
「義真,子干,剛才你們到劉尚書哪裡,可打聽到什麼?」
皇甫嵩點點頭,神氣餒地說道:「消息是打聽到不,但說了還不如不說,免得你們聽到以後壞了心。」
「哦?」袁隗奇怪地問道:「為什麼?」
「錢,都是錢。我現在總算知道陛下為什麼堅決支持李中郎西涼肅貪了。陛下太喜歡錢了,他沒有知足的時候。這次陛下藉助李中郎,已經賺了盆滿缽滿了,但他還不滿足,他還把眼睛盯上了關東的豪門世族。」尚書盧植氣憤地說道。
「怎麼回事?」崔烈急忙問道,「劉大人又接到了李中郎的奏?」
「對。我們趕到劉大人府邸的時候,他剛剛從宮中回來。聽說李中郎派人送來了一份名單,上面都是涉嫌西涼貪污的員,但這些員現在都不西涼或者關中一帶,而是在關東或者其他州郡。李中郎建議陛下立即抓捕。」
司徒崔烈,司空許相,史中丞楊秦和袁隗面面相覷。
「李中郎的作真快。一招接一招,打的我們窮於應付。」楊秦嘆道。
「劉大人還說了什麼?陛下可有什麼意見?」袁隗急忙問道。
「聽劉大人說,陛下好象沒有抓人的意思,他認為關東很平靜,沒有必要鬧得飛狗跳。陛下的意思是讓名單上的人繳納一定數目的錢財以贖買自己的罪責就可以了,抓了人還要供飯,太浪費。」盧植說道,「另外,劉大人還告訴我們一件事,陛下說李中郎沒有賺錢的頭腦,只知道殺人,他好象打算把李中郎抓捕的人都賣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