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迎親車隊走到司空府門口的時候,他們的戒備心最弱,此時刺殺,一擊必中,而且對許閥聲的打擊也最大。那些跟在許閥後面的勢利小人眼見許閥自難保,必定心存畏懼,左右搖擺之下,可能會改換門庭。」何顒(讀yong)神略顯激,語調急躁地說道,「但是,今天的刺客非常猖狂,早早就在永平街了手,以至於我們功虧一簣。」
何進皺皺眉,說道:「安排在司空府附近的刺客都撤下了?」
袁紹點頭道:「都妥善安置了。段珪府上的兩個門客我已經派人把他們埋到邙山腳下的墳堆里了。」他著何顒,接著說道:「這次我們被別人搶了先機,許閥的新娘子也被那伙刺客劫走了,結果這件事所產生的效果比我們預想的要差遠了,大相徑庭。行刺地點不同,行事方法不同,所產生的結果本就是兩回事。」
「如果按照我們的辦法,在司空府門口行刺,在逃亡過程中下段珪府上那兩個武功高強的門客,把這個贓死死地栽倒中上,我們不但可以讓許相和中立即撕破臉面,還可以趁機拉攏許閥和跟在許府後面的一幫僚士子,為我們的一大助力。朱大人的兒無辜死去,門閥世族對中的仇恨幾乎可以在瞬間被我們點燃。中在這種況下,百口莫辨,他們勢單力孤,除了等死還能幹什麼?相反,我們只要發起剷除閹的行,立即就會得到門閥世族的絕對支持。可惜……」他憤怒地拍了一下案幾,悻悻地罵道,「公路和拙言這兩個渾蛋,平白無故地壞了我們的好事。公路自以為聰明,其實白癡一個,做事一向不腦子,貪圖小利,這次不但被人利用,還丟盡了我袁家的臉。」
「這兩個渾蛋只要缺錢花,什麼事都肯做。」何顒氣道,「這麼大的事,也不派人回來先說一聲。」
「我已經派人問過了,何風說,昨天晚上,李弘請他們在漳月臺喝酒,席上李瑋說了許多挑撥的話,唆使他們今天下午回城尋找許艮的麻煩,李瑋還私下給了他們不錢財。由此可以斷定,這事就是李弘乾的。李弘前幾天剛剛在永平街被刺,許府的迎親隊伍走到這裡防備一定森嚴,但李弘偏偏就在這裡手,此人很有膽識啊。」
「他何止有膽識。」袁紹搖頭道,「他就是瘋子。他在西涼,以五萬人迎戰十幾萬叛軍,這膽識嗎?說好聽一點運氣,說得不好聽,他就是瘋子。和這種瘋子對陣,不死也要掉層皮。但我覺得事沒這麼簡單。」
何進淡淡一笑,說道:「本初,你說說。」
「李弘有什麼理由要大干戈去搶一個人?他有理由要把這件事做得這麼明顯嗎?他既然這麼做了,那就只有一個可能:人指派。」袁紹緩緩說道,「大將軍,伯求兄,李弘這麼一搶,的形勢會怎麼變化?」
袁紹看了兩人一眼,沒有等他們說話,自己就繼續說道:「在沒有證據的況下,說李弘搶人很牽強,司空大人和他的一幫幕僚肯定會考慮到這一點,所以他們會懷疑大將軍,懷疑中,甚至懷疑門閥,總之,聲如日中天的許閥肯定會為了自己的命運而另想他策,最好的辦法無疑就是獨立於各大勢力之外,為我們大家都想拉攏的力量。如此則各方勢力的力量都有所削弱,但其中最得利的是誰?」
「是陛下。」何顒嘆道,「本初眼獨到,一語中的。李弘這一搶,的確大有深意。」
何顒想了一下,接著說道:「昨天,許靖被陛下徵辟為尚書,許劭被陛下徵辟為太史令,如今的許家在京中和各州郡為的僚已經多達十幾人,加上他們兄弟幾人的摯友和門生子弟,其勢之大,的確超過了楊閥和袁閥,已經躍居大漢國第一門閥了。如果他們要自立門戶,這力量倒也不可小視。」
「我們擔心的事還是一而再再而三地出現了。」何進一臉憂鬱地說道,「當初,我們就擔心陛下會利用李弘的力量為所為,現在看來,肅貪也好,搶人也好,都是陛下在慢慢攫取我們的命啊。你們看,冀州的事……」
「大將軍無須擔心冀州的事。」何顒說道,「雖然冀州的事是由我們挑起,但我們控制不了,也不能控制,冀州的事我們只能靈活利用,而不是足其中,這是保證我們進退自如的關鍵啊。」
「大將軍,冀州的事,進行的非常,任李弘有天大的本事,也難以發現蛛馬跡,你放心吧。」袁紹笑道,「如果李弘發現了什麼,要殺他的人恐怕比太行山的蟻賊還多。」
「大將軍,現在我們最擔心的事,應該是陛下會不會帶著大皇子同去冀州。」何顒說道,「子將先生見過陛下之後,對我們的態度大為改變,他怎麼都不說那天面見天子的事,所以……」
「會不會是子將先生看出了什麼?」大將軍面顯驚,遲疑著說道,「我們是不是有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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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子看看跪在腳下的趙忠和張讓,揮手說道:「起來吧,都一大把年紀了,腳還這麼靈活,下跪比誰都快。」
兩個人互相攙扶著從地上爬起來,對天子說了幾句奉承話之後,趙忠就開始嘮叨,說李弘只帶走北軍的一個長水營,太。天子笑道:「你們兩個哪裡知道朕的難,這個長水營還是我拉下臉,大將軍才勉強同意的。事哪有你們說得那麼容易。」
張讓隨即就問許劭的事。「許大人對陛下說了什麼沒有?聽說他對星象很有研究,比過去的那個太史令單颺要高明許多。」
天子苦笑了一下,說道:「他沒說什麼,只說冀州之行,不宜帶上史侯。」
張讓和趙忠心中苦不迭,臉上卻笑得更加燦爛了。
「陛下,太史令之說,只是一家之言。」張讓笑瞇瞇地說道,「以大將軍現在的權勢,陛下應該考慮一下冀州之行的安危。」
「陛下可以留在,讓老臣等陪同太后前往冀州……」趙忠話還沒有說完,就被天子笑著打斷了,「兩位卿難道不怕被董重殺了?」
兩人臉上笑容一僵,神極為不自然。
「今天朝議,許多人上書彈劾李中郎,你們知道是怎麼回事嗎?」
「聽說昨天司空大人家的新娘子被刺客搶跑了。」張讓小心回道,「好象這事和長水營校尉袁有點關係。」
天子嘿嘿一陣冷笑,說道:「這事是不是你們乾的?」
「不是。」趙忠矢口否認,「這事一定是大將軍派人乾的。」
「可大將軍說是你們乾的。」天子拿起一卷奏疏丟給趙忠,怪笑道,「大將軍說,你們無法無天,要把你們抓到廷尉府嚴加審訊。」
「他是活膩了。」趙忠怒聲說道,「陛下,何進居心叵測,你到冀州之後,他恐怕會圖謀不軌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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冀州魏郡的治所是鄴城。
鄴城是一座古城,最初為商王冥的都城,春秋時齊桓公又重新築城。戰國時歸魏國,魏文侯曾定都於此。魏國大臣西門豹和史起先後擔任鄴縣令,開鑿十二渠引漳水溉田,使鹽滷之地盡為良田。商王冥曾任水治河,死後被尊為河伯,西門豹時鄴地的習俗為河伯娶婦,所祭祀的河伯就是商王冥。
冀州刺史王芬上個月就到了鄴城。他為了徵募士兵,借口要到黑山一帶剿殺黃巾餘孽,向天子討要了籌建兩萬人大軍的聖旨。要在短短時間徵募到兩萬士兵,其難度之大,可想而知。但是,王芬卻出人意外地做到了。
襄楷和合王談妥之後,迅速趕回冀州。在他的牽線搭橋下,盤駐黑山的黃巾軍小帥白繞、眭固、苦酉、於毒等黃巾軍頭目認為有機可趁,立即籌集了兩萬黃巾軍銳由苦酉率領,化裝流民,趁著風雪連夜下山趕到了鄴城。在很短的時間,這支兩萬人的部隊便迅速組建完畢,開始了訓練。
李弘帶著五千長水營騎兵,三千黑豹義從由濮城渡過黃河,飛速趕到鄴城會合刺史王芬。
李弘這一趟行程非常張。天子二月中旬就要出,給他的巡查時間只有二十天左右。在這二十多天,李弘要確定天子回鄉的路程,要了解天子每天歇息的城鎮,要查看河間國老宅和宗廟的修繕況,要監督審查天子臨時行宮的修建,當然最重要的還是要確定安全。這其中的許多事李弘都不知道如何去做,李弘的那些部下也不懂,只能完全依靠佐軍司馬李瑋來理。
李瑋向李弘推薦自己的學友不是為了私心,他也是沒有辦法,他一個人本沒有辦法理這麼多繁雜的事。比如說最簡單的記錄工作,一天下來就是幾十卷的書簡,晚上還要整理,沒有人行嗎?李弘奉旨從太學徵辟了陳好,謝明,尹思,余鵬,唐雲五個諸生。這些人各自帶著十幾個會寫字的黑豹義從,每到一都要東奔西跑,忙碌不停,他們要拜訪當地的僚,要查看當地的人口地形,要記錄當地的風土人,等等諸如此類的事,忙得兩腳都不粘地,有時候飯都顧不上吃。筱嵐在軍中扮男裝,跟在李瑋後面幫忙,兩人忙得連話都沒時間說。時間太啊。
李弘還有一件擔心的事,那就是冀州刺史王芬和他的兩萬部隊。
曹那天特意跑到漳月臺,告訴李弘說冀州刺史王芬謀劫持天子,這讓李弘非常吃驚。曹走後,他立即找到李瑋和幾個部下商議,曹說的到底是真是假?大家各自說各自的理,大部分人都認為曹是在胡說八道,危言聳聽。王芬好歹也是平原名士,怎麼可能會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這種弒君的事一般人想都不敢想,更不要說去做了。強悍如皇甫嵩,他手握重兵,可連大逆不道的念頭都沒有,更不要說一個手無縛之力的文弱名士了。他憑什麼敢做這種事?就憑那兩萬才募集的士兵?
李瑋很慎重地認為,不論曹說的是真是假,到了冀州,第一件事就是把那兩萬部隊的兵權拿過來,第二件事就是查王芬。王芬手上沒有部隊,他還能幹什麼?
李弘問他:「仲淵,你認為曹說的話有幾分可信?」
李瑋說:「完全可信。」
大家很驚訝,紛紛追問,李瑋說:「曹雖然出宦世家,但他的祖父曹騰,父親曹嵩都有本朝有名的重臣,口碑都很好,做了不好事。我老師就曾經對我說過,宦雖然遭人唾棄,但其中也有好人,象曹騰就是好人。曹本人非常有才華,無論武功學問,還是帶兵打仗,在宦子弟中,都是首屈一指,無人可比的。他為人正直,格豪爽,而且疾惡如仇,行事果斷幹練,口碑猶勝他的祖輩,不會對你說假話。但我懷疑他沒有說實話。」
「這話怎麼說?」李弘問道。
「我懷疑他知道詳細況,但又不願意出賣朋友,所以只了一點點。」李瑋說道,「我看,黑豹義從來了之後,你還是讓陳鳴帶著斥候先到鄴城打探打探況為好。假如有蛛馬跡被我們抓到,事就好辦了。」
李瑋悉的況和朝堂之事,李弘自然言聽計從。李弘又問他可還有什麼應對之策,到了冀州也不能太被,最好還能掌握一點主。李瑋笑著說:「那還不好辦。冀州刺史王芬王大人不是催著要軍資嗎?你對陛下說說,讓我們順路帶過去。有了錢,我們不就主了嗎?」
李弘大笑,拍掌好。
這天,部隊到達漳水。李弘看到陳鳴帶著幾個人匆匆迎了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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