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國中平三年(公元186年)十一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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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國和黃衍,武都,馬騰站在大帳,心驚跳。
軍帳的一片狼藉,看守九羊皮的士卒無一不是一刀斃命,一個個鮮淋漓,慘不忍睹。
馬騰收回目,怒視著邊的黃衍,質問道:「你看到了,事越來越麻煩了。你什麼要殺老邊?為什麼?他已經快死了,他還能活幾天?」
武都手拉拉馬騰的袖,示意他注意說話的口氣。
黃衍瞅了他一眼,面無表地說道:「老邊在西涼的影響力太大,他的死,當然要引起一系列的震,這很正常。」他指指大帳的說道,「這個劫走九羊皮的人武功非常高,大軍里有這樣的人嗎?」
王國不了解這個事,他轉目看向馬騰和武都。兩個人搖搖頭。
武都心有餘悸地說道:「一個人殺這麼多,只有傳說中的豹子才有這個功夫。在西涼,沒有一個武將有這個武功,要有,也是樊志和張策這一類的士。」他看了一眼王國,疑地問道:「劫走九羊皮幹什麼?難道是聶嘯派人乾的?九羊皮他知道什麼?他什麼都不知道。」
馬騰瞪了一眼黃衍,冷笑道:「總有人知道老邊是誰殺的。」
老朋友先後死去,馬騰很痛心,也很憤怒。他認為是黃衍派人殺了邊章,然後嫁禍給北宮伯玉。盛怒之下的韓遂不明真相,又殺了北宮伯玉。所以他恨韓遂,更恨黃衍。
黃衍微微一笑,說道:「壽誤解了。我的確沒有派人殺邊章,我可以對天發誓。」
王國傷地嘆了一口氣,舉步走出軍帳。他一邊走,一邊對馬騰說道:「老邊是正常死亡,我們誰都沒有派人去殺他。他傷之後,熬了幾個月,已經油盡燈枯,到了大限了。」
馬騰可以不相信黃衍,但他絕對相信王國。他急忙走出大帳,小聲問道:「先生……」
王國看看黃衍說道:「黃大人還是把這件事的來龍去脈告訴壽和易安吧。壽對大人很誤解,我們還是說清楚好,免得將來他一直怨恨我們,以為老邊是我們殺的。」
黃衍點點頭,解釋道:「你們知道,這兩年邊章的大軍能夠一直生存下來,和金城幾大世族豪門的鼎力支持是分不開的。所以我們派人去金城聯繫閻氏和張氏等幾大家族,準備請他們出面給邊章施加力,迫使他讓出大帥的位子。這事沒有告訴你們,也是為了保,沒有其他意思。當時我們把握很大。有金城幾大世族家主的勸說,加上王先生本的威,學識和財力,邊章把位子讓給王先生肯定不問題。」
「然而,世上的事就是這樣的玄奧和神。」黃衍嘆道,「我們剛剛和這幾位家主聯繫上,還沒有細談,邊章就突然死了。尤其令人驚奇的是,邊章是在喝了北宮伯玉送去的牛骨湯之後死的。巧合,這純粹是巧合。」
黃衍著一臉驚訝的馬騰,自己也連連搖頭道:「這個巧合令人難以置信,說出來就象假的一樣。幾位家主聞訊后,立即定下了欺騙韓遂,殺北宮伯玉的計策。事就是這樣簡單。壽,你想想,從翼城開戰到邊先生辭世,這才幾天?韓遂的婿天天守在邊章邊,我能想什麼辦法殺他?」
「老邊不是毒死的嗎?」武都詫異地問道。
「毒死?」黃衍笑著說道,「怎麼可能。韓遂擔心發生意外,特意安排自己的婿閻行回金城保護邊先生。閻行小心細緻,邊先生食用的食和茶水,都要由他親自查驗。邊先生被毒殺,只是金城豪門欺騙韓遂,迫韓遂宰殺北宮伯玉的謊言而已。」
馬騰和武都面面相覷,心裡非常震駭。他們覺得這個消息比聽到邊章死去的消息還要令人吃驚。
黃衍著王國,擔憂地說道:「從有人夜闖大營劫持九羊皮這件事來看,我們大軍部有問題,而且問題非常嚴重。邊章的死,對大家的衝擊,尤其對一些統兵將領的衝擊非常大。隨後發生的韓遂襲殺北宮伯玉和李文侯的事,更直接導致了大軍部的分裂。雖然我們化費了大量的錢財,制止了大軍分裂,穩定了軍心,但問題依舊存在。為了儘快擺這種危險的局面,我看還是儘快攻城吧。」
王國沉了一下,說道:「是不是再等幾天?現在軍隊軍心不穩,將士們互相猜忌,尤其是北宮伯玉的手下,好象和韓遂的仇怨結得很深。這些人雖然暫時被我們用強手段制了,但他們心中並不服,這幾天還在有意無意地向韓遂挑釁,意圖挑起紛爭。我看我們下點功夫先拉攏拉攏他們吧。喜歡錢財的,可以把他們先拉過來嘛。」
「不,立即進攻。只有通過奪城大戰才能轉移他們的注意力,才能避免出現更嚴重的訌。」黃衍堅決地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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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羊皮本名是什麼,沒有人知道。他的父親是漢人,母親是羌人,他自小就是燒當羌的奴隸。北宮伯玉有一次為了搶鹽和燒當羌打起來了。北宮伯玉當時沒帶多人,打輸了,他自己也差一點被燒當羌的人殺了。後來九羊皮救了他,隨他一同逃到湟中。北宮伯玉很欣賞他,一直把他當作自己的小兄弟看待。
九羊皮被姜舞丟進渭水河后,迅速泅水跑到對岸,一路向北狂奔。此時李弘的軍隊正在附近游戈,其中有幾個斥候認識九羊皮,立即把他抓了。李弘和九羊皮見過幾次面,喜歡他的率直和敏捷,聽說他被自己的手下抓住了,急忙帶人趕到斥候屯。
九羊皮看到李弘失聲痛哭。
「大人,邊先生死了。」
李弘吃了一驚,心神劇震。
「石頭大哥和文侯大哥到允吾弔喪,被韓遂殺死在靈堂上。」
李弘目瞪口呆,張口結舌。他的心臟猛烈地跳起來,心中模模糊糊地覺到了一陣興。
九羊皮把邊章突然死去,韓遂襲殺北宮伯玉和李文侯的事告訴了李弘。
「大人,我冤枉啊,我的的確確沒有殺邊先生,石頭大哥更不會殺。那罐牛骨湯,邊夫人喝了一點,我當時也喝了一點,就是韓遂的婿閻行,邊先生也分了一碗給他。我們都沒有死,邊先生卻死了。我就不明白,邊先生怎麼會是被我們毒死的?韓遂這個小人,為了搶奪西涼軍大帥的位子,竟然不顧兄弟意,對北宮大哥下手,他太無恥了。」
李弘站起來,低著頭,在軍帳來回走,久久無語。
龐德聞聽邊章死去,非常悲痛。他悄悄走出軍帳,蹲在地上掩面而泣。
九羊皮繼續敘說後來發生在翼城大營的事。
「韓遂知道自己殺了邊章和石頭大哥,在西涼失去了威,失去了軍心,很難得到大家的支持,所以他回到翼城大營之後,極力舉薦王國為大軍主帥。王國和韓遂懼怕我們為了給石頭大哥報仇,倒戈反擊,指揮軍隊包圍了我們。王國迫聶嘯,駱駝等一幫大小渠帥歸順他,聽從他的命令。老聶迫於現勢,無奈之下只好帶著大家低頭了。但是此仇不報,我們還是人嗎?」
九羊皮睜大眼睛,瞪著李弘說道:「我們決定歸順大人。」
李弘看著憤怒的九羊皮,渾上下突然戰慄起來,恐懼和激的緒猶如驚濤駭浪一般兇狠地撞擊著他,連續撞擊著,讓他心澎湃。李弘突然到一陣窒息,呼吸猛然急促起來。
如果聶嘯決定帶著所有的歸屬羌人發叛變,臨陣倒戈,這可是一個千載難逢的破敵時機。自己有五萬人,加上北宮伯玉的四萬人,己方人馬有九萬人,在人數上已經略略超過了叛軍,而且聶嘯臨陣倒戈,反手一擊,對叛軍的打擊,幾乎就是毀滅的。明顯的勝算,巨大的力,讓李弘難以控制自己的緒。他皺著眉頭,在軍帳來回走著,焦躁不安。如果這是叛軍設下的陷阱,自己的五萬大軍就是必敗之局,全軍覆沒之後,關中,關西也就拱手相讓了。
「大人,你是不是不相信我們?」九羊皮看到李弘只顧低頭沉思,一直沒有說話,非常失,他沮喪地說道,「在這種況下,大人不相信我們也很正常。可惜了……」
李弘抬眼看著他,還是沒有說話。
「靈河大戰,大人沒有殺我們,卻想盡辦法留下了我們的命,後來大人為了讓我們吃飽穿暖,還把我們招募為士卒,我們不是傻子,也不是白癡,我們激大人為我們所做的一切。這麼多年,只要是漢人,不管是當的還是一般士卒,都不把我們當人看。只有大人和大人的手下,象兄弟一般看待我們,把我們的命看得比你們自己的命還重要。大人對我們的恩,我們永世都不會忘記。」
「現在,我們背叛了你,卻厚無恥地前來向你救援,希得到你的幫助,我們的確過分了。」
九羊皮眼含淚水,突然縱聲道:「大人,我們只是想報仇,想報仇啊。」
他翻跪倒,用力撕開襟,出嚴刑拷打之後的累累傷痕,痛苦地哭泣道:「大人,我們求求你了,幫我們一次吧。雖然我們可能全部戰死,但我們報了仇,大人也可以趁機解翼城之圍,重擊王國和韓遂啊。大人,請相信我們一次,邊先生死了,北宮大哥和文侯大哥也死了,難道他們的死都不能讓我們得到大人的信任嗎?」
李弘本沒有辦法做出準確的判斷,他心裡波瀾起伏,他猶豫,他恐懼,他想到了五萬人的生命,他無法做出決定,他茫然失措。
他獃獃地著痛哭流涕的九羊皮,默然無語。
九羊皮徹底失了。
他無奈,悲慟,他高舉雙手,張口狂呼:「先生……,大哥……,你們睜開眼睛看看,我已經努力了,我們只能用自己的獻祭奠你們的亡靈了……」
李弘聽到九羊皮的喊,知道聶嘯如果沒有自己的幫助,他也要發倒戈,以求報仇雪恨了。他心裡相信老聶,但他肩負五萬人的命,他不能因為自己的意願,因為自己的好惡,而讓五萬部下承擔這個風險。一旦失敗,一旦中計,代價就是鮮和生命。
李弘用力拍拍九羊皮的肩膀,大步走出了軍帳。
自始至終,他沒有說一個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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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帶著軍隊轉移到一個山谷里。
「九羊皮還好嗎?」李弘就著山谷里的溪水,一邊洗臉,一邊問龐德道。
龐德神黯然,輕輕點點頭。李弘嘆了口氣,想安他兩句,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他心中非常抑,腦海里一片混。他把頭整個地進了溪水。
「大人,你不相信聶嘯嗎?」龐德問道。
李弘神索然,沒有回答。他一不地坐在溪邊,任由長發上的水珠灑滿襟。
「大人……」
李弘苦笑,說道:「五萬人,我要對五萬人的生命負責,我下不了這個決心。」
趙雲縱馬而來,遞給李弘一卷急書。李弘匆匆看完之後,面更加沉。
鮮於輔來書,他告訴李弘,小懶已經押運糧草趕到子秀山,同行的還有前來犒軍的四位大人。他私下會晤了劉虞的兒子劉和。劉和說,最近朝廷上下對李弘的口誅筆伐已經到了瘋狂的地步,彈劾的奏章都堆滿了尚書臺的屋子。陛下剛剛開始還幫李弘說話,但後來李弘拒絕從槐里大營放人後,陛下就不高興了。陛下拿了贖人的錢,下了特赦的詔書,但李弘卻不給他面子,公然抗旨,這令陛下很惱火。現在陛下不再支持李弘,李弘的境就非常危險了。如果今年平定不了西涼的叛,或者叛軍打進三輔,等待李弘的估計就是一個必死的結局。鮮於輔督促李弘儘快尋找戰機,險中求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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