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和賈詡等人商量了很久都沒有結果。大戰剛剛開始，很多事都無法最後確定，大軍到底是攻打河郡還是趁機收復青州目前很難決斷，但不管打哪個地方，有一點是肯定的，大軍作戰目的必須要符合朝廷儘快平定天下的主旨。

李弘請賈詡立即寫一份奏議給朝廷，他想聽聽長公主和朝中大臣們的意見。然後他又命令傅乾急書信都城的麴義和鄴城的張燕，把東之戰已經開始的消息傳過去，並督請麴義和張燕兩位大人，想方設法拖住袁紹和曹，力爭大軍能在黃河北岸徹底擊敗叛軍，「另外，你告訴麴義和張燕，讓他們迅速散播袁背信棄義、攻打中原的消息，搖北征軍的軍心。」

「不知道袁是不是已經手了？」田疇笑道，「昨天我和袁耀會面的時候，他還一再囑咐我，請我一有消息就告訴他。他好象很著急。」

「不管此事是真是假，謠言都要散播，這一次我們只能對不起袁了。」李弘笑道，「謠言一旦散開，叛軍肯定人心惶惶，而袁紹、曹、劉表、劉備等人更會互相猜忌，再加上田楷在東的失敗，叛軍也只有後撤了。只要叛軍後撤，信都城的威脅取消，冀州民心就能迅速穩定下來，這對甘陵大戰有莫大的好。」

賈詡、田疇等人連連點頭。

「子泰，你立即書告鍾繇大人，請他儘快組織人力南下，把糧草輜重送到絳水河一帶，為甘陵大戰做好準備。」

「我是不是親自到信都城去一趟？」田疇剛剛說完這句話，腦海里突然出現了一張漂亮的臉龐。田疇心裏一，後面的話竟然沒有說出來。

李弘察覺到他眼神的變化，急忙問道：「糧草有什麼不妥嗎？」

田疇心虛地搖搖頭，「有鍾繇大人坐鎮後方，糧草怎會出現問題？大將軍多慮了，我只是想親自去督辦一下。」

「現在是大戰關鍵時刻，大軍的糧草輜重需要你統籌安排，責任重大，哪裏都不要去。」李弘用力一揮手，口氣不容置疑，「我相信鍾繇大人，他能做好這一切。」

田疇臉一紅，神有些尷尬。賈詡若有所思地看了他一眼，角慢慢掀起一笑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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賈詡擬好奏議，送給大將軍過目。

此時大帳只有李弘一個人靜靜地站在地圖前。看到賈詡走進來，李弘把他喊到了邊，「賈大人，如果良在磐河到東一線全殲了叛軍四萬五千人，那麼中戰場上的叛軍只剩下了不到六萬人馬。」

「這時麴義的三萬人從北向南追擊，良的九萬多人從東、南兩個方向予以包抄，我們只要再派一支軍隊殺到清淵和館陶一線，那麼叛軍就被我們徹底包圍了。」李弘嘆了一口氣，「這個全殲之策太人了。」

賈詡詫異地看看李弘，「大將軍還是捨不得？」

「如果全殲叛軍后，我們還有餘力南下中原，那兩年後，我們或許真的可以平定天下。」李弘眼裏出了兩道炙熱的芒，臉上儘是貪婪之，「我們為什麼不能冒險一試？」

「大將軍……」賈詡猶豫了良久，還是出言勸道，「余鵬大人臨走前，曾一再囑咐我，要我在適當的時候務必勸諫大將軍，平定天下不是一場戰爭就能解決的事，它遠比打一場大戰要複雜。仗打贏了，但天下丟了，這仗還是打敗了。」

李弘閉上眼睛，連連搖頭，長長地嘆了一口氣。這一刻，賈詡突然發現李弘直的軀竟然有點彎曲。大將軍所承擔的責任太大了，他不堪重負了。

「大將軍，我們可以全殲這六萬叛軍，但我們會因此付出很大代價。」賈詡稍稍躬，再次勸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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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六萬叛軍為了安全撤回去，肯定要抱一團，我們無法利用地形優勢分割包圍他們，一旦我們的意圖暴，他們勢必要放棄撤退轉而倚仗城池堅守，這時我們用十二萬或者更多的人馬強行攻擊，付出的代價之大可想而知。我們的兵力只多出他們一倍，損失會非常大，這不但讓我們在今年無法南下，還會耽誤大軍將來南下的時間。

大將軍或許想圍而不攻，等到他們糧草盡絕的時候再一口吃掉他們，但這更需要時間。有這麼長的時間，袁紹和袁早就橫掃中原站穩腳跟了。以袁閥的力量，利用一個冬天鞏固中原，應該不是太難。如此天下形兩強對峙之局，這對我們更加不利。

為了這次冀州大戰，河北用了所有力量。大司農李瑋已經數次來書通報朝廷的財賦狀況，他的意思很明顯，他是催促大將軍，儘可能在十月之前結束冀州大戰。

這次我們調用了十四萬五千大軍，如果加上關中的龐德，那就是十五萬大軍。這次我們為了把河北的損失減到最小，一次就遷移了一百多萬百姓，讓三個郡幾十個縣將近一千萬畝的田地休耕。河北財賦支出之巨，由此可見一斑。這場大戰打到現在已經三個多月了，河北財賦已經難以支撐，我們今年本沒有能力繼續南下作戰。

這場大戰結束后，河北為了恢復元氣，至需要一到兩年的時間休養生息，而且還要風調雨順，不能再有任何的災患。但現在幽州有遼東叛，我們南下平叛的時間肯定要推遲。遼東叛如果不能迅速平定，對河北影響太大。大漠上的胡族可能因此野心膨脹，他們會趁著我們南下中原的時候再生是非，邊塞胡人的叛如果此起彼伏，平定天下的大業將遭嚴重打擊。

目前河北困難重重，我們即使打贏了這一仗，也無法改善河北的嚴峻形勢，也無法即刻南下平叛。

既然短期不能南下中原，那我們就要遏制袁閥實力的增長，因此，我們必須要把曹、劉表、劉備完整無缺地放回去。曹等人的實力因這一仗而損，這對袁紹、袁來說是個佔據中原和荊州的好機會，但曹等人豈會甘心束手就縛？所以明年的中原戰火將會越燒越旺，我們只要坐山觀虎鬥，靜待形勢的發展，一旦時機，即可南下平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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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知道全殲叛軍對我的有多大嗎？你知道當我命令大軍放走叛軍的時候，我要承擔多大的阻力嗎？」李弘靜靜地聽完賈詡的勸說后，苦笑著問道。賈詡的這番見解李弘一清二楚。他打了十幾年的仗，讓他白白放棄這種機會其實很殘酷，但他現在肩負著重振社稷的重任，不能不考慮天下的形勢。

賈詡沉默不語。李弘的心他理解，但現在時局的發展太難預測了，這一仗無論如何不能全殲叛軍。

誰能肯定袁氏兄弟不會聯手？誰能保證袁氏兄弟在面臨河北巨大威脅的況下，還自相殘殺？以袁紹的才華，袁的明，他們兄弟兩人絕不會做出這種蠢事。一旦讓袁氏兄弟控制了黃河南部的七個州郡，憑河北的三州之力想力挽狂瀾簡直是癡人說夢。

但把曹等人放回去，也就等於是放虎歸山。這些人回到中原后，大打出手是肯定的，但一旦河北大軍南下，這些人勢必要再次聯手。將來的平叛大戰，河北大軍所遭的損失肯定比現在要大上數倍。

把曹等人放回去的後果，人人都能預測得到，但把曹等人全殲后的後果，卻不是人人都能預測得到，或者說，因為曹等人已經被放回去了，這種預測已經沒有任何事實可以驗證了，而這，正是李弘極其擔心的原因。

大將軍明明能全殲叛軍，明明能大獲全勝，卻堅決放棄，為什麼？

有些人可能認為大將軍本沒有重振大漢之意。大將軍放走曹等人的目的就是想割據河北就自己的王霸之業，這會讓某些人更加堅定地認為大將軍有篡逆之心。

有些人可能認為大將軍無能，白白放棄了一個迅速平定天下的機會。大將軍的威信可能會到質疑和挑戰。

由此引出的後果就是大將軍的信任危機。

大將軍雖然有軍事決策權，但他一直沒有獨這個權力，他一直把所有的軍事決策都上奏天子和朝廷，在得到天子和朝廷的批準后他才實施，這是他力圖得到天子和朝廷信任的努力之一，他堅定地認為只有天子、朝廷和朝廷中的大臣們互相信任、齊心協力，才能完中興大業。

大將軍不想因為這一仗破壞了這種信任，繼而影響到中興大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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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帳中的燭火在輕輕地跳，兩個靜止的人影隨著燭火的搖曳忽明忽暗，就象他們現在的心一樣，沉重而晦暗。

「大將軍當初力主渡河南下，在外線作戰，是不是就想避免這種麻煩？」

李弘低著頭，苦笑不語。

賈詡看看手上的奏疏，「大將軍，你看這份奏疏要不要重新寫？」

李弘搖了搖手，「不要寫了。這種事，說不清的。」

「大將軍，長公主……」

「殿下一個人信任我，有什麼用？」李弘指指自己的口，「我們任何一個人都無法拯救社稷，所以我們需要天子和朝廷，需要吏和軍隊，需要所有人的忠誠和信任。」

賈詡敬佩地看著李弘，無話可說。自從跟在李弘邊后，賈詡馬上就知道了董卓失敗的原因。李弘和董卓都是武人，但李弘信任自己邊的人，他固執地認為任何事的功都是眾人努力的結果，他只是這眾人中間的一個，他就象一個普通的士卒，兢兢業業地做著自己應該做的事。董卓和李弘恰恰相反，他認為自己就是主宰，結果他失敗了。

「大將軍，你認為曹是怎樣一個人？」

李弘剛想回答賈詡，腦海中忽然靈一閃，驀然想到了什麼。他手拍拍賈詡，笑著說道：「曹能在四戰之地的中原立足，可見他比我厲害，比袁紹厲害，他一定能逃出我們的包圍。」

賈詡會心一笑，「麴義將軍驍勇善戰，他一旦開始追擊，目標定是館陶。拿下館陶，也就切斷了曹和袁紹之間的聯繫，曹翅難飛，所以，大將軍是不是應該讓田大人儘快趕到信都城？」

李弘沒有點頭，他仔細想了一下。

何時拿下清淵和館陶，直接關係到大軍能不能重創袁紹。如果雲天（麴義）過早拿下兩城，袁紹可能不顧一切掉頭撤過黃河，曹的最後一線生機也就沒了。對於袁紹來說，他目前關中未穩，不希袁獨自佔據中原，所以他肯定要救下曹，讓曹去對付袁。等他穩定了關中，他就可以傾盡全力，趁著曹和袁互相攻伐的時候，出兵橫掃中原了。

眼前的關鍵問題就是選擇什麼樣的時機佔據館陶，如果時機合適，不但能放走曹，還能牽制住袁紹。這的確需要一個明白自己心思的人立即趕到信都城，不留痕跡地控制麴義追擊的速度。

「好吧，子泰立即趕到信都城。」李弘隨即想到剛才議事的時候自己拒絕了田疇的提議，讓田疇很尷尬，「剛才我否決了子泰的提議，好象讓他很難堪。」

「呵呵……」賈詡笑道，「剛才田大人很尷尬，好象不是為了這件事。」

「還有什麼別的事？」李弘奇怪地問道。

「田大人上次到信都城的時候，遇到了一位漂亮的才。」賈詡樂呵呵地說道，「前幾天，他還對我說過這事，對這位才所作的詞賦讚不絕口。」

「他想找個機會再回去看看？」李弘沒有在意，隨口問道。

「也許吧。這仗打完，田大人就要回朝，沒有機會了。」

賈詡這麼一說，李弘立刻上了心，田疇年紀很大了，但因為各種各樣的原因至今未婚，這讓李弘很歉疚。

「誰家的？子泰對你說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