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甫嵩不滿地說道:「陛下那日下朝後直接去了後宮,小黃門蹇碩蹇大人隨侍在陛下左右,本找不到人。沒有他點頭,符節令無論如何都不敢在詔書上加蓋主璽,這聖旨我們怎麼送出去?」
天子給皇甫嵩頂了一下,心裡更不痛快了。
「好了,好了,蹇卿就在這裡,你們快辦。冀州的事怎麼辦?」
盧植不不慢地說道:「陛下,這招使的事……」
「立即下旨,遷趙岐為并州招使。」天子不耐煩的揮手說道,「冀州的事怎麼辦?」
「陛下,這并州招到底由誰主持?」盧植追問道。
「這麼多天了,你們還沒有商量妥當?」天子怒罵道,「朕養你們幹什麼?就是天天吵嗎?反正這事就是騙人,你們這麼認真幹什麼?沒事吃飽了撐的。下旨,李弘主掌招所有相關事宜,他一個人說了算,騙幾天是幾天。改遷趙岐為護田校尉,主掌并州屯田,軍屯民屯都歸他管。他那麼大年紀了,為了國事還要千里迢迢到并州,太辛苦了。這屯田的事純粹就是子虛烏有,讓老大人干,正合適,等李弘騙不下去了,就他回來。至於并州刺史張懿,他回雁門關避暑去,不要管太原和上黨兩郡的事了,沒事添什麼。」
盧植急忙問道:「陛下,那太原郡和上黨郡的郡府……」
「還有什麼郡府?蟻賊還沒打到晉和長子,他們就跑到河東去了。下旨,把兩府吏給朕抓回來。」
「陛下,陛下,那老大人到了并州后,到底聽誰的?」皇甫嵩急了,大聲問道。
「你們這些死腦子,朕不已經說了嘛,所有的事都由李弘負責,老大人到并州后,誰的話都不要聽,找個地方避避暑,一邊涼快去,不要管李弘的事,隨他一個人去胡扯。」
皇甫嵩和盧植頓時傻眼了。這事給太尉崔烈一攪和,全變了,爭來爭去,最後還是李弘一個人在并州說了算。
「陛下,這樣一來,行鎮北將軍李弘不就是總督并州軍政了嗎?」盧植無奈地說道,「他完全可以借口招的事,獨攬并州政事。」
天子真的生氣了,他瞪著一雙小眼睛,扯著脖子喊道:「卿,現在不是并州的事,是冀州的事,是河間國的事,是我的河間國啊。冀州的事到底怎麼辦?」
皇甫嵩回道:「陛下,如今之計,只要命令劉虞率軍趕赴趙國邯鄲,堅決擋住白繞的叛軍,不讓他和張純叛軍會合。」
「你說什麼?」天子力一拍案幾,大聲道,「不行,立即命令劉虞率軍支援河間國。」
「陛下,只要不讓兩支叛軍會合,冀州必然無憂。張純的叛軍從幽州遠途而來,孤軍深,沒有支援,擄掠一番后,自然要回幽州的。」盧植勸諫道。
「你不是說烏丸騎兵不會南下嗎?怎麼現在南下了?而且還打到了朕的河間國?」天子怒視盧植,恨聲問道,「朕不聽你們的了,立即擬旨,命令劉虞支援河間國,擊退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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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岐接旨之後,大喜,立即變賣家宅,遣散奴僕,辭別老友,攜全家四十七口,舉家奔赴并州。
老友袁隗很奇怪,問他為什麼要舉家前往邊郡。趙岐說,我都八十了,沒幾年活頭了。這次到并州屯田,沒有十年不能功。十年後,我肯定已經死了,我不想死的時候家人都不在邊,所以我要把他們一起帶到并州去。袁隗說,陛下有意讓你去去就回來,並沒有打算讓你長駐并州。趙岐說,這次到并州,我拼掉這把老骨頭,也要解決流民吃飯問題,所以我絕不半途而廢,絕不拋下并州百姓,我就死在并州了。
趙岐的門生子弟聽說老師要到并州屯田,並且不回來了,大為悲痛,發誓要追隨老師左右,侍奉老師終生。於是在一帶凡趙岐的門生子弟無不棄而去,在太學學習的上百弟子也辭學歸府,收拾東西趕到了老師家裡。趙岐非常,說既然你們這麼孝順,那也好,就隨我到并州屯田去吧。
趙岐離開當日,隨行弟子近兩百餘人,沿途相送者多達萬人,百聚集在夏門之外,擺酒為其餞行。眾人知其再不回,從此相見無期,無不泫然淚下。
這日天子到尚書房,沒有看到皇甫嵩和盧植,很奇怪,就問隨侍左右的蹇碩,這兩個人怎麼回事,怎麼瞞著朕私下跑了?
蹇碩回答說:「陛下,皇甫大人和盧大人出城給趙老大人送行去了。」隨即把趙岐變賣家財,發誓要在并州屯田的事說了。
「老大人什麼都沒帶,就帶著一口棺木離開了。」
天子不勝唏噓,仰天長嘆。
「卿,你擬一道聖旨,封老大人為平鄉侯,食邑五百戶,另賜黃金五十斤,絹五百匹。」天子小聲道,「你去跑一趟,替朕送送他。這麼好的忠臣,大漢國已經不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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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山的風景和晉城的民風並沒有給雙方帶來任何好,相反,爭論更加激烈了。
這時,的聖旨送到了大龍山營帳。
天子同意招的初步方案是在眾人的意料之中,所以沒有誰到驚訝,但天子在招尚未談妥的況下,直接封賞張燕為平難中郎將,卻出乎所有人的意料之外,營帳里頓時歡呼起來。天子的這種舉,無疑在告訴雙方,天子不但同意招,而且還非常有誠意招。
黃巾軍的首領們先是震驚,接著很驚喜,然後就是一種痛肺腑的苦,大家看著擺在案幾上的聖旨,一時間百集。是喜是憂?是高興還是痛苦?是興還是失落?張燕和部下們面面相覷,久久無語。從大賢良師張角舉兵起事以來,無數的黃巾軍將士們倒在了大旗之下,為了什麼?為了換取這一道小小的聖旨嗎?大家勇拼殺了四年,難道就是要這麼一個結局嗎?
張燕帶著部下們離開了大龍山,回到了晉城。他告訴李弘,他和黃巾軍都要想一想,要再想一想過去和將來。他沒有拿走那道聖旨,也沒有帶走那個銀印青綬,它們還擺在那個案幾上,一未。
李弘站在山坡上,著他們逐漸消失的背影,心沉重,他似乎到了這道聖旨帶給他們的痛苦和悲哀,似乎看到了張燕和黃巾軍將士們心中的和淚。
「大人,你太急了,你把他們得連口氣的功夫都沒有。」李瑋輕輕走到他後,嘆息道,「平幾年來的仇恨和傷痕,是需要時間的,畢竟,他們失去的,是無數條淋淋的生命,是支撐他們生存下去的信念啊。」
李弘落寞地一笑,搖搖頭。
「仲淵,我是不是太吝嗇了?」
「大人不是吝嗇,大人是太殘酷了。」李瑋緩緩說道,「大人就象一把鋒利的刀,毫無,一刀一刀地凌遲著黃巾軍的和。」
李弘的心不自覺地戰慄起來。
「這麼多天,天天和這些黃巾軍首領們待在一起,我只有一個覺。」李瑋看了一眼神痛苦的李弘,小聲說道,「他們就象螞蟻,就象地上的螞蟻一樣……」
李瑋再也說不下去,掉頭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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暮里,良和鄭信高聲呵斥著,打馬衝進了大龍山營帳。
「仲淵,大人著急催我們來幹什麼?」鄭信看到李瑋,急忙飛下馬,大聲問道。
李瑋指指站在山坡上的李弘,搖搖頭。
張白騎看到張燕遲遲不向李弘提起楊的事,終於忍不住自己說了。那天,李弘邀他一起散步,張白騎向李弘說起了楊。
李弘很猶豫,這事他不是沒想過,但他的確很當心張燕的想法。張白騎說,張燕和楊自小就是生死相的兄弟,兩人之間產生矛盾不是張燕的問題,而是楊的問題。
「如果大人能夠說服楊,大帥心裡一定很激,絕不會對你產生誤會。」
李弘想了一下,問道:「如果大帥,其他各地黃巾軍會不會遵奉楊為新的黃巾軍大帥?」
張白騎笑道:「大人是這麼想的?那你就錯了。自從品樸兄死後,黃巾軍其實已經沒有大帥了。如果飛燕有品樸兄的威信,我們今天何至走這一步?」
良和鄭信兩人走到李弘邊,躬行禮。
「大人,找我們來,有什麼急事嗎?」
李弘點點頭,說道:「你們去一趟上黨,告訴楊,我想見他一面。」
鄭信遲疑了一下,問道:「大人,這個時候,合適嗎?」
李弘手拍拍良的肩膀,神凝重地說道:「如果他不願意,你就把他腦袋拿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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