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前位置: 半夏小說 軍事歷史 大漢帝國風雲錄 第241章 風雲突變

《大漢帝國風雲錄》第241章 風雲突變

「後來呢?」鄭信問道。

「後來西羌又反,皇甫將軍稱病不出。天子一急之下,派人到南郊把混在苦役犯中做苦力的段紀明帶到了朝堂之上,特赦啟用,拜他為護羌校尉,再次率軍出征。」

李弘聽得暗暗心驚。這戰功越多,遭遇越慘。自己立了戰功不算,還殺了幾百貪,得罪了朝中各方勢力,那豈不死無葬之地?

「段熲在西疆前後打了一百八十多戰,斬首三萬八千餘級,獲各種牲畜四十二萬七千餘頭,而麾下軍士僅死亡四千多名。以段將軍這種蓋世功勛,尚且遭到牢獄之罪,差一點死於非命,更不要說李大人了。李大人沒有資歷,沒有權勢撐腰,倚仗手中的數萬大軍在西涼公然肅貪,斬殺貪,得罪了所有的朝中各方權勢,不死才是奇跡。李大人能夠活到現在,要謝西涼的叛軍捲土重來啊。」李瑋說到後來輕輕笑了起來。

鄭信看到李瑋一副幸災樂禍的樣子,心中大怒,他冷笑道:「如果天子降罪,朝廷派人來抓我家大人,我們就反了。」

李弘笑著對鄭信搖搖手,大聲喊道:「來人啦,給李大人溫一壺酒來。李大人一定說累了。」

李瑋聽到鄭信說「反」的時候,眼睛突然閃過一驚喜之,隨即他盯著李弘的反應。他發現李弘神平靜,不但沒有出聲斥責鄭信,反而若無其事地命令手下溫酒,好象沒有聽到似的。

他抬起頭來,凝視沉思,竟然連謝都沒有謝一聲。

李瑋好象做了某個決定,神堅決地說道:「大人知道西涼人為什麼要一再反叛嗎?段大人把羌人打得狼奔豕突,羌人為什麼還要頻繁造反呢?」

「願聞其詳。」李弘拱手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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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瑋長嘆一口氣,說道:「段熲段大人屢克胡族,立下赫赫戰功,但他沒有得到象前朝大將衛青和霍去病一樣的聲譽,而是落了個專殺為快的惡名,大漢國的士子們評價他說『雖克捷有功,君子所不與也』。這對於他個人來說是不公道的,但對於大漢國鎮羌人的戰爭來說,卻是正確的,因為這些戰爭歸到底都是由於大漢朝的腐敗造的,是毫無意義的戰爭,同時,這場戰爭耗盡了我們大漢國的財力和力,使大漢國一年比一年衰落。」

「大漢國西陲的羌人叛,其源還在於大漢朝的應對無策啊。我大漢國對西疆的治理,一直不得要領,隨退守的政策害苦了西疆百姓,現在即便是我大漢子民,也不堪忍,蜂擁為寇了。大漢的邊民在天子和朝廷放棄他們的家園時,就參加了羌人的隊伍。今天西疆的叛,翼城的大戰,不正是西涼的羌人和漢人用他們的鮮證明了大漢國對他們的戕害嗎?時至今日,涼州的漢人和羌人終於看到,大漢不僅不能養育他們這些子民,而且還日益為他們的敵人。只有涼州這塊土地,才是最值得他們依賴,才是能讓他們生存下去的最後一點希。」

「生存,永遠是人的第一要求。我們大漢的文化能夠影響羌人,羌人的習俗也能影響漢人,涼州的漢人子都是出的戰士,不正是兩族互相融合的結果嗎?羌人的部落里和我們的軍隊里,分別混雜著漢人和羌人。長期廝殺的對手,現在都了最可靠的和最信任的夥伴。共同的生存地理,醞育出羌漢共同的生存理念,也醞釀出涼州人的霸業之圖。」

「獨霸涼州,這正是邊先生和文約先生參加叛軍的真正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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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弘拍案贊道:「李大人才智超絕,實在令人敬佩。我到金城招叛軍時,韓先生所提的要求,就有這種獨霸一方的意思。」

李瑋微微一笑,毫不驚訝地說道,「西涼士子象邊先生,韓先生這樣想法的人非常多,但還有士子有比這更徹底更直接的解決辦法。」

「是什麼?」李弘興緻地問道。

「造反。」李瑋大聲說道。

大帳頓時雀無聲。

李弘和鄭信他們說造反都是當作氣話隨便說說的。刀沒有加到脖子上,他們也不會心去造反。但現在這兩個字從一個狂放不羈的士子裡衝出來時,不但令人吃驚,而且還有一種震撼的效果。

李弘的心劇烈地跳起來,他有一種不過氣來的覺。我會造反嗎?

李瑋看著李弘,很仔細地看著。李弘面如止水,一點異常都沒有,既沒有表示反對,也沒有什麼遲疑不決的表

李瑋稍稍聽了一下,繼續說道:「漢人閻忠,兩位可曾聽說?」

李弘點點頭。這個人他好象聽傅燮說過,是個很有名的西涼士子。

「皇甫嵩將軍大破黃巾之後,任冀州牧。時任信都令的閻忠就曾勸皇甫嵩造反。閻忠對皇甫將軍說,『難得而易失者,時也;時至而不回頭者,機也。聖人順時而,智者因機而發』。今將軍遇難得之運,蹈易轉之機,卻臨機不發,怎麼能實現將軍治國安天下的宏圖壯志呢?天道無親,不會世世代代保佑一族一人,而是要看天下百姓的意志來選擇明主。今將軍建不賞之功,威震本朝,風馳海外,雖湯武革命,也不及將軍。但將軍有此聲名,手握重兵,卻侍奉著一個昏庸之主,任其荼毒生靈,這樣下去,我看將軍離死也不遠了?自古功高震主,將軍難道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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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甫將軍明白老朋友勸自己做的是改朝換代的大事,但皇甫將軍仁謹慎,盡心國事,忠於漢室,他不願意做出這等大逆不道之事,他裝作沒聽懂,對閻忠說,『夙夜在公,心不忘忠。何故不安?』。閻忠猶不放棄,對皇甫將軍說,當初韓信為報答高皇帝的小恩小惠,放棄了奪取江山的時機,以至於等到利劍臨,才知道悔之晚矣。當今天子昏昧無能,將軍只要振臂一呼,不要說是天下英雄,就是子兒,也會群起而響應。何況現今中日日進獻讒言,如不早圖,禍即臨。上天早已拋棄大漢,順天應人,除了將軍,還有何人?」

「皇甫將軍本不聽,他說,『世的謀略,不可用於太平安定的世道。創業的大功,也不是我這樣的庸才所能做到。能安天下,就不當天下。我只求家族興旺,子弟平安,國家穩定,別無他求』。」

「皇甫家族世代忠烈,皇甫將軍當然不願意做出這種有辱門庭的事。」鄭信說道,「但我們不一樣,我們本就是一無所有,反了就反了。」

李弘微微頷首,沉默不語。

「皇甫將軍說自己能安天下,但天下還能安嗎?天下已經不可能再安了。這裡的原因,除了天子、中胡作非為,除了百姓外族的叛永無止息,除了大漢已經喪盡民心之外,還有一個很重要的原因。」李瑋慨然嘆道。

李弘注意地看著他,靜聽下文。

「這個原因和皇甫將軍有很大關係,將來天下大,皇甫將軍難辭其咎。當年為了剿滅黃巾軍,他向天子提出的四條平定黃巾叛的辦法,其中有一條就是鼓勵地方吏和士族豪強們招募軍隊。現在朝廷為討平黃巾而招募的勇,都掌握在將軍們手中,比如象李大人這樣的人。在這些人的邊,難道就沒有象閻忠這樣的人嗎?難道就能夠保證他們也象皇甫將軍一樣,作出拒絕爭霸天下的要求嗎?聖人說,『道心惟微,人心惟危』,老子也說,『國之利,不可以示人』。今兵端已啟,天下大之象已現,絕無安定之可能。」

「任何國家,都有滅亡的一天,不過,滅亡的方式卻大不相同。如果我們把國家比做一座宮殿,在宮殿即將頹朽將傾的時候,國家的子民是拆磚卸瓦,一鬨而散,還是抱柱維持,固基支梁。秦國有如前者,它的支撐支柱,就是那些士子們,全部加到了百姓的反抗行列之中,故而秦國毀於瞬息。而大漢國正如後者,這是因為它的文教和道德造就了一大批有教養和氣節的士子,它的太平與穩定養育了無數的子民甚至周邊的異族。雖然前有黨錮之禍,令本朝的賢能之士喪失許多,但活下來的士子們卻對大漢國抱有希和眷,他們或韜養晦,或靜待時機,意圖重振我大漢。」

李瑋突然站起來,大聲說道:「現在天下之民,苦閹宦久矣,苦外戚之政久矣,苦貪污吏亦久矣!國事糜爛至此,大人和皇甫將軍一樣,手下有虎賁數萬,兵多將廣,有可救之力,為何不救?」

李弘瞠目結舌。

「大人可以清君側,誅閹宦之名東行關,進佔,扶立新君也可,擁護當今天子也可。如此一來,天下盡在大人手中矣。到時大人輔佐天子,把持國政,廢除舊弊,變法圖強。大人可以中興我大漢,開創不世之偉業啊。」

「天下非一人之天下,然當今天下只有大人一人可以救之。此民心也,以民心為劍,天下莫能當之!」

「大人為了大漢社稷,為了天下百姓,請三思啊。」

「李瑋今日言盡於此,若大人不能容我,我當自刎以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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