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郭汜說,北疆軍還沒有渡河。」
「這消息準確?」韓遂懷疑地問道,「北疆軍至今還沒有渡河?」
馬騰湊近韓遂,低聲說道:「這是樊稠的舊將張苞送給郭汜的消息,不會有錯。」
「好,好,一切都在我們的算計之中,這次我們總算搶在了北疆軍的前面。」韓遂笑道,「急告郭汜,立即整頓軍馬,連夜殺向霸陵。」
馬騰猶豫片刻,小聲問道:「文約兄,陛下在霸陵,如果……」他十分擔憂地手,惶恐不安地說道,「我們還是先拿下長安吧,你看呢?」
「壽,救回天子,控制了天子和朝廷,也就等於拿下了長安,佔據了關中,將來甚至還可以平定天下、中興社稷。」韓遂拍拍馬騰的肩膀,低聲勸道,「霸陵有我們的人,天子不會罹難的,你放心吧。」
「但是……」馬騰指指南方,「袁紹距離長安只有兩百多里了,如果他急速殺到……」
「袁紹的目標是長安,是關中,天子如果被弒殺,對他來說可是天大的喜訊,所以他不會救天子,更不得我們和李傕打起來。他到了藍田后,大軍肯定要停下腳步,以便觀形勢,伺機誅殺我們和李傕、郭汜等人,因此我們會有足夠的時間擊殺李傕,救回天子。」韓遂笑道,「天子一旦到手,我們馬上殺了郭汜,聯手皇甫鴻、王方、張濟等人攻打長安。這時候北疆軍應該到了。北疆軍一到,袁紹還有什麼機會攻佔關中?袁紹這個人太算計了,沒有破釜沉舟的決心,怎能就大事?這次我們贏定了。」
馬騰將信將疑,心裏忐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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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中,霸陵。
李傕駐馬河堤之上,著遠逐漸推進的敵軍,眉頭微皺。
「叔叔,韓遂、馬騰和郭汜的大軍加在一起只有兩萬人不到,而我們卻有三萬多人,實力差距這麼明顯,他們也敢打?」李利輕踢馬腹,策馬走進李傕,疑不解地問道,「韓遂為什麼不等他的軍隊趕到才發進攻?是擔心袁紹搶先手打他們嗎?」
李傕搖搖頭。韓遂和馬騰放著防守空虛的長安城不打,卻迫不及待地督軍殺到霸陵,的確出乎自己的預料。難道韓遂的目標是天子?李傕回頭看看駐馬停在河堤下的車轄等羌族諸種首領,臉上不出一冷笑。
「王方還沒有渡過渭水河?」李傕轉頭看看後的賈詡,憤憤不平地說道,「當年我曾救過他的命,誰知道他今天竟然這樣報答我。」
賈詡輕聲嘆息,「王方和張濟相約在新城會合,然後一起到霸陵。看樣子,他們不想介你和郭汜之間的爭鬥,所以……」
「所以他們連天子的安危都不顧了?」李傕冷哼幾聲,十分不滿,接著他想起什麼,又問道,「張濟離開潼關后,關西由誰駐防?他的侄子張綉嗎?」
「應該是的。張濟最喜歡這個侄子,對他很信任。」賈詡說道,「大人不要擔心關西的徐榮會隨時殺進來。以我看,北疆軍之所以至今還滯留在黃河對岸,十有八九都是因為關西戰局張。袁紹此次佔據關中的決心很大,他為了保證徐榮的大軍不能及時趕到關中支援,肯定在關西戰場上投了重兵。」
「徐榮不能來,楊、張白騎難道也不能來?」李傕若有所思地說道,「文和,你說他們是不是在等大將軍李弘?」
賈詡沒有說話。如果大將軍李弘親自趕到河東,今年關中的形勢就要發生天翻地覆的變化,到那時,就不是李傕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而是大家能不能活下去的問題了。
「咚咚……」
戰鼓突然擂響,霎時間鼓聲如雷,風雲變。
「擂鼓,迎戰……」李傕猛地高舉馬鞭,縱聲狂呼,「誅殺叛逆,保護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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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汜指揮七千步卒大軍直擊李傕中軍。
韓暹、李樂、胡才各率四千步卒迎頭痛擊,雙方戰。
箭矢如雨,斷肢殘臂漫天飛舞,慘烈的廝殺聲和各種武的撞擊聲織在一起,直衝雲霄。
白波黃巾軍待在山上太久了,疏於戰陣的結果就是畏戰,一番激烈的鏖戰之後,白波軍開始退卻。
「快,急告文約先生,出鐵騎沖陣,快……」郭汜興不已,連聲高。
號角長鳴,隨著各令旗連番揮,一支三千人的鐵騎衝出了戰陣,對準戰場的側翼,象一把鋒利的長刀一般,呼嘯而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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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波軍側翼突遭重擊,頓時潰不軍,連連後退。
「叔叔,讓我帶著鐵騎殺上去。」李利大聲求戰。
李傕抬眼看看羌騎首領。羌人渠帥車轄恰好這時回頭看向李傕,兩人目相遇,各自冷冷一笑。
李傕舉手揮。李利大吼一聲,縱馬飛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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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兄弟們,殺上去,殺上去……」李利連連舞手中長矛,仰首狂呼,「護駕,保護天子……」
三千鐵騎沿著河堤狂奔而下,猶如驚濤駭浪一般,迎著西涼鐵騎的箭頭狠狠地撞了下去。
蹄聲如雷,殺聲如,六千騎大軍轉眼便撞到一起,巨大的轟鳴聲霎時掩蓋了戰場上腥的喊。
李利長矛如電,連刺七人,駿馬騰空之際,矛柄倒撞,把一名西涼騎士穿而過,隨著巨大的慣,一路飛舞著,狠狠地砸向了迎面衝來的馬超。馬超睚眥裂,大吼一聲,槍左手,右手拳,凌空重重一擊。猛然倒飛而去。
李利正要舉矛前刺,眼角忽然看到一團巨大的影從天而降,李利怪一聲,全蜷馬上,手中長矛疾速后撞,打算把從背後飛來的挑飛出去。
長矛的聲音讓李利有種酣暢淋漓的覺,但接著他就張發出了一聲凄厲的慘嗥,劇烈的疼痛讓他不由自主地丟掉長矛,雙手飛速抱向了口。那是一支犀利的槍頭,槍頭上還掛著淋淋的臟,鮮正在槍頭的後面向泉水一般噴而出。
李利力掙扎著,用盡最後一力氣甩頭向背後看出。一張年輕而英俊的臉映了他的眼簾,但這雙臉上滿是獰猙的笑容和凜冽的殺氣。李利渾戰慄,霎時失去了知覺。
馬超虎吼一聲,右手挑起,左手出背後戰刀,一刀梟首,「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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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波軍還在潰敗,三千鐵騎因為主將的陣亡士氣越來越低落,眼看就要敗退。
李傕心痛如絞,臉上殺氣騰騰,恨不得親自上陣。
「誰殺的?是誰?那是誰的鐵騎?」
「大人,那是馬騰的親衛騎,統率這支親衛騎的是馬騰的兒子馬超。」車轄拍馬走到李傕邊,非常同地說道,「馬騰的兒子長大了,比馬騰還厲害。」
李傕眼睛慢慢瞇起,著遠的戰場,惻惻地笑了兩聲,「該你出馬了。」
「大人答應給我五百名宮,一千名民,還有……」
「打完這一仗,我馬上給你。」李傕突然轉臉笑道,「渠帥只要出力,我肯定不會虧待你。我們二十多年的了,你還不信?」
車轄哈哈一笑,撥轉馬頭,剛要舉鞭下,就見厲嘯聲起,幾十支弩箭霎時釘滿了軀。車轄轟然墜落馬下。
河堤下的一幫羌人首領目瞪口呆,接著異變突生,十幾個首領互相打了起來,轉瞬之間,七個首領的栽落馬下,還有八個人拎著淋淋的戰刀,沖著河堤上神冷漠的李傕拱拱手,打馬如飛而去。
「文約先生總是認為羌人都是他的兄弟。」李傕鼻子裏發出一聲冷哼,「他似乎已經忘記了,他當初為什麼要殺死北宮伯玉和李文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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韓遂苦笑。
霸水河邊,本該聽到號令突然倒戈相擊,衝殺李傕本陣的羌騎卻自相殘殺起來。
「壽,我們是兄弟嗎?」
馬騰收回驚怒的目,詫異地向韓遂,「文約兄,你怎麼了?我們當然是兄弟,到死都是兄弟。」
韓遂深深地看了馬騰一眼,似乎要看穿馬騰的心,「壽,帶上鐵騎,殺上去,我們還有勝算,快……」
馬騰毫不猶豫,揮手狂吼:「吹號,吹號,殺出去,殺出去……」
西涼鐵騎在雷鳴般的吼聲里,一路呼嘯著,象排山倒海一般,沖向了混不堪的戰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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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撤……撤過霸水河……」
李傕已經到達目的,他不想再打了,憑藉著霸水河,自己就能擋住韓遂的攻擊,而韓遂銳氣已挫,只有撤軍罷戰。
就在這時,後方卻突然傳來了激昂的戰鼓聲,正在逐漸後撤的大軍霎時陷了混。
「大人,張苞叛了,張苞叛了。」
李傕頭一暈,差點從馬上栽了下去。
「快,傳令各部,沿著霸水河撤退,撤退……」賈詡不停地吼著,聲嘶力竭。
凌而驚恐的鑼聲響徹了霸水河兩岸。
被夾在西涼鐵騎和河堤中間的兵一鬨而散,狼奔豕突。
李傕在親衛的簇擁下,打馬落荒而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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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
馬超一馬當先,帶著鐵騎肆意踐踏追殺,以最快的速度衝上浮橋,殺向了霸水河對岸的北塢大營。
楊奉、王昌指揮后軍死守營盤。
弩車轟鳴,強弓如林,箭矢象下雨一般向衝上來的西涼軍盡傾瀉。
郭汜指揮大軍近北塢大營。張苞、楊、夏育、高碩各帶步卒大軍,高舉盾牌,步步推進。
楊奉心慌意,眼看西涼軍全線近,隨即準備撤守北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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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給我死守,誰敢退一步,我殺了誰。」皇甫嵩全甲胄,帶著幾十名親衛,高舉戰旗,突然出現在大營里。
正準備撤退的各部將士忽然看到「皇甫」大旗,頓時歡聲雷,士氣驟然高漲。
「誓死戰,護衛天子……」皇甫嵩高舉長劍,在大營中縱馬飛馳,在如雨般的箭矢中縱聲狂呼,其蒼老而雄渾的吼聲象陣陣驚雷一般震耳聾,「誓死戰……」
「殺,殺……」楊奉、王昌帶著將士們勇往直前,再不回頭。
「兄弟們,跟著皇甫大人,殺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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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涼軍殺進了北塢大營。
韓遂駐馬河堤之上,著河水中麻麻的浮,聞著嘔人的腥,心一陣激。
西涼人為了打下關中,整整打了十年,今天,終於功了。不,還差一點,還差一步,就差一步了。只要殺進北塢,救出天子,關中就是我的了,西涼就可以徹底擺貧窮和飢了。
韓遂仰首天。湛藍的天空上,幾朵白雲飄飄。
「老邊,我快功了,幾十年的夢想就要功了,老邊,保佑我,保佑西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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戰馬痛嘶,龐大的軀直立而起,一雙淋淋的前蹄在空中劇烈地劃著。
長箭厲嘯,支支釘,直沒羽。
戰馬用盡最後一力氣高聲悲鳴,然後一屁坐到地上,轟然倒地。
皇甫嵩抱著這匹跟隨自己征戰了十年的戰馬,一同倒在地上,鮮從他的口中噴了出來。
「大人……」
「殺上去,救出大人,救出大人……」
親衛們瘋狂了,他們拚命地著喊著,蜂擁而上。
將士們瘋狂了,以之軀迎著飛奔的戰馬狠狠地撞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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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騎絕塵而來。
「先生……」
韓遂緩緩回頭,輕輕揮了一下馬鞭。
「先生,長安城突起大火,攻城失敗。」
韓遂渾戰慄,軀一陣晃,面霎時變得蒼白,一雙眼睛也地閉了起來。
「快救火啊。」韓遂無助地低聲說道。
「先生,風雲鐵騎就在長安城下,我們……」
韓遂霍然睜開雙眼,絕而驚駭。
「撤,急速撤往槐里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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