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子頓時想到了劉虞。他拿小眼瞅了一下盧植,心裏懷疑劉虞是不是私下找了他。難道劉虞就這麼急著要離開?旋即想起這尚書臺上上下下四五十人已經半個多月沒有離開過北宮了,劉虞不可能見到盧植。天子心有所,不嘆了一口氣。盧植此時提出由誰統兵北上幽州平叛,其用意不問可知。
朝中的僚們還是當心自己重用劉虞,當心自己廢嫡立庶引發宮闈,說到底,這些門閥士族還是站在大將軍一邊。外廷如果沒有支持自己的心腹大臣,就無法影響士族。如果沒有士族的支持,自己能一帆風順的讓小董侯繼任大統嗎?天子一時間,心如麻。
天子看看皇甫嵩。皇甫嵩低眉垂首,面如止水,但眼中的堅毅卻似乎在告訴天子,他同意盧植所說的一切。盧植一雙眼睛炯炯有神地盯著天子,那親和的笑容里分明帶著一迫。
「卿認為哪位大臣合適?」天子雖然已經明了盧植的意思,但他還是想問一問。
「臣認為,宗正劉虞劉大人曾任職幽州刺史,對幽州況非常悉,而且他在幽州的時候,為清廉,為政仁,念利民,為幽州百姓做了許多好事,深幽州百姓戴。劉虞對胡人一向採取懷之策,反對殺伐,他大舉遷和勸化胡人,恩澤各族。胡人其德化之恩,曾四季朝貢不絕。」盧植由衷地贊道,「如果劉大人率軍到幽州,不但可以重整民心,也可以得到胡人的幫助,這對早日平定叛軍有莫大的助益。」
「臣認為,劉大人為平叛大軍統帥最為合適。」
天子無奈地笑笑,「但他位列九卿,如何能降職使用?」
「陛下,此時危難之際,可以臨時變通。」盧植說道,「陛下可以讓劉大人以中兩千石秩領幽州刺史,持節鉞,節制各郡兵馬,統軍北上。」
天子沉默不語。
「臣知道陛下寵信劉大人,不願放其離開,但此時乃非常時期,非劉大人不能擔此重任啊。」盧植言辭懇切地說道,「陛下想重用劉大人,朝堂上下無人不知。此次陛下本想遷升劉大人為太尉,但因為京師流言,致使劉大人遭到彈劾,陛下未能如願。」
「陛下,假如劉大人到了幽州,平定了叛軍,立下了蓋世功勛,那時陛下再將其召回委以重任,會怎樣?恐怕即使再有流言,也無法阻礙了吧?」
天子意有所。如果劉虞平叛功,建下功業,遷升太尉不是眾所歸嗎?而且那個時候,劉虞在北疆有弟子,軍中有部下,他在朝中說話份量……
盧植看到天子猶豫不決,再進言道:「陛下,幽州叛軍雖然勢大,但位於北疆貧瘠之地,勢難持久,有個一年半載也就差不多了,而且,陛下不要忘了,并州還有李弘啦。只要太原平定,李弘即可揮師北上。到時,劉大人這功想不立都難啊。」
天子心中豁然開朗,揚眉笑道:「那就依卿所奏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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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尚書房還是燭火通明。
皇甫嵩緩緩放下手上的筆,對坐在一旁的盧植說道:「子干,劉大人建功回朝,的形勢就會發生變化,如果……」
「義真,劉大人離開是一件好事。」盧植放下手上的竹簡,四下看看,然後坐到皇甫嵩的對面,小聲說道,「無論在朝在野,只要不是權熏心的人,都不會喜歡一個外戚做大將軍。你也好,我也好,劉虞也好,三公大人也好,我們都不喜歡何進做大將軍。看看前朝歷任外戚大將軍,有幾個功德於我大漢國。外戚大將軍不同與世族出的大將軍,前者為權勢,後者為國家,天壤之別。」
「當年中常侍曹節、王甫誅殺竇武之後,再不立大將軍,於公於私,我們都認為沒有什麼不妥。要不是有蟻賊之,何來這個外戚大將軍?要不是有這個外戚大將軍,又何來今日的皇統之爭?」
「我大漢國立儲向來是立長立賢,如果長者無能自然可以立賢者。史侯和董侯都年,不懂世事,我們不能因為史侯頑劣就認為他沒有王者威儀,從目前來說,兩人皆可繼承大統。但這立儲之事本是國之大事,要陛下與眾臣和議方可,但今天呢?陛下為什麼不和眾臣和議?陛下為什麼不立太子?都是因為有大將軍。」
「立史侯則董侯危亦,立董侯則大將軍危亦,這才是陛下堅決要立董侯為太子的原因啦。」盧植小聲嘆道,「陛下寧願殺掉大將軍,也不願意把太后、董侯和自己的宗室命給大將軍。前車之鑒比比皆是,陛下怎會重蹈覆轍?」
皇甫嵩皺雙眉,低聲說道:「立董侯為太子,雖無大將軍之禍,卻有閹之害,兩相權衡,當然要取前者,但陛下卻取後者,實乃下策。」他看了一眼盧植,問道,「這與劉大人離京有關係?」
「對,劉虞不在朝,宗室勢力立減,陛下就要倚仗中。如今老中勢弱,小中漸起,正是剷除良機。」盧植冷笑道,「兩虎相爭,非死即傷,到時……」
皇甫嵩略有所悟,「一箭雙鵰?」
盧植點點頭,低聲音說道:「義真,此事你明白就行。若想兩虎相爭,必要重餌,這個重餌……」
皇甫嵩猛然醒悟,駭然驚呼:「子干,這是玩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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