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典憤怒地揮舞著雙手，高聲咒罵著臨陣逃的徐州軍。他本不相信這北疆軍會擊敗徐州軍佔據新河。這裡是大軍回撤的要害，徐州軍如果不是故意放棄，北疆軍不可能殺到河邊。

把兗州軍丟在新河以北，既可以拖住北疆軍，又可以給徐州軍和荊州軍的撤退贏取時間。這幫無恥小人，竟然使出如此卑鄙手段。

李典激之餘，詫異地發現守在對岸的是老對手。三個多月前，兗州軍擊敗高覽的大軍殺進了東武，今天，他再次率軍擋在了兗州軍的前面，切斷了兗州軍的退路，把兗州軍送上了絕境。

李典下令攻擊，準備強行渡河。這時接到消息的夏侯惇飛馬趕到了河邊，他沒有怨天尤人，而是命令大軍背靠新河紮下大營，結陣固守。

「現在殺過去，我們還有一線生機。」李典瞪大眼睛看著夏侯惇，難以置信地說道，「放棄攻擊，也就等於放棄了生路。」

「我們已經被包圍了。」夏侯惇苦笑道，「北疆軍的鐵騎已經從我們的左右兩翼殺了過來，轉瞬及至。」接著他指指大軍後方，「那一萬多北疆銳步卒距離我們不足五里，他們很快就會追上來。現在我們四面被圍，如果堅持渡河攻擊，黃昏前肯定會被北疆軍擊潰。如果結陣自守，我們至還能支撐一個晚上。」

李典大吃一驚，「田楷和馬騰呢？難道全軍覆沒了？」

夏侯惇搖搖頭。他也不知道，但北疆軍既然能及時發現自己撤退，並及時調兵力圍追堵截，那麼只有兩個可能，一是田楷和馬騰已經全軍覆沒，一是北疆軍有足夠兵力。自己今天上午剛剛決定放棄支援田楷和馬騰，下午就遭到了報應，徐州軍和荊州軍在這個要關頭，竟然拋棄了兗州軍，獨自逃生了。

「怎麼會這樣？」李典絕地仰天長嘆，「怎麼一夜之間，我們就生機盡絕？」

「曼，我們還有機會。」夏侯惇安道，「不管田楷和馬騰現在如何，北疆軍四面包圍而來，需要一段時間調整兵力部署，他們最早也要到明天早上才能發起進攻。」夏侯惇抬頭看看天，「快到黃昏了，北疆軍沒有圍攻我們的時間了。等到深夜，我們再設法突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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臧霸怒視著孫觀，恨不得一刀砍了他，「這個時候你怎能不顧大局？夏侯惇和我們會合了，我們就有三萬人，三萬人抱一團，撤回甘陵國絕對沒有問題。」

「你怎麼知道沒有問題？」孫觀不服氣地說道，「北疆軍昨天圍住了田楷和馬騰，今天又圍住了夏侯惇，可見北疆軍早已集中主力要吃掉我們。北疆軍先後圍住了兩支軍隊，需要時間圍殲，而我們正好可以利用這段時間迅速撤離。現在我們需要的是時間，不是兵力。兵力再多，也是北疆軍的獵。」

臧霸雖然裡說孫觀做得不對，但心裡也認可他的說法。臧霸沉良久，終於做了一個決定。他抬頭看看吳敦，「將士們隨所帶的乾糧還能支撐幾天？」

「兩天。」吳敦不假思索地說道，「如果節省一點，可以支撐四天。」

「命令大軍，沿著大沽河北岸，向東撤退。」臧霸大聲說道，「要快，要連夜撤退，連夜奔跑，一刻不要停。」

「向東？」孫觀、尹禮、吳敦三人疑不解，「為什麼向東？」

「先向東撤退六十里，擺北疆軍鐵騎的追蹤，然後狂奔兩百里，直接南下平原郡，從西平昌方向渡過黃河。」

臧霸狠狠地瞪了一眼孫觀，「你說得對，既然北疆軍早有準備，估計他們已經在磐河一帶設伏包圍我們了，所以，我們不再向甘陵國方向撤退了，而是出其不意，急速南下平原郡撤過黃河。」

「直接南下平原郡，撤過黃河？」孫觀驚呼道，「宣高，你想幹什麼？擅自違抗軍令，是要砍頭的。」

「你還知道要砍頭？」臧霸怒聲說道，「我們這次故意陷害兗州軍的事，遲早要泄，曹不會放過我們。即使曹放過了我們，劉備也不會放過我們，他正好有借口把我們兄弟一塊殺了。自從陶謙大人死了，我們兄弟哪有好日子過？如果不是我們手上有兵，劉備早把我們趕出徐州了。」

孫觀三人一臉忿，低頭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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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主徐州后，重用追隨自己多年的老部下，這無可厚非。他還重用糜竺、陳登這些徐州門閥士人，這也是應該的，無可指責，但劉備在徐州沒有基，徐州軍的主要將領都不是他的人，他為了在徐州站住腳，必須要控制軍隊，所以他陸陸續續把徐州軍的許多將領調離了，換上了自己的人。

當年陶謙在任的時候，徐州軍有三大派系，一是徐州本地將領，比如許耽（dan），一是丹軍將領，比如曹豹。一是黃巾系將領，比如臧霸、孫觀、吳敦。（揚州丹郡的兵在本朝以驍勇善戰而出名，大將軍何進、曹、陶謙、袁、孫堅父子都曾在丹募兵。）

臧霸是兗州泰山郡的華縣人，早年以勇武出名，朋友很多。其父臧戒是泰山郡的掾屬，因為廉潔正直而遭到太守猜忌，被太守誣陷收押。當時臧霸十八歲，他帶著一幫朋友劫獄，救出了父親，逃亡徐州東海郡。青州黃巾起事的時候，他是黃巾軍的一個首領，但因為對黃巾軍肆意燒殺擄掠非常不滿，於是憤而接了陶謙的招，帶著自己的軍隊幫助陶謙戍守城池，后因戰功被拜騎都尉。初平三年（公元192年），青州黃巾軍連遭敗績，大帥司馬俱也死了，黃巾軍陷低。陶謙隨即讓臧霸率軍駐守瑯琊郡招黃巾余部，臧霸的好友孫觀、吳敦、尹禮等人就是這時的。在徐州軍中，臧霸非常有實力。

劉備可以通過各種手段控制徐州本地軍隊，控制丹軍，但他無法控制臧霸這支原為黃巾軍的軍隊。既然不能控制，對自己有威脅，那就要想辦法削弱臧霸的勢力，甚至不惜以軍資不足為借口著臧霸削減軍隊人數。劉備和臧霸之間的矛盾因此越來越大。幸運的是泰山黃巾軍一直出沒於徐州邊境，威脅徐州安全，臧霸對劉備還有用，否則臧霸和他的一幫兄弟估計早被劉備整治地差不多了。這次劉備徵調臧霸北上冀州征伐，其中一個主要原因就是想藉機消耗臧霸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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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們如果繼續向甘陵國方向撤，可能被北疆軍圍殲，如果僥倖安全撤回了，我們可能被曹、劉備殺了，所以我們現在只有一條路，撤到青州去。」

「宣高，你想通了？」孫觀驚喜地問道，「是不是上山？」

臧霸抬手就給了他一下，「你有沒有出息？難道你願意一輩子做叛逆、做流寇？」

「你本來就是寇帥嘛。」孫觀小聲嘟囔了一句。由於臧霸手下都是黃巾軍，所以很多徐州吏都私下稱呼臧霸為寇帥或者奴寇。

「大人，你想拿下青州？」吳敦遲疑著問道。

「田楷是怎麼佔據青州的？不就是打下來的嘛。」臧霸舉起馬鞭，凌空下，「我們也去把它打下來。」

孫觀三人目瞪口呆。青州是田楷的地盤，當年司馬俱、徐和、管承等人費盡心機，最後還是功虧一簣。靠現在這一萬人，能佔據青州？

「田楷和馬騰肯定被北疆軍包圍了，田楷生還的希微乎其微。」臧霸面對三人驚疑的目，冷靜地分析道，「北疆軍打完了田楷、馬騰、夏侯惇后，下一步的目標就是信都城下的北征軍主力。我估計北疆軍要利用鐵騎的優勢，迅速迂迴到甘陵國一帶，切斷北征軍的退路，圍殲曹、劉表和劉備。」

「以北疆軍目前的實力，即使不能全殲北征軍，也能重創北征軍，曹、劉表、劉備這次能撿回一條小命就算不錯了。曹實力大損，劉備實力大損，而田楷更是生死未卜，剩下的那一萬青州軍要想安全返回青州，勢必登天還難。這就是我們的機會。我們可以聯手泰山黃巾軍的管承和管亥，南北夾擊，以雷霆之勢，一舉拿下青州。」

「好，聽你的。」孫觀被臧霸一番話說得熱沸騰，舉手道，「反正都是死，兄弟們拼了。」

吳敦和尹禮相視而笑。臧霸終於被得無路可走，要為真正的寇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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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將臨。

臧霸的軍隊乘著夜，沿著沽水河，以驚人的速度向東狂奔。這些士卒過去都是黃巾軍，打仗或許差一點，但逃跑絕對是一流。因為臧霸告訴他們，如果今夜不能趕到一百裡外，大家就要被北疆軍的鐵騎包圍，死定了。求生的慾激發了士卒們的潛能，大家奔跑的速度匪夷所思。

臨行前，臧霸不忍心看到這些千里迢迢趕到河北的荊州人稀里糊塗的死了，特意趕到荊州軍的臨時大營拜會了文聘、黃忠和魏延，並給予了忠告。文聘三人很激，把臧霸送出了大營。

「三位大人請留步，日後有緣，我們再見。」臧霸躬告辭，打馬如飛而去。

著迅速消失在夜里的影，文聘輕輕嘆了一口氣，「這到底是劉大人的主意，還是他自己的主意？他這樣就能趁機佔據青州？」

「估計是他自己的主意。」魏延低聲說道，「我聽說，他過去是青州黃巾軍的首領，和劉大人的和關係一向很張。這次劉大人帶他到冀州戰場，一是為了徐州的安全，二是想借刀殺人。」

「借刀殺人？」黃忠濃眉微皺，不滿地說道，「劉大人要殺他？」

「聽說他長期駐紮在瑯琊郡，和泰山一帶的黃巾軍來往切，人們都他寇帥，對劉大人也不理不睬，很是驕狂。」魏延說道，「不過從今天這件事來看，他好象不是一個驕橫跋扈的人。」

「我看他人不錯，很直爽。」黃忠搖頭道，「不過，田楷如果沒死，我們也安全撤回了甘陵國，將來他的日子恐怕就不好過了。」

「哼……」魏延冷笑，「黃大人，你認為這一仗我們還能打贏？」

文聘閉上眼睛，沉默不語。黃忠嘆了一口氣，「田楷要想活著回青州，的確不容易，但這一仗，我認為北征軍還是可以全而退，不會因為東慘敗而全軍覆沒。」

「全而退？」魏延苦笑，「我已經看不到襄的太了。」

文聘的雙眼驀然睜開，「我留下，你和黃大人連夜率軍後撤。」

「還是我留下吧。」魏延躬說道，「我不是大軍統帥，又沒有家，家中父母也有其它兄弟侍奉，可以說是無牽無掛。我留下最合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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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大帳軍議。

周山詳細稟報了小梁亭之戰的戰果。

一萬青州軍和五千關中鐵騎全軍覆沒，但沒有發現田楷和馬騰的，估計趁逃跑了。

參加小梁亭之戰的各部軍隊損失很小，步騎將士傷亡兩千多人。

夏侯惇的一萬兗州軍被包圍。徐州軍和荊州軍兩萬人馬已經撤到大沽河附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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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天清晨，良、呂布將指揮六萬大軍圍攻兗州軍。

全殲兗州軍后，高覽、高順率部繼續追擊徐州軍和荊州軍。良率四萬步騎北渡絳水河，沿著絳水河北岸向西急行一百里，然後再從修城方向南渡絳水河，直接到磐河，切斷徐州軍和荊州軍的退路，與高覽、高順的大軍形前後夾擊之勢，務求全殲這兩萬叛軍。

明天上午，趙雲、姜舞、衛峻、劉冥、李溯、公孫續率三萬鐵騎沿大河故南下兩百里，攻佔平原郡的平原城，然後向西直殺一百五十里，攻佔甘陵城，切斷叛軍主力的退路，完對叛軍的全面包圍。

良一再告誡趙雲等人，不要在平原城糾纏，要以最快速度殺到甘陵城下。河北大戰的關鍵目的是大量殺傷叛軍兵力，而不是捕殺曹等幾個叛逆。把這幾個叛逆都殺了，最後佔便宜的是袁紹、袁兄弟。河北經此一役后，需要一段時間恢復元氣，所以這段時間必須要保證中原烽煙四起，戰火不止。如果我們現在把曹等幾個叛逆都殺了，袁氏兄弟一家獨大，實力驟增，將來南下平叛對河北就非常不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