袁紹比這些人更可怕。袁紹在做了許多事，比如他把無主土地當作自己的私有財產，任意封賞給自己的手下和關東門閥世族。比如他在按照朝廷的模式組建諸府治理州郡，比如他重開太學，大肆招攬各地諸生學，並從中挑選出眾者充實諸府。在這一年裡，袁紹在大張旗鼓地實施了一系列改制之策，上上下下齊聲稱讚，尤其是門閥世族富豪們，他們從袁紹的改制中得到了更多的權勢和財富，對袁紹極為擁戴。

汝南、穎川和南等地的門閥世族們毫不猶豫地改換門庭，幫助袁紹趕走袁，其中很大一部分原因就是因為袁紹的治國策略符合他們本的利益。相反，袁在他們的眼裡，不過是一個無賴，一個只知道搶劫的不學無的賭徒，跟著袁，死路一條。

袁紹這些所作所為，說起來是為了振興社稷，但真正的目的還是為了自己的王霸之業。霸業有后，袁紹將幹什麼？歷史上這類例子比比皆是。是京都，這裡的高門顯第都是聰明人，他們心裡當然有算，於是各種各樣的傳言不脛而走，其中最引人注目的傳言便是袁紹有帝王之相。

呂布現在這位夫人出自名門，其家世非常顯赫。呂布日常走頻繁，對發生的事自然一清二楚。

袁紹名為勤王，實為攻打關西。關西一日不能奪下，袁紹就一日不能安枕。

呂布一心要勤王，當然不願為了袁紹的霸業而去廝殺。假如袁紹霸業了，他會捨棄自己的霸業，轉而去尊奉天子和朝廷？呂布就算沒腦子，他也知道袁紹絕不會去勤王，所以他不願到關西戰場上去，但袁紹非要他去。

呂布的太大，一個參隸尚書事的將軍，到了關西戰場上，他肯定是統帥，但袁紹不會把軍隊給他。袁紹既然不把軍隊給呂布指揮，又不讓呂布帶兵親自上陣廝殺，那他讓呂布去幹什麼？去鼓勵士氣。呂布的使命經袁紹不餘力的宣傳后，路人皆知。他只要往大營里一站，戰旗往上一拉，那就是告訴全軍將士要誓死戰，要西進勤王，要拯救天子。將士們士氣如虹，一往無前，這關西的仗，十有八九會打贏。

袁紹知道呂布今天來的目的是什麼，所以他東扯西拉，話題都是一些家事，意思是提醒呂布，你欠了我許多人，可不要忘恩負義。

呂布猶豫良久，最後還是無法開口推辭，只好躬告退。

袁紹大為高興，親自把他送出了府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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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一腳踢飛面前的案幾，憤怒地高聲吼道：「如果你到關西，我馬上回北疆，我絕不打自己的兄弟。你難道忘記了當年的雁門關大戰？忘記了是誰和我們一起浴戰？是誰和我們一起擊敗了鮮卑人？」

魏續一把拉住了張遼，「文遠，我們都是從北疆出來的，要死要活，大家都要在一起，不要說這麼傷心的話。」

「他要去關西，你聽到沒有？」張遼力掙魏續，漲紅著臉，沖著站在大堂上，面愧的呂布縱聲咆哮道，「袁紹給你的房子、財寶和人，能和我們兄弟的命相比嗎？能和死在雁門關的兄弟相比嗎？能和死在關中的兄弟和司徒大人相比嗎？你要背棄天子，要背棄忠義，要做大漢的叛逆，那你就去做吧。我寧願死在這裡，也不會讓死去的兄弟在九泉之下蒙辱。」

「文遠，不要再說了，你讓大人好好想想。」李封拍拍張遼的肩膀，小聲勸道，「大人整天都想著西進勤王的事，你又不是不知道？」

「我說過，去北疆，去找大將軍，但他不願意，說什麼大將軍也不願勤王。」張遼轉面對眾將，大聲說道，「如果大將軍都不願勤王，這天下還有誰會勤王？我們去北疆，我相信大將軍一定會勤王。」

「到北疆，那也要去關西，不過是去投奔徐榮將軍。」魏續看看面沉的呂布，小心翼翼地說道，「徐大人是個好人，他不會因為長安的事而責怪大人。那件事，畢竟和大人沒有直接關係。大人也是奉旨行事，事出無奈。」

呂布搖搖頭，走到張遼邊，神堅決地說道：「我聽你的，不去關西了。我們離開。」

「真的？」張遼面一喜，「你願意放棄這裡的一切？」

「哼……」呂布冷笑，「我這輩子，除了你們這幫兄弟，什麼都沒有。我們走。」

「到哪？」魏續疑地問道，「我們不去北疆，到哪？」

呂布咬咬牙，「大將軍如果勤王，天子怎會被佞所挾？要想救出天子，只能靠我們自己。」

「靠我們自己……」張遼看看圍在周圍的魏續、宋憲等人，吃驚地問道，「我們……」

「對，我想過了，如果我們沒有軍隊，沒有一塊生存的地方，我們至死都不會救出天子，因為這天下就我們一幫傻子還在天天想著勤王。」呂布雙目微紅，略顯激地說道，「兄弟們如果願意跟著我顛沛流離，四征戰，願意跟著我救出天子，那我們現在就走。」

張遼沉默半晌，無奈地搖搖頭。呂布既然不願回北疆，那就只好隨他了。他相信大將軍一定會勤王，等到大將軍西進勤王的那一天，他一定要拉著呂布，跟在大將軍後面殺進長安。

「去哪？」

「去河。」呂布大步向堂外走去，「稚叔（張揚）如果還是兄弟，他就一定會幫我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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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突然停了下來，他看到自己的夫人站在大堂外的屋檐下，淚流滿面，傷心絕。

張遼、魏續等人駭然心驚。剛才大堂的爭吵聲一定讓聽到了，如果消息泄出去，呂布和六百多兄弟就完了。張遼對魏續等人使了個眼，魏續的大手立即握上了刀柄。

「小月……」呂布輕輕喊了一聲，心裡痛苦萬分。一個妻子被自己拋棄在長安，魂歸天府，一個妻子卻要死在自己面前。呂布心在滴，恨不能一刀進自己的膛。自己縱橫沙場，竟然連一個人都不能保全。

「我要跟你一起走。」小月猛地撲進呂布的懷裡撕心裂肺一般痛哭起來，「我要一輩子跟著你。」

呂布手握刀柄，淚水霎時滾了下來。

「帶走。」張遼忽然飛衝上去，一把抓住了出鞘的利刃，「帶一起走。」

出鞘的刀猛然停住。

「給穿上盔甲，快……」張遼大聲說道，「擊鼓，讓兄弟們立即集結，我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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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了夏門，呂布和六百多騎急行五里后，突然掉頭向東北方向的小平津關飛馳而去。

陪同呂布到關西的許攸立即意識到呂布要逃離，他正準備命令自己的手下回去報信，卻看到張遼的長矛抵到了自己的咽上，「許大人，要是不想死，你就把我們送出。」

許攸冷笑，對邊面無表的呂布說道：「大人，你即使逃到了河，也是死路一條。」

「哼……」呂布怒哼一聲，抬手給了他一鞭，「再說廢話，我殺了你。」

許攸痛得慘哼一聲，破口大罵。不過他罵了兩句以後，馬上沒聲音了。張遼的長矛刺破了他的咽，嚇得他差點從馬上掉了下去。許攸的十幾個隨從也被繳了械，被并州鐵騎裹挾著，一路狂奔。

小平津關距離三十里，轉瞬即至。

駐守小平津關的都尉吳徵看到呂布，非常奇怪，「大人不是去關西嗎？怎麼到了我這裡？大人要去河？」

沒人回答他。魏續的戰刀飛一般架到了他的脖子上。

吳徵大怒，指著呂布吼道：「命令你的手下立即退下，否則我砍了他。」

這時許攸戰戰兢兢地被張遼押到了前面。

「吳大人，讓他們走。大人要是怪罪下來，我一人承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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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布看到所有的士卒都渡河而去后，這才命令張遼放開許攸。

「煩請許大人回稟將軍大人，諸般恩，日後定當報答。」

許攸苦笑，「大人要去哪？北疆嗎？」

呂布眼滔滔黃河，仰天長嘆，「我也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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