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上，洹（huan）水河。馮亭。

辛評匆匆趕到河軍的大營，把袁紹的書信遞給了張揚。

張揚看完書信后，面顯難，「我的前面有趙雲、姜舞的北疆鐵騎，有呂布、萇弓、陳踐的北疆銳，我這兩萬人很難突破他們的阻擊，所以……」

「袁大人的書信你已經看過了，袁大人的意圖是什麼你也清楚了。」辛評頗為氣惱地指著案幾上的地圖說道，「如果我們遲遲不能突破北疆軍的阻擊殺到鄴城，曹打到甘陵國后必然要停下腳步，所以我們不管付出多大代價，都要在六月中的時候完這個目標。」

張揚嘆了一口氣。他萬萬沒想到袁紹打這一仗的目的不是為了平叛，也不是為了平定天下，而是為了他自己的霸業。袁紹的霸業是什麼，自己或多或也能看出一點，去年的讖緯之言和五德始終說已經把「袁氏代漢」的意圖徹底暴了。如果不是曹、田楷和劉備以三家聯盟的實力重建了皇統，今天天下是什麼局面就很難說了。

此次袁紹的意圖如能實現，曹、劉表、劉備在中路戰場遭重創，袁紹必將功佔據中原和荊州，和河北李弘形鼎立之勢，這是一招借刀殺人的好計。

想到這，張揚不打了個冷戰。現在的一切，是不是袁紹早就預謀好的？袁紹先以讖緯之言和五德始終說把「袁氏代漢」遍傳天下，得曹等人不得不匆忙重建皇統，然後他再藉助北上討伐李弘的機會重創曹、劉表等人，趁機佔據中原和荊州，迅速擴大實力。同時河北李弘也因這一仗而到重創，短期無力南下，給了袁紹充足的時間發展實力。如果將來袁紹能擊敗李弘，平定天下，那麼這早已傳遍天下的「袁氏代漢」也就為事實了。

一個看上去幾乎是完無確的篡奪漢祚之計。

奉先兄的話是對的，袁紹本無意重振大漢，他要的是自己的霸業，要的是袁氏的天下，他已經不是過去的那個袁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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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張大人認為自己沒有能力擊敗北疆軍，那麼我奉勸張大人一句，你立即向袁大人請辭，讓有能力擊敗北疆軍的人代替你。」辛評看到張揚沉默不語，毫不客氣地說道，「雖然你向袁大人解釋了你私自會晤呂布的原因，但這並不是你違抗袁大人軍令拒絕向北疆軍發起攻擊的理由。」

張揚冷眼看著他。

「如果你執意違抗軍令，那麼我也就不再顧惜面了。」辛評猛地站起來，大聲說道，「我懷疑你背叛了袁大人，私通叛逆。」

大帳的氣氛陡然張，董昭、楊丑等河文武吏均顯驚駭之。

張揚冷漠一笑，一言不發。

「辛大人，此時正值河北大戰的要時刻，需要上下齊心，你怎能胡猜疑。」董昭怒聲質問。

辛評轉臉看向他，輕蔑地笑道：「上下齊心？你陪著張大人私自會晤呂布，你以為我不知道？你也逃不了私通叛逆的嫌疑。」

董昭然大怒，剛想駁斥，邊的楊丑急忙站起來拉住了他，「辛大人只是懷疑而已，董大人何須怒？」接著他沖著張揚拱手說道，「大人，袁大人既然有軍令，那我們就遵從軍令，向黃展開攻擊吧。」

張揚冷冷地看著他，半天沒有說話。

這時河軍其它幾位統軍將領也站起來勸諫張揚。袁紹的大軍被北疆軍阻擋在黃河岸邊寸步難行，而河軍卻按兵不，這的確說不過去，沒有任何理由，除非張揚真的如辛評所說已經暗中投靠了河北。現在張揚只要率軍發起進攻，就能擊碎辛評的這種無端猜測。

張揚揮了揮手，「請韓浩大人即刻趕到大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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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董昭被一陣急促的腳步聲驚醒了。

「董大人……」趙虎衝進軍帳，一把拉起了董昭，「辛評要殺你，快逃吧。」

董昭嚇得渾一哆嗦，睡意全無，「你怎麼知道？辛評有什麼權力殺我？」

「辛評上帶著聖旨，還有袁大人的手令。」趙虎急切地說道，「剛才，楊丑把我們幾個都尉都喊到了他的軍帳。辛評把聖旨給我們看了。袁大人要殺你，要把張大人押到。韓浩大人將代替張大人出任河太守，楊丑被拜討虜中郎將統領我們這一萬大軍。」

董昭憤怒地罵了一句，翻爬了起來，一邊穿，一邊低聲問道：「你是怎麼出來的？出來多長時間了？」

「我是來抓你的。」趙虎苦笑，「那天張大人和你私下會見呂布的事，肯定是楊丑告了袁紹，這個混蛋……」

「你帶了多人？」董昭問道。

「五十個，他們都是我的親衛，不會背叛我。」趙虎說道，「你穿上盔甲，夾在親衛中間，隨我一同衝出大營。」

董昭激地拍拍他的肩膀，搖了搖頭，「我不能逃。我一逃，張大人這個私通叛逆的罪名就坐實了，袁紹肯定會殺了他。」

「董大人，抓捕張大人的是蕭恩。」趙虎說道，「我和蕭恩都是北疆人，當年是張大人把我們帶到的。我們在一起這麼多年，如同兄弟，絕不會眼看著袁紹把他殺了。」

董昭大喜，「那我們快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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轅門值守的軍司馬看到張揚，急忙跪倒行禮。

「把轅門打開，我有點急事。」張揚揮了揮手中的馬鞭，然後轉頭看向浸浴在夜里的軍營，臉上出了一淡淡的悲傷和留。

突然，大營里戰鼓擂，「咚咚……」的鼓聲霎時撕碎了黑夜的靜謐，接著戰馬的奔騰聲和士卒們的吼聲衝天而起。

正在拉開轅門的值守士卒毫不猶豫，立即就要關上大門。

「把門給我打開。」蕭恩大吼一聲，戰刀呼嘯出鞘，「違令者，斬。」

值守士卒驚惶不安，齊齊把目向張揚。張揚苦笑，「把門打開……」

趙虎帶著董昭衝到了轅門，衝進了黑暗。

張揚在蕭恩等人的簇擁下，疾馳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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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丑帶著一隊鐵騎狂追五里后停了下來。

辛評抹抹頭上的汗，氣吁吁地說道：「這個張揚，跑得比兔子還快。」

楊丑聆聽著逐漸湮沒在黑暗裏的馬蹄聲，憾地說道：「辛大人，放走了張揚，袁大人的破敵之策也就泄了，這仗還怎麼打？」

辛評微微一笑，「楊大人此次功勞不小啊。」

楊丑膽戰心驚地看了他一眼，拱手說道：「下辦事不力，讓張揚逃走了，罪不可恕，還請辛大人……」

「楊大人何罪之有？」辛評笑著安道，「讓趙虎和蕭恩去抓人，是我的安排，和你無關。」

楊丑激地連連道謝，心裏卻十分疑，難道辛評是故意放走張揚的？他決定把此事立即告袁紹，免得自己被牽連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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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上，大將軍李弘接到了呂布的急報。

袁紹因為張揚和呂布見了一面就懷疑他私通叛逆，要殺張揚，得張揚逃奔河北，這似乎理由不足。繼而聯想到袁遣使到河北，要和自己聯手攻殺叛軍，這使得李弘不得不慎重對待此事。張揚的話有幾分可信？

不過有一點可以肯定，不論袁氏兄弟是否握手言和，他們都把矛頭對準了曹這個三家聯盟，這是河北可以利用的一點，但曹這個三家聯盟也不是白癡，他們肯定有對付袁氏兄弟的辦法，否則他們何必搶在袁紹之前重建皇統？何必匆忙聯合袁氏兄弟攻打河北？

既要讓河北和袁氏兄弟實力損，又要保存和發展自己的實力，曹和他的三家聯盟到底有什麼驚人之策？

「劉表和馬騰的軍隊是否到了中路戰場？」

「我們沒有接到這個消息。」傅干說道，「我們放棄東武、平和聊城之後，曹和劉備沒有乘勝攻擊，從這一點上來判斷，也許劉表和馬騰真的要去中路戰場。」

「叛軍只有在中路戰場上連續增兵，才能迫使我們從東、西兩個戰場調援兵，這樣叛軍的兩翼才能迅速推進，繼續保持他們三路大軍之間的距離。」司馬懿指著地圖說道，「我看，如果要想讓曹迅速推進到甘陵城，還是趁早把袁紹放進來為好。」

李弘抬頭看看賈詡，「賈大人的意見呢？」

「先退到黃、繁、安一線吧。」賈詡笑道，「我們總要給袁紹留點面子。把他急了，他要咬人的。」

李弘大笑，「好，傳令張燕、呂布，立即後撤。急告麴義，不要拼，實在不行就退回甘陵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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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中，西路戰場上的北疆軍全線後撤。袁紹隨即率軍進，雙方繼續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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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亭軍議結束后，馬騰率五千鐵騎趕到河牧城會合劉表。

兩支大軍沿著黃河東進，到東武會合曹。為了防備北疆鐵騎的突襲，大軍行進緩慢，兩百多里的路竟然走了六天。

六月中，當曹得知袁紹已經渡河北上進到黃一線后，立即指揮兗州軍、荊州軍、徐州軍、關中鐵騎共八萬多人向發乾、樂平一線發起了攻擊。

北疆軍抵擋不住，全線後撤到大河故，利用有利地形，繼續頑強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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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時，田楷接到曹的命令，突然指揮青州軍越過大河故，從鄃（shu）城方向攻擊甘陵城。

鄃城距離甘陵城不到兩百里，一馬平川，無險可守。

李弘急調衛峻、劉冥率一萬鐵騎予以阻擊，同時命令東路戰場的良、王當、張遼、李溯迅速率軍支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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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大將軍行轅遷至甘陵城，距離大河故戰場八十里。

麴義、良、王當、文丑、高覽、李溯、衛峻、張遼、劉冥、樓麓、鹿歡洋等十幾位統軍大將趕到行轅參加軍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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司馬傅干稟報最新戰況。

經過一個多月的戰，戰場已經后移到距離黃河一百五十多里的地方，但北疆軍依舊沒有找到殲敵的機會，相反，現在的形勢越來越嚴峻。

最出人意料的變化就是曹突然放棄了東路戰場，讓田楷直接越過大河故加了中路戰場。

本來我們準備在中路戰場頑強阻擊，在東路戰場敵深，然後充分利用中路和東路兩個戰場之間的距離，先圍殲東路戰場上的叛軍，然後再伺機攻擊中路戰場上的曹，誰知曹竟然放棄了東路戰場，讓我們的計策全部落空。

田楷的青州軍加到中路戰場后，叛軍的總兵力達到了十萬人以上，和我們旗鼓相當，決戰態勢已經形。

我們不願意和叛軍決戰。我們之所以要改外線作戰為線作戰，就是為了分散叛軍的兵力，最大程度地消滅敵人，保存自己的實力。如果這次我們被迫和叛軍決戰，那我們的損失肯定要遠遠大於在外線作戰的損失。也就是說，我們即使打贏了這一仗，但我們卻失去了在三到五年平定天下的機會。這一仗其實我們打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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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很厲害，他虛虛實實弄了一個三路同攻，我們真假莫辨，上當了。」李弘搖頭笑道，「這東路戰場本就是一個騙局，曹的真實目的是為了牽制我們的兵力，以便他能迅速打到甘陵城，然後迫我們和他在甘陵城決戰。決戰態勢這麼快就形了，可見我們現在有多麼被。」

「當年我們怎麼沒看出來他這麼厲害？」良冷笑道，「早知如此，我們在搶親的時候就應該把他一塊殺了。」

眾將哄堂大笑。

「大將軍，決戰就決戰，怕什麼？」劉冥一拍案幾，牛氣衝天地一揮手，「十萬對十萬，殺他個鬼哭狼嚎。」

麴義轉頭看看他，笑嘻嘻地調侃道：「看不出來，右賢王現在氣魄這麼大，佩服。」接著他臉一變，突然惡狠狠地說道，「我北疆軍損兵折將了，你單於庭是不是又想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