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話的是袁。

袁毫不理睬袁紹那雙憤怒的眼睛，轉而著驚喜的曹頗有深意地微微一笑，繼續侃侃而談。

從去年開始，預言漢祚將絕的讖緯之言和預言土德將代替火德的「五德始終說」便傳遍了天下州郡，大家都把目盯上了我們袁家，說我們袁家將代漢而立。很明顯，這是有人故意而為之，目的是要讓我們袁家為眾矢之的。袁家敗亡，誰的獲利最大？無疑是河北，是李弘，所以我們只要稍稍用腦子想一想，就知道這是河北的離間計。

天下愚昧之人甚多，別有用心者更是比比皆是，但無論是愚蠢到要代漢自立，還是自以為得計可以趁機擊殺我袁家者，似乎都忘記了遠在黃河以北的那頭待人而噬的豹子。今天我們坐在商量攻擊河北之事，正是因為大家都知道豹子的威脅，都知道拯救漢祚的關鍵是擊殺豹子。既然如此，大家還何必在這裏為了權柄一事而勾心鬥角？難道我們敗了，還有權柄可取嗎？還能中興大漢嗎？又或者，還能有代漢而立的機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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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大人雖然裏不說遷帝於，但心裏最盼的就是把天子接到，以便象董卓、李弘一樣，先立下重建皇統之功，后挾持天子號令天下，說白了，就是想做一個權臣，然後待時機，再代漢自立。」袁指著袁紹，口出驚世之語，「你想毀我袁家，想讓我袁家臭萬年，那是你的事，但我不願意，我是袁家家主，我不允許有人玷污我袁家忠烈之名。」

袁紹萬萬沒有想到袁竟然當著天子和眾臣之面，直接揭穿自己的本意。他氣得渾抖，鮮直衝腦門，恨不得立刻衝上去殺了他。看樣子，自己想借刀殺人，趁機奪取皇統之計已經被袁察覺了。他到兗州來，不是來幫自己，而是要蓄意報復自己。袁紹分寸已。

眾臣目瞪口呆。袁想幹什麼？想激怒袁紹，和袁紹翻臉？想搗毀北上討伐之盟？

劉表起意阻止，袁沖他連連搖手，繼續高談闊論。

從前，商湯討伐夏桀時，商湯說，「有夏多罪」。周武王討伐殷紂時，周武王說，「殷有重罰」。商湯與周武王雖然都是當時的聖德之王，但假如夏桀和殷紂都沒有失道的過失，沒有十惡不赦的罪行，他們哪敢廢黜君主奪取天下？

董卓、李傕、李弘皆是腥殘暴，驕恣狂妄，野心之輩，但他們膽子再大，也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廢黜天子，自立為帝。今日如果有人不但要挾持天子，還要代漢自立，其下場可想而知，一定會比董卓、李傕死得更慘。

我袁氏五代中曾連續三代先祖高居三公之位，深天子榮寵，天下無人可比，做為袁家後人，我們應該忠心耿耿，嚴守臣節，誓死報答王室之恩，輔助帝中興大漢。袁家後人豈能捨棄周公姬旦、召公姬奭（shi）之偉業？豈能辜負天下人的願？

袁紹再也忍不住了，他猛地一拍案幾，翻就想站起來反駁，這時，他看到袁對自己眨了眨眼睛，臉上出了一狡黠的笑容。

袁紹抬起的軀頓了一下，然後又重重地坐了下去，「袁公路，這是朝堂，容不得胡言語，口噴人。」

「哈哈……」袁大笑，「既然你對大漢忠誠，那好，你馬上讓出關東，我馬上出揚州，你到關中去，我護著天子立即遷都。」

滿堂皆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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繞了半天，袁是既想獨攬權柄，又想佔據關東，他這是著袁紹和他翻臉。

劉表再次站了起來，「袁大人，陛下讓各位大人督領州郡，這是早已定好的事，豈能隨意更改？」

「是嗎？」袁轉臉著他，不懷好意地笑道，「那劉大人為什麼要執意把天子遷到？難道你有心要傾覆大漢社稷？有心要置天子於危境？有心要把我袁家徹底摧毀？」

劉表臉立時大變。這小子現在是條瘋狗，逮誰咬誰，還是不要理睬為好。他一言不發，氣呼呼地坐下了。

「劉大人為什麼執意要把天子遷到？很簡單，天子到了，關東立即為河北的首先攻擊目標，而曹大人因為怨恨袁大人搶走了天子，必定不會予以援助，於是劉大人就了袁大人的唯一求助對象。劉大人此時可以趁機要挾袁大人，把天子遷到襄。天子到了襄，劉大人不但可以挾天子號令天下，更有機會奪取皇統。」

天子和朝堂上的大臣們齊齊看向劉表，目里儘是疑。

「袁公路，你太過分了。」劉表氣得差點吐，「你我之間的確有私人恩怨，但你好象沒有必要用這種卑劣手段公報私仇吧？」

「是嗎？」袁背著手，仰頭哈哈怪笑，「你說你對陛下忠誠，絕無二心，那好，我放棄揚州軍政大權，到朝中任職，你也放棄荊州軍政大權，到朝中盡心輔佐天子？如何？」

袁可以放棄揚州，因為袁家還有袁紹，袁家一樣可以稱霸天下，但劉表不能放棄荊州。宗室勢力是將來重振大漢的基礎，沒有自己這些宗室力量控制州郡，將來大漢也許真的就完了。

劉表狠狠地一甩袍袖，拒絕理睬這個瘋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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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很高興，心花怒放，坐在那裏得意洋洋。

給袁這個混蛋一攪和，袁紹是不好開口再奏請天子移駕了，而劉表為了避嫌，自然也不會執意幫助袁紹奏請移駕，但袁為什麼要幫自己？難道袁擔心袁紹代漢自立？以袁的個，他得不到的東西，也不會讓別人得到……

曹突然不安起來。

袁緩緩轉，笑嘻嘻地看著曹。曹笑臉相對，心裏卻有點發。

「當今天下，若論對大漢的忠誠，首推曹大丞相。」袁手指曹，面對天子，大聲說道，「曹丞相先是把陛下接到兗州重建皇統，然後又輔佐陛下詔告各地，準備集結聯軍攻打河北，討伐叛逆，其功之高，當屬第一。」

眾臣面面相覷，無一例外地以同的目看著曹。袁把矛頭指向曹了。

「我就佩服曹丞相這樣的人，天縱之材，敢做人所不敢做之事。當年為了討伐董卓，曹丞相和濟北相鮑大人率軍殺向虎牢關，雖然被徐榮殺得丟盔棄甲，幾乎全軍覆沒，但人家不屈不撓，馬上回家拉起一支人馬繼續干。忠誠。後來徐州牧陶謙昏了頭，派人殺了曹丞相的父親，曹丞相馬上盡起大軍，一路殺進徐州，連屠十幾城，數十萬幾乎填滿了泗水河。。前年為了打擊河北，阻止李弘攻佔關中，曹丞相一怒之下，決了黃河北大堤，淹死了幾十萬河北叛逆，天才。」

眾人相顧失。曹的笑容看上去很勉強了。

「試問諸位大人誰有這樣的忠誠？誰有這樣的才華？誰有這樣的氣魄和？」袁一臉敬佩，「當今天下，誰能擊殺叛逆李弘，曹丞相也；誰能拯救大漢，曹丞相也；誰有讓大漢威臨天下，曹丞相也。」

接著他手指袁紹，怒聲罵道：「諸如袁大人之流，不過是志大才疏，沽名釣譽之輩，能給曹丞相牽牽馬就不錯了。」

袁紹面沉，緩緩站了起來。

曹大驚，一躍而起，「袁大人，驃騎將軍意在搬弄是非，挑撥離間，你切切不可上當。」

劉寵和劉表也急忙起相勸。

「袁公路，你不要欺人太甚。」袁紹咬牙切齒。

「你算個什麼東西？當年我在朝中任職虎賁中郎將之時，你不過是西園軍的一個校尉，我任職后將軍之時，你不過是個司隸校尉。說到底，你不過是我袁家一個奴僕，你算個屁啊。」袁毫不示弱，張口就罵，「你把我從南趕到兗州，從兗州趕到揚州，還說我欺人太甚。這世上最無恥之人，非你莫屬，曹孟德和你相比，差得遠了。」

曹一聽火大了，「袁大人，今天我們到這裏來，是為了討伐叛逆，重振大漢，你如果不願參加，可以回你的揚州。」

「呸……」袁張就吐了曹一臉唾沫，「我說你無恥，你還了……如果不是看在陛下的面子上，我會到兗州？我會和你這個閹人之後同殿為臣？我會和你這個天下最腥最狠毒的屠夫說這麼多廢話？站在你邊上，我還怕沾了一死氣。」袁非常張狂地一仰頭，沖著曹又是一口吐沫，「呸……」

曹大怒，一腳踢開面前的案幾，飛就要撲上去打他。旁邊的劉備眼明手快，一把拽住了曹的后腰，「丞相，這是朝堂……」

袁趁機迎面就是一拳，「你這種人也配站在朝堂上？打死你個黑皮小矮子。」

朝堂上頓時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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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冠斜發，怒氣衝天地爬上馬車。

李業奇怪地看看他，忍不住轉頭笑。

「你笑什麼？」袁扶扶頭上的高冠，然後又了臉，生氣地說道，「小時候，我和曹黑子打架，很佔過他便宜，這小子狡猾得很，很難結結實實地揍他一下。」

「今天呢？」

「今天人太多，吃虧吃大了。」袁恨恨地說道。

李業大笑，「你激起眾怒，當然有人趁著拉架的時候打你了，哈哈……」

袁瞪了他一眼，想起剛才朝堂上的混和罵聲，自己也忍俊不笑了起來，「目的達到了，現在沒人敢讓我率軍殺過河北了。」

「但這樣一來，袁紹和曹也未必敢把你留在中原押運糧草啊。」李業擔心地說道。

「哼，只要江東打起來了，他即使不把我留在後面，我也不會北渡黃河。」袁笑道，「伯符那小子可有消息送來？」

「丹已經開始打起來了。」李業說道，「吳景、程普、孫賁、周瑜的兵馬正在和薛禮、笮融、太史慈激戰，估計劉繇、祖郎很快就要帶著南邊的山越趕到丹的宛陵和涇縣一帶支援太史慈。」

「會稽郡方向呢？」

「朱治、韓當正率軍近東洽，大約在四月初就可以和王朗、嚴白虎、周昕展開戰。」

「伯符這小子不錯，作夠快。」袁小聲贊道，「有其父必有其子，伯符頗有其父當年的風範。」

「江東激戰的消息送到朝廷后，大人下一步……」

「下一步就是佯裝把大軍一分為三。一部分南下江東支援孫策，一部分依舊駐紮於沛國，以防止小黃巾軍擾糧道，一部分北上兗州，給聯軍運送糧草。這樣一來，我們的兵力全部散開，劉備就可以安安心心地帶著大軍殺進河北了。」

李業點點頭，彎腰湊近袁，低聲問道：「目前，河北那邊還沒有消息，我們的作是不是慢一點，以免讓他們看出破綻。」

「何儀的一些老部下劉辟、黃郡、保曼等人已經率領黃巾軍由汝南進了沛國境，有這些黃巾軍做掩護，我們在沛國無論潛伏多人馬都不會有人知道。」袁一臉狡詐地冷笑道，「這次新帳老賬一把算，務必把曹阿滿、劉玄德一起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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晉。

本月初，楊懿、黃岳、馬、劉琬、孫瑾等出使大臣陸續返回晉。各地州郡大吏拒絕承認新天子和晉朝廷。

本月中，曹、田楷、劉備三家結盟，並於本月初在兗州昌邑城重建皇統的消息送到了晉。

長公主急召太傅趙岐、大司馬大將軍李弘、大司徒崔烈、大司空劉和等公卿大臣議事。

尚書令張范仔細分析了局勢。曹搶在袁紹之前重建皇統，改變了天下格局，此時已形河北的天子、關東的袁閥、中原曹等三家聯盟鼎立對峙的局面。這是晉完全沒有預料到的變化。

「三足鼎立格局的形，使得合縱之策徹底失去作用，這對河北非常不利。」張范無奈地說道，「此時，無論是袁閥，還是曹的三家聯盟，都無法獨自與河北對抗，這迫使他們不得不攜手合作。我們需要立即出擊，趁著三足鼎立格局尚未穩固之際，予以重擊，摧毀這種格局，否則，我們平定天下的大計將到嚴重阻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