香雨山大營的士兵們憤怒了。

軍餉遲遲不發也就算了，現在竟然連飯也不給吃了，冀州府的僚們做得太過分了。軍營里已經連續三天發生了「嘯營」事件，士兵們還多次圍聚軍營大帳，要求進城搶糧。兵曹從事張蕭和軍司馬林訊、潘塔等人數次催請良進城要糧。

良拒絕進城，他反覆對張蕭等人解釋說，王芬本就是故意刁難，就算自己親自去了或者帶著兩千黑豹義從同去，王芬也不會給糧食的，很簡單，他就是要害我，要我帶人砸開庫房搶糧食。

「你們知道私自砸開糧倉的後果是什麼嗎？」良面無表地說道，「依照大漢律是要誅殺九族的。我還想活幾年，所以我不打算進城上王芬的當。諸位如果沒有什麼高招，就請各回營帳吧。」

林訊和潘塔幾人本來想開口痛罵良以便激怒他，但看到良怒氣衝天，殺氣騰騰的樣子，幾人又有點畏懼，到了邊的話是不敢吐出來。

張蕭要到府衙找王芬談談，但隨即就被聞訊趕來的文丑追到轅門截住了。文丑勸他不要去，文丑說：「我們扣了許攸，王芬肯定非常惱火，你現在去，正好自投羅網。他要是借口把你下獄或者再挾憤把你打個半死，我們怎麼去救你？你這不是自找苦吃嗎？」

張蕭很，他說：「我和刺史大人王芬比較，我去求求，也許他能看在我的薄面上給我們一天糧食，我們也好救個急。現在都尉大人和刺史大人鬧翻了臉，兩人互不相讓，這樣對峙下去，吃苦的都是士兵啊。」

良隨後也追了過來。他非常生氣，指著張蕭厲聲說道：「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誰讓你私自離開大營的？你要是敢走出轅門一步，我立即斬了你。」

林訊等人看到良鐵了心不進城，而大營的士兵們在黑豹義從的蠱下，其憤怒的緒也已經達到了發的極限，如果再這樣發展下去，要不了幾天，士兵們不但要崩潰，還有可能在失控的況下攻城拔寨，引發暴。誰都沒有想到況會惡劣到這個地步。四個軍司馬暗中商量了一下，派廖磊到軍市向苦酋稟報大營的危機，希能夠通過他的幫助暫時緩和一下極度張的氣氛。

廖磊痛罵了王芬一通，說王芬是個笨蛋，良進城的辦法很多，為什麼要用這種最愚蠢的辦法。這樣下去王芬不但會失去軍心，也會遭到士兵們的痛恨，將來還有誰會聽從冀州府的號令？苦酋當然怕出事，急忙派人進城聯繫王芬。

要大事，沒有軍隊不行。王芬雖然很著急，但良就是不上當，死活不肯走出大營一步，這讓王芬束手無策，他覺得良就象是一隻了頭的大烏，讓他無從下手。他接到苦酋的消息后，也擔心把士兵們急了引出禍事，無奈之下，他命令糧庫撥發一天的糧食給香雨山大營以解燃眉之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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何風帶著十幾個侍從，象旋風一般卷進了大營。

劉冥和鹿賢先後看完袁的手令，相視而笑。劉冥隨手把手令扔到案幾上，非常不滿地問道：「袁大人說李大人圖謀造反，依據是什麼？」

何風才到長水營，和這幾個軍司馬都不，也就在一起喝了幾頓酒而已，沒有任何，但他知道這個劉冥武功高，在長水營中是個說一不二的人。劉冥能坐到軍司馬這個位置，完全是憑著手中的戰刀在西涼戰場上一刀一刀砍出來的，所以他在士兵中很有威信。長水校尉如果不在大營，一般都是由他統領大軍。

何風看到劉冥面不善，心裏暗暗嘀咕。今天如果不能說服劉冥，什麼事都幹不了。

他稍稍解釋了一下，然後說道：「我們都是下，許多事無權過問，只能服從，這是軍律，兩位大人應該比我更清楚。」

劉冥瞅了他一眼，鼻子裏冷哼了一聲，眼睛裏突然暴出一凜冽殺氣。何風心中一驚，頓時覺得事沒有自己和袁想像的那樣簡單。這些蠻子不但有頭腦，而且還有敏銳的嗅覺，他們本就不是盲從的笨蛋。難道劉冥聽到了什麼風聲？

劉冥和鹿賢今天都沒有束巾，頭髮恣意地披散兩邊，無形中更增添了兩人的暴戾之氣。鹿賢手梳理了一下搭在臉上的長發，冷笑道：「李大人三個月前還在西涼戰場上浴戰，鏖戰沙場，替大漢國立下了赫赫戰功，怎麼轉眼間，他就變了叛逆？」鹿賢隨即拿起案幾上的袁手令，在空中搖晃了兩下，不屑地說道，「就憑這幾個字，你我們去殺李大人？」

何風看到鹿賢囂張的樣子，不由的氣往上撞，一雙眼睛頓時就瞪大了，他極力低嗓門，皮笑不笑地說道：「鹿大人是要抗命不遵了？」

「如果袁大人我殺了你，我是不是也該殺呢？」鹿賢冷聲說道，「黑豹義從犯有何罪？他們怎麼造反了？我們憑什麼相信你的話要帶人殺他們？」

「鹿大人，像你現在這個樣子，就是公然違抗軍令，就是死罪，你知道嗎？」何風威脅道，「我看你是活膩了。」

鹿賢大怒，他力將手中的竹簡砸到地上，大聲道：「我就是抗命，你來殺我！」

何風平時威風慣了，說話沒有分寸，他被鹿賢這麼一，愣了一下，這才反應過來對面坐著的兩位都是軍司馬，而不是自己的手下。他意識到自己失言了，把氣氛一下子弄得很僵，但再想挽回已經沒有可能。如果城外的事不能解決，那城的事……何風不敢想下去，一時間茫然無策。

他怒視著髮指眥裂的鹿賢，極力想讓自己平靜下來。他完全沒有想到策劃好的一件事會在幾句話之徹底改變了發展方向，他急得幾乎要抓狂了。就在這時，他突然覺到自己冒冒失失地闖進大營是一個致命的錯誤。對面的兩個大漢他不悉，但他從兩人剛才的言語中可以揣測出他們是站在李弘一邊的，他們對袁的手令視而不見，眼睛裏本就沒有袁這號人。

大將軍，大將軍府的幕僚，袁，幾乎所有的人都從自己的角度出發，都自以為是，都以為長水營忠實於自己，但他們都錯了。長水營從西涼戰場上回來以後，長水營中的胡族士兵都對李弘充滿了激和崇拜，是李弘在他們即將覆滅的時候解救了他們，是李弘帶著以胡族士兵為主的風雲鐵騎擊敗了西涼叛軍。現在大漢國的統軍將領中，有誰把胡族士兵當作自己的兄弟一樣對待？有誰給胡族士兵發軍餉發恤？有誰給了胡族士兵英雄一樣的榮耀？除了李弘，沒有別人。胡人雖然野蠻愚昧，但他們信服好人，崇拜英雄，李弘在他們的心目中，就是好人，就是英雄，他們可以毫無條件，義不容辭地追隨李弘。

何風越想心裏越涼，渾的燥熱驟然間消失無蹤，冷汗悄然冒出。

何風再也坐不住了，他猛然站起來，強作鎮定，手指劉冥和鹿賢說道：「好，既然兩位大人違抗軍令，那我只好回城如實稟報袁大人了，兩位大人好自為之。」

劉冥緩緩站起來，冷森森地著何風，一字一句地說道：「何瘋子，你以為這是嗎？你以為你想走就可以走嗎？」

何風吃了一驚，隨即怒氣上涌，然變。他本是一個天不怕地不怕的人，被劉冥這麼一威脅，反而激起了他的鬥志和兇。何風怒睜雙目，大聲吼道：「老子要走就走，誰敢擋我？」

他轉大步向帳簾方向走去。

劉冥看著何風的背影，臉上的神經質地搐著，兩眼幾乎都要噴出火來，他慢慢地出了戰刀。

劉冥吐氣開聲，驀然狂吼：「站住！」

何風停下，扭頭看了一眼劉冥，然後從鼻子裏發出了一聲不屑的冷笑，他狠狠地朝地上吐了一口唾沫，狂妄地道：「呸！胡蠻子，你能把老子怎麼樣？」

劉冥雙手握刀，大一聲：「你找死……」話音未落，他形暴起，龐大的軀突然象一支離弦的長箭一般向了何風。

「殺……「何風毫無懼，猛然拔刀轉，飛步迎了上去，「殺……」

「當……」兩刀架，發出震天巨響。

劉冥高力大，以雷霆萬鈞之勢一刀剁下，霸道剛猛。何風只覺虎口巨震，半隻胳膊疼痛難忍，手中的戰刀差一點掉到地上，何風大駭，連退三步。

劉冥得勢不饒人，搶步上前，掄刀再砍，「老子活劈了你！」

何風氣得睚眥裂，無奈之下只得再退一步。他刀左手，張狂呼：「蠻子，老子和你拼了！」隨即他狂大發，再不顧防守，勇攻擊，其酣呼之聲，不絕於耳。

兩人激烈鋒，刀來刀往，兇悍而慘烈。

鹿賢坐在席上，悠然笑道：「何瘋子，你不是自詡你是第一刀嗎？殺啊，你有本事就殺啊，我倒要看看今天你能抵擋多招？」

何風一刀退劉冥，剛想回痛罵鹿賢幾句，就看見劉冥彈而回，手中的戰刀風雷大作，頓時把他卷進了驚濤駭浪之中。何風拚命抵擋，但依舊覺自己就像浪尖上的一塊朽木，隨時都有可能被撕碎片。他在掙扎，努力尋找著生存的機會。

鹿賢指著何風罵道：「在，你狗仗人勢，為非作歹，欺男霸，恣意妄為，無惡不作，你以為你是什麼東西，不過就是大將府的一條狗而已。」

他越罵越氣，突然從席上一躍而起，一腳踢飛面前的案幾，縱聲狂吼：「鐵勒冥翹兒，殺了他……」

（鐵勒冥翹兒是劉冥的匈奴名字。）

何風忽然看到空中呼嘯飛來一個案幾，嚇了一跳，他急忙後退，用盡全力氣，迎面一刀將案幾剁得四分五裂。劉冥趁機飛而起，凌空一刀剁下。何風躲閃不及，只得再度橫刀封架。

「當……」金鐵鳴。何風戰刀攔腰斷去，劉冥穩穩落地，就在這短暫瞬間，劉冥突然如電火石一般一拳擊出。何風慘呼，張口噴出一口鮮，同時高大的軀倒飛而已，一頭衝出了大帳。

早就候在門外的衛兵一擁而上，拳腳齊下。何風強悍之極，雖然口鼻流，披頭散髮，狀若瘋狂，但他依舊強自支撐，酣呼鏖戰，大有不死不休之意。

劉冥倒提戰刀，飛步衝出大帳，一腳將疲力竭地何風踹倒在地，大聲吼道：「綁起來，給我吊到轅門上。」

衛兵們立即將何風捆了個結結實實。何風夷然不懼，破口大罵。有個烏丸士兵嫌他吵，從地上胡抓了一把草堵住了他的。

鹿賢負手走出大帳，著狼狽不堪的何風，冷笑道：「第一刀？哼，我還以為是什麼刀，原來不過就是一把殺豬刀。拖走，吊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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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何風在是太囂張了還是得罪了太多的人，長水營的十幾個衛兵一邊罵著，一邊把他暴打了一頓，然後把他頭下腳上吊在了轅門上。和他同來的十幾個侍從也被捆在了轅門附近的木柵欄上。

何風被打得鼻青臉腫，遍鱗傷，吃足了苦頭，就在他暈乎乎的時候，他看到了一張笑臉，那是李瑋。

李瑋從他裏掏出野草，笑著問道：「何瘋子，我放你下來，你可不要撒野打人啊。」

何風心想我都要死了，哪裏還有勁打人。何風閉著眼睛，連連點頭。李瑋隨即吩咐看守士兵解開了繩子。何風綿綿地躺在地上，有氣無力。

過了一會，他睜開眼睛，看見了謝明，陳好，尹思，唐雲幾個人圍在他邊，正在頭接耳的小聲說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