荀攸在信中說，這個消息早在本月初已經傳到關東，但可靠很低。因為馬超如果叛了，他父親馬騰和關中鐵騎勢必全軍覆沒，馬超不是白癡，他無論如何也不敢行此忤逆之事。荀彧認為這是河北的離間計，而袁紹之所以瞞不保，顯然是相信馬騰，擔心曹等人對馬騰不利。

從這件事上可以看出，河北為了擊敗北征軍，已經無所不用其極了。

河北這個並不高明的離間計似乎沒有任何作用，不過，它倒是給了我們一個重擊袁紹的機會，我們可以在這個離間計的基礎上再施一次離間計，計中套計。我們先把這個消息給馬超，讓馬超疑神疑鬼，對袁譚產生戒備，然後在適當的時候誅殺馬騰，反馬超，讓關中大，迫使袁紹無力進軍中原。

這樣一來，我們就無須顧忌袁氏兄弟了。我們現在之所以不敢大膽殺進冀州，就是擔心袁氏兄弟可能要趁著我們和北疆軍決戰的時候襲中原。如果袁紹陷進了關中叛，那麼以袁一人之力和我們爭霸中原，純粹就是自尋死路了。這不正是我們所需要的嗎？

在此雙重離間計的保障下，大人可以放下所有包袱，竭盡全力攻打冀州。如能打下冀州，大人則同時擁有河北和中原兩地，如此霸業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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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看完荀彧的書信后，思考了很久。

對自己來說，北征的首要目的並不是佔據冀州，而是重創李弘，消耗袁紹、劉表、袁等人的實力。只有各方實力此消彼長之後，自己才能得到生存和發展。

袁紹這幾年發展太快，如果他不是有心要割據自立，不是和袁明爭暗鬥，自己早已俯首稱臣了，但也正是因為袁紹和李弘一樣，竟然圖謀篡逆大漢社稷，竟然要稱霸天下，竟然要消滅所有的對手，所以自己不得不力抗爭。

然而，大漢走到今天，天子和朝廷的威信已經然無存，靠自己一人之力本無法力挽狂瀾，這個時候，無論是為了天下蒼生還是為了自己的生存，都必須要選擇一條正確的路。以自己目前的實力，輔佐天子中興大漢無疑是癡人說夢，最現實的就是割據一方，先建「桓、文之功」，後圖王霸之業。

自己位居中原四戰之地，不要說發展了，連生存都很困難。自己之所以要聯合田楷、劉備建立三家聯盟，除了對抗李弘和袁紹，給自己爭取發展時間之外，其真正的目的是要變三家為一家。田楷也罷，劉備也罷，遲早都要為自己霸業的犧牲品。

今天的北征大戰，正是自己走向霸業的第一步。

在自己的心中，北征大戰最理想的結局是，李弘遭重創，幾年無力渡河南下，袁紹實力大損，幾年無力東進中原，田楷和劉備被打得奄奄一息，只能向自己俯首稱臣。至於袁，他希這位路中悍鬼不要轉，而是變本加厲，率軍攻擊中原。只要袁在合適的時間向自己的背後發突襲，他不但不痛恨袁，反而還要謝袁對自己的幫助。沒有袁的攻擊，自己怎能保存實力？怎能在短短時間完霸業？

說句實話，自己從來沒有想過要佔據冀州。以李弘的武力和強悍的胡族鐵騎，自己即使佔據了冀州也無法立足。尤為嚴重的是，佔據冀州后，幾家勢力為了瓜分冀州的利益，勢必要產生激烈的鬥爭，到時不用李弘反攻，北征軍自己就一潰千里了。

現在各方勢力能組北征軍攻擊冀州，是因為各有各的目的。袁紹、袁想吞併中原，自己想割據一方，田楷想重創李弘暫時消除青州所面臨的生存危機，劉表和劉備是宗室大臣，他們名義上是為了討伐叛逆，但實際上也是為了他們自己的生存。畢竟李弘和袁紹的實力太強了，如果不趁著這次機會予以重擊，將來他們都要被消滅。

然而，在經過兩個月時間的攻擊后，由於北疆軍連續退卻，戰局並沒有按自己所設想的那樣發展。

如今北疆軍實力猶存，袁紹在鄴城躊躇不前，戰局也暫時陷了僵持狀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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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照荀彧的辦法，可以拖住袁紹東進中原，相信當馬超造反的時候，河東的徐榮不會視而不見，而李弘也許會就此把注意力放到關中，和袁紹爭奪長安。

但眼前的僵持局面如何打破？僵局不能被打破，荀彧這個離間的計中之計就無法實施，袁更不會在自己需要的時候攻擊中原。

曹召集程昱、玠、郭嘉商議此事。

「不知大人注意到沒有，河東使用離間計的時間和遼東邊郡發生叛的時間相差不大，都是在六月。」郭嘉看看曹，小心翼翼地說道。

曹沖他揮揮手，「奉孝，你繼續說。我們正在商議，說錯了也沒關係。」

曹很喜歡這位年輕的下屬。去年戲志才病逝，曹邊了一位出謀畫策的親信，為此他常常向荀彧抱怨，這個時候荀彧向他推薦了郭嘉。

郭嘉是穎川郡翟人，出於宦世家。雖然他家不是很富裕，但在翟也算是名門大族。郭嘉從師於德高重的大儒司馬徽（即水鏡先生）。司馬徽也是翟人，他很重這位才華橫溢的弟子，曾帶著他遊學穎、汝一帶遍訪名士，所以郭嘉在穎川、汝南一帶的年輕士子中很有名氣。他到從辟於袁紹，就是得益於荀諶、袁微這些穎川名士的舉薦，但袁紹手下的穎川名士太多了，許攸、辛評、逢紀、郭圖、辛毗，比郭嘉有名氣的人比比皆是，他本沒有出頭之日。

郭嘉就是在這種鬱郁不得志的況下離開了，投奔好友荀彧。曹因為出問題，手下沒有多出名的士人，再加上張邈、陳宮等人的背叛，兗州名士幾乎走掉了一大半，郭嘉於是有幸得到了曹的賞識和重用。

「大人，我認為遼東雖然發生了胡、漢叛的事，但李弘未必會投兵力平叛。」郭嘉認真地說道，「這種一眼就能看穿的離間計，正好說明了李弘蓋彌彰的用意。他的主力一定都在信都城一線。」

曹和程昱等人互相看看，不知道這位瘦弱的年輕人到底想說什麼。自從田韶渡河逃到青州后，遼東、樂浪等地也有幾十戶豪族陸續逃到了青州，他們帶來的消息都是一樣，這說明遼東邊郡一帶的叛規模越來越大，已經嚴重威脅到了幽州的安全。

「余鵬是李弘的親信，公孫瓚是北疆悍將，這兩個人趕到幽州，難道還不能說明問題？」玠問道，「北疆軍一直在退卻，阻擊也打得非常不堅決，現在李弘甚至連甘陵城都放棄了，由此可見他所面臨的境有多麼艱難。如果李弘沒有把鐵騎調到幽州戰場，他何必如此不計代價地一退再退？」

「問題就在這。」郭嘉說道，「李弘敵深，形勢看上去彷彿對他越來越不利，但我們反過來看看自己，我們不也是覺得形勢越來越險惡嗎？這次我們好不容易形了決戰態勢，但李弘避而不戰，讓我們陷了極大的被。現在我們要想完戰前所定的目標，就必須迅速打破目前的僵局。」

曹讚賞地連連點頭。

「我認為目前不是僵局，相反，目前正是攻佔冀州的最佳良機。」程昱拿起荀彧的書信說道，「文若信中所說的，不就是這個意思嗎？」

「荀大人對前線況並不是非常了解。」郭嘉猶豫了一下，又看看曹，「大人，以我們目前的實力，就算北疆軍的鐵騎已經北上幽州，我們也很難佔據冀州。我們的實力不夠，還是以完戰前所定目標為好。」

「但這樣一來，我們就要分兵北上。」曹皺眉說道，「我們一旦分兵，就會出現三種況。一是攻打南皮的軍隊遭到北疆軍主力的攻擊，雖然這是我們願意看到的，但袁如果不趁機攻打中原，我們就無法迅速，我們可能會因為兵力不夠而遭到北疆軍的重重一擊。其二，如果北疆軍把主力全部集中在信都一線，首先遭到打擊的是我們，這是我們不願意看到的。其三，如果我們不能迅速，就很難讓北疆軍騰出手來重擊袁紹。袁紹的實力沒有損，即使這個離間計能夠功，我們也很難擋住袁氏兄弟聯手攻佔中原的腳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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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的話似乎對郭嘉的建議持否定態度，他看上去好象更支持荀彧、程昱和玠的建議，利用遼東叛的機會迅速攻佔冀州。

程昱和玠因此信心大增，他們極力說明此策的可行。兩人認為，如果大軍能拿下信都，大軍全線推進到漳水河一線，那麼袁極有可能發對中原的進攻，但以目前我們暗中留在兗州和徐州的軍隊，完全可以擋住袁。另外，我們殺了馬騰反馬超后，關中勢必大，袁紹本無力顧及中原，這時候他不但無法配合袁攻佔中原，還不得不和我們一起全力攻打冀州，免得我們全線撤退後，讓李弘騰出手來攻佔關中。當然，為了防止袁趁機坐大，留在豫州的軍隊也會幫助我們一起打袁。

如此一來，北征軍的各路大軍已經沒有選擇，只有全力攻擊了。至於如何在後續攻擊中保存實力，消耗其它對手，獨自佔據冀州，那就要據戰局的發展隨時做出調整了。

「這個辦法嚴重偏離了我們北征的目標。」郭嘉一針見地說道，「我們不能把佔據冀州的希寄托在遼東叛上，更不能寄托在至今沒有任何頭緒的離間計上，雖然我們都想佔據冀州，包括袁紹、劉備這些人，但事實上北征軍是一盤散沙，本沒有辦法齊心合力。一旦袁攻打中原的消息傳來，劉備做為宗室大臣，他即使願意繼續待在冀州戰場，但徐州軍的將士呢？還有袁紹，姑且不說離間計能否功，就算功了，他的實力也完全可以從容應付關中的叛，他選擇和我們一起繼續攻打冀州的可能微乎其微，他最大的可能是撤兵自保，然後等待我們和袁打得兩敗俱傷的時候再出手。」

「不要再認為當今天子和朝廷對袁紹和各州郡大吏有什麼約束力。」郭嘉嘆道，「今日的天子和朝廷其實就是一個門面，我們之所以要重建皇統，主要是為了對抗李弘和袁紹。如果大家至今還在指袁紹、袁這些人尊奉天子和朝廷，重振大漢，那真是一個笑話。大家最好放棄對袁氏兄弟的幻想，他們和李弘一樣，是我們的敵人，永遠的敵人，任何況下都不要幻想他們會和我們齊心協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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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嘉的話讓程昱和玠陷了沉思。

曹讚許地看著郭嘉，心裡非常高興。郭嘉把自己不敢說的話終於說了出來。天子和朝廷不過是個門面，除了支撐這個門面的丞相大人和其追隨者，其它的都是這個門面的敵人。

既然自己的周圍都是敵人，那就用對付敵人的辦法把他們全部殺了。

「袁會在什麼時候攻打中原？」曹問道。

「只要我們打到信都城下，袁一定會叛。」郭嘉毫不猶豫地說道。

「如果北疆軍的主力集中在信都城一線，我們分兵攻打南皮后，會不會遭到重擊？」

「孫子曰：十則圍之，五則攻之，倍則分之，敵則能戰之，則能逃之，不若則能避之。」郭嘉微微笑道，「北疆軍一退再退，堅決不和我們決戰，是為了什麼？難道是為了以十萬人打我們五萬人嗎？」

曹大笑，「如何拖住袁紹？」

「丞相大人多慮了。」郭嘉笑道，「李弘在兩個月急退六百里，目的很明確，他不會放過一個敵人，所以丞相大人現在應該考慮的是，我們怎樣才能安全撤出冀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