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聽到張震的稟報,腦海中立即出現了一張清秀英俊的面孔。他和張遼只在句注要塞見過一面,當時李弘率領北征軍到幽州平叛,郭蘊、張遼等人率軍駐守要塞。雁門關大戰後,張遼被郭蘊、丁原舉薦給大將軍何進,到去了。
李弘急忙出帳相迎。
「七年沒見,我幾乎認不出你了。」李弘拉著張遼的手,笑著說道,「你弟弟正滔一直帶著虎賁營跟著我四征戰,看到他就讓我就常常想起你,還有奉先。你們現在都還好嗎?什麼時候回北疆?」
張遼沒想到大將軍親自出帳相迎,心裡又是又是高興,當他聽到大將軍主邀請他返回北疆時,更是慚愧萬分。
「大將軍聽說呂大人和兄長到了河,曾三番兩次說起你們,希你們能到邯鄲來。」張震站在一旁說道,「大將軍北上幽州前,曾囑咐張燕大人和張郃大人,如果有機會,一定要和你們取得聯繫,但後來你們幫助張揚、韓浩攻打黑山黃巾軍,激怒了張燕大人。他非常不高興,於是這件事就被擱置了。」
張遼面紅耳赤,愧無語。
「正滔,過去的事就不要提了。」李弘沖著張震搖搖手,「黑山黃巾軍在沒有之前還是朝廷的叛逆,奉先和文遠率軍攻殺也在理之中。」
張震不滿地哼了一聲,「大將軍就在邯鄲,兄長為什麼遲遲不來?難道袁紹給了兄長什麼好?」
張遼眉頭稍皺,剛想說話,但馬上又把閉上了。
「正滔,你去告訴郭蘊大人一聲,說文遠來了。」李弘笑著對他揮揮手,「我和文遠說說話,然後我親自陪著文遠去拜見郭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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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遼把自己和呂布逃出長安之後的事詳細說了一遍,「我們在鹿腸山擊敗黑山黃巾軍后,奉先徵募了大約五千黃巾降兵,但因為袁紹的阻撓,張揚不敢公開給我們提供糧餉軍械,只能私下塞一點。河連年打仗,況很糟糕,張揚實力有限,無法幫助奉先西進勤王。奉先為此非常彷徨,一籌莫展。」
「這個時候,張揚的長史董昭幫了我們一個忙。他被奉先的忠義所,主幫我們聯繫了東郡太守臧洪和陳留太守張邈。臧洪和張邈聽說奉先要西進勤王,都願意幫忙,並邀請奉先南下兗州,和他們商議西進勤王的事。」
「去年年底,張邈的從事董訪到了朝歌城,他和其兄長董昭兩人陪著奉先南下陳留。奉先在陳留逗留了大約一個多月,這期間他和陳留太守張邈、東郡太守臧洪、濟太守吳資、山太守郭貢商談了很多次。因為許多事牽扯到兗州府,所以後來兗州府的劉翊、陳宮、許汜、王楷、萬潛等人在張邈的邀請下,也趕到陳留和奉先見了面。」
「這時候兗州牧曹正在攻打徐州,他接到張邈、臧洪等人的書信后,滿口答應,表示願意和奉先一起,西進勤王,但他同時表示,勤王的事必須等他打下徐州后再做商議。」
李弘若有所思,約覺得張遼對自己瞞了什麼。他看看神平靜地張遼,微微笑道:「三月初,曹從徐州撤軍,是不是和這件事有關?」
張遼搖搖頭,「曹大人撤軍是因為糧草不濟。」
李弘笑笑,「我看曹撤軍不是因為糧草不濟,而是因為有人著他不得不撤軍。」
「大將軍是指袁紹大人嗎?」張遼說道,「大將軍的揣測非常準確。」
「曹攻打徐州的時候,袁紹沒有明確表示支持,也沒有明確表示反對,不過據我所知,兗州軍的部分糧草輜重就是由豫州提供的,可見袁紹私下還是支持曹打徐州的。有傳聞說,袁紹對陶謙非常不滿。陶謙對袁紹的所謂『承製』一直不予理睬,和袁紹在許多事上矛盾重重,尤其最近一段時間,陶謙乾脆撕破臉,和袁紹對著干。陶謙先是幫助袁佔據了揚州,然後又公開表示尊奉天子和朝廷,並向朝廷進貢財。聽說他還把袁紹大罵了一頓,說袁紹佔據關東后不但不儘力西進勤王,反而攻城掠地,圖謀王霸之業,居心叵測。」
「曹得到了袁紹的暗中支持,知道大將軍又不在邯鄲,於是放心大膽地向徐州發了攻擊。曹以報父仇為名,起一州兵力攻打徐州,他這算什麼?他眼裡哪裡還有天子和大漢律法?這種人就算將來西進勤王了,也是禍國之臣。」張遼略顯憤怒地說道,「曹打徐州顯然不是為了報什麼父仇,而是妄圖佔據徐州,象袁紹一樣,圖謀霸業。」
報父仇?這個借口未免太可笑了。報父仇,用得著起五萬大軍攻擊徐州嗎?用得著在彭城大勝后,屠殺城數萬無辜百姓嗎?用的著在連克十幾城后,指揮兗州軍屠殺彭城、東海、下邳數十萬手無寸鐵的流民嗎?」張遼劍眉倒豎,怒聲罵道,「曹這個逆賊本不是人,他就是一頭殺人的畜牲。他擔心死人太多,來不及掩埋,開春后發瘟疫,於是命令兗州士卒把數十萬流民趕進了泗水河。泗水河一時間變了埋的墳坑。整個冬天,在泗水河和淮水河近千里的河道上,隨可見漂浮的,無數的冤魂在冬日的寒風裡厲聲悲號。這一切,就是曹這個屠夫的傑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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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以為自己連續屠城,就可以震駭徐州其餘郡縣,可以迫使他們早早投降。曹以為自己殺了徐州流民,就可以節省糧食,可以避免流民暴,但他太小瞧徐州人了。徐州的郡縣和百姓被曹的腥屠殺激怒了,他們拒不投降,寧願被屠城也拒不投降。陶謙死守東海郡治郯(tan)城,曹的大軍竟然在五個月都沒有攻下。曹攻打下邳郡的取慮、睢陵、夏丘三城時遭到了徐州軍民的重創,曹因此大怒,把三城殺了個犬不留。
徐州在曹連續五個月的攻擊下,幾乎變了廢墟,大軍所過之,幾乎沒有留下生命。徐州五郡除了瑯琊郡和廣陵郡因為地理位置的原因暫時沒有遭到荼毒外,其餘彭城、東海和下邳三郡幾乎全部被曹佔據。
袁此時就在鄰下邳郡的揚州九江郡,他知道曹打下徐州后的一下個目標就是自己,所以他急忙派人聯繫豫州刺史袁微、沛國相袁忠、陳國相高幹等人,把曹在徐州的所作所為添油加醋地說了一遍。如果你們再不阻止曹,以他這種百倍千倍於董卓的暴,將來被殺的一定是我們袁閥。這個閹人的後代是個瘋子,是個殺人狂,趁他現在羽翼未的時候,趕快把他殺了,否則我們離死不遠了。
雖然袁當初殺了袁,擊敗了袁忠,和袁紹再次反目仇,但袁閥子弟之間畢竟有著深厚的緣關係,彼此之間有著牢不可分的利益需求,在這個關鍵時刻,袁閥的態度馬上轉變了。曹如果只是一頭不聽話的狗,袁閥可以接,但曹如果是一頭咬人的瘋狗,袁閥就要痛下殺手了。
袁紹被曹的暴行驚呆了,他絕沒有想到曹為了迅速佔據徐州,竟然使出這種腥手段。他立即下令中止了對曹的糧草支援,並且急書張邈。
袁紹給張邈去信,一是為了重修舊好,二是想試探一下他的心意,看看他是否願意推倒曹。在曹和張邈之間,袁紹寧願選擇張邈做兗州牧,做自己的朋友。這個閹人的後代,現在看起來不但野心和慾極大,而且手段非常腥殘忍,實在不宜共謀大事。
張邈和兗州諸多大吏也被曹的暴行驚駭了,他們絕沒有想到曹會是這樣一個人。如果一個人僅僅為了替自己的父親報仇,而不惜殺死數十萬無辜百姓來為自己的父親陪葬,這種人本不是人。古往今來,除了幾個有名的暴君,尚沒有哪個臣子做出這種人神共憤的事。退一步說,就算曹是為了圖謀霸業,但僅僅為了佔據一個徐州,就用得著殺數十萬無辜百姓嗎?有這樣建立霸業的人嗎?
張邈沒有回信,他請東郡太守臧洪趕到了。
這時候,沮授和田等人提出了不同意見。曹有軍隊,心狠手辣,張邈等兗州大吏和曹相比,搞謀詭計可以,打仗就不行了。假如兗州郡縣背叛曹,由張邈出任兗州牧,估計曹一個回馬槍,兗州就被他又奪回去了。如果我們自己派軍隊支援張邈或者乾脆自己奪下兗州,那就必須要考慮到河北的威脅。兗州大,河北的北疆軍如果乘勢而下,兗州等於拱手送給了李弘。因此,兗州需要一個強悍的武人,需要一個能擊敗曹又能阻止北疆軍南下的武人,而現在偏偏就有這樣一個武人,這不能不說是天賜的良機。
這個武人就是呂布。呂布一心勤王,迫切需要這樣一個擁有武力和地盤的機會,而張邈等人又迫切需要把曹這個腥的暴徒趕出兗州,這兩力量如果結合在一起,不但能趕走或者殺死曹,還能得到北疆軍的支持。呂布出北疆,和李弘、徐榮等人都有關係,另外他尊奉天子和朝廷,一心勤王,李弘沒有理由南下打他。
如此一來,曹的勢力就被消滅了,呂布和張邈等兗州大吏結合在一起的勢力也會元氣大傷。將來呂布和張邈等人即使還活著,也會因為彼此之間的矛盾和權勢打起來,此時,就是袁紹輕鬆奪取兗州的時候了。至於徐州,因為曹的這次殺戮,沒有兩三年,休想恢復元氣。曹一死,陶謙的日子也就屈指可數了。
如果一切順利,兩年,兗州、徐州,甚至揚州,都將是袁紹的囊中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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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洪帶著袁紹的意見返回了陳留,張邈沒有立即答應。他和曹是多年的朋友,他還想勸勸曹。如果曹願意放棄攻打徐州,願意放棄在徐州的殺戮,他還願意支持曹。
三月中,曹帶著幾千人馬回到了兗州,此刻兗州軍的主力依舊在徐州攻城拔寨。
曹回到兗州的目的不是撤軍,而是為了說服兗州大吏為其籌措糧草輜重,幫助他度過這個最關鍵的時刻。曹明確告訴張邈等人,再有兩個月,徐州就是我的了。有了徐州的錢糧,幾年後,我們實力大增,既能北拒李弘,也能西進勤王。
張邈、臧洪、吳資、郭貢、劉翊、陳宮等兗州大吏百般苦勸,但此時,徐州的仗已經快結束了,徐州五郡就在手中握著,曹怎會捨棄?他和荀彧、程昱、玠、戲志才等人也是苦口婆心的勸說張邈等人,就差沒有下跪磕頭了。
曹眼見勸說無效,斷然下令罷了臧洪的職,把他關進了死牢,想以此來震懾兗州大吏。陳留名士,前九江太守邊讓為臧洪求,併當眾指責曹的暴行,把曹大罵了一頓。曹大怒,命人把邊讓拖到堂外,用馬鞭把他活活打死了。張邈等人果然不敢再說話。
不過,兗州的錢糧的確缺,此刻又正值春耕,兗州諸府庫房都是空的。曹無奈,下令強行徵收兗州各郡縣門閥富豪的庫房,誰要是私藏錢糧,以謀逆罪誅殺。
曹不過一個閹人的後代,兗州的士人本來就鄙視他,這次他先關臧洪,后殺邊讓,接著又下令搶劫兗州的門閥富豪,其後果可想而知。於是一場雨腥風席捲而至。
曹殺人從不手,一直殺到沒人和他作對為止。
四月初,曹心滿意足地走了,他讓荀彧代理兗州事,讓陳宮代理東郡事,讓夏侯惇帶著數千大軍駐防黃河沿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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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又去打徐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