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上，晉。

四月初，天子傳檄天下，討伐叛逆，穩定社稷。

朝廷諸府隨即轉戰事狀態。公卿百日夜勞，諸事皆以中原大戰為首要之務。

四月上，長公主在凰臺召集公卿議事。

太尉徐榮先行稟奏各戰場最新戰況。

右將軍張燕大人現在主持邯鄲行轅，統一指揮中原、河南、河、濟北、徐州五個戰場。

中原戰場的三路大軍推進順利。左路大軍在大將軍的親自指揮下，已經進東平國境，包圍了東平國的郡冶無鹽城。右路大軍在曲義將軍的統率下正在攻擊范城。濟北戰場上，吳雄和吳敦兩位大人已經會合，目前正在圍攻濟北國郡治盧城。

徐州戰場上，高順、臧霸的大軍已經推進到莒（ju）城，和徐州叛軍戰。

河南戰場上，良將軍指揮大軍，依靠敖倉、皋、滎三個高大堅固的城池結了錐形防陣勢，把袁紹的三路救援大軍全部拖在了滎一線。

河戰場上，文丑、張遼的軍隊正在和朱靈的叛軍戰，數天來，叛軍未能推進一步。張燕大人說，目前河戰局非常危險，他要求朝廷即刻增兵關西戰場，以牽制方向的兵力，幫助文丑、張遼守住平皋，確保良在河南戰場上能夠堅持更長的時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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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西戰場上，楊將軍指揮大軍連續攻擊陝城。」徐榮站在地圖前，手指黃河南岸的陝城，「這是大軍攻擊的重點。據楊將軍在奏報中說，孫親、梁百武兩位大人在攻佔茅津渡之後，曾指揮大軍三次殺進陝城北城門，但不久都被叛逆淳于瓊、王修率軍殺了出來。戰況非常激烈。」

「關西的進攻必須犀利，必須持續保持對的威脅，這種威脅的大小將直接影響中原大戰的進行。」徐榮說道，「大約還有一萬叛軍，這一萬叛軍如果支援河戰場，文丑、張遼的境就非常艱難。一旦平皋城丟失，河南戰場上的大軍就被包圍了，所以……」

徐榮的大手指向了地圖上的定陶和昌邑，「在主力大軍沒有拿下定陶和昌邑，尚無法確保大軍在中原立足的況下，關西戰場上的戰鬥要更加猛烈，要想方設法攻克陝城，要讓到巨大的威脅，要迫使袁紹無法增援河戰場，從而在保證平皋城安全的前提下，讓良的大軍在河南堅持更長時間。只要我們把袁紹的主力大軍牢牢拖在河南戰場上，讓他無法增援中原戰場，我們就有更多的時間和機會攻佔定陶和昌邑。」

「為此，臣決定增加正面攻擊關西的兵力。」徐榮說道，「目前，正面攻擊關西的兵力只有三萬人。孫親、梁百武的兩萬大軍在攻擊陝城，華雄大人的一萬軍隊分別在桃林要塞和弘農城方向牽制叛軍。臣打算把張白騎的一萬大軍從坂津方向急徵調到陝城，參加對陝城的攻擊。把駐紮在臨汾的何風一萬大軍急徵調到坂津，以牽制關中方向的叛軍兵力。」

徐榮躬奏道：「臣認為，要想阻止叛軍支援河戰場，大軍必須在近期攻克陝城，前鋒直指澠池，威脅函谷關。」

長公主輕皺蛾眉，目從丞相蔡邕、史大夫劉和、尚書令李瑋、中書監令荀攸四人的臉上一一掃過。四人微微頷首，表示支持徐榮的奏請。

「讓中書監即刻按太尉大人的奏議擬旨。」長公主著荀攸聲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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凰臺的議事大堂懸掛著五張巨大的絹制地圖，分別繪製著中原、司隸、幽州、西疆和大漠的地形。

徐榮說完中原和河東戰局之後，走到了幽州、大漠的地圖前。

「三月底、本月初，按照朝廷的旨意，左衛將軍鮮於輔指揮四路大軍向大燕山北部推進。」

「鮮於銀將軍從盧龍塞出發，翻越大燕山，沿著濡水河北上，直火雲原，從正面威中部鮮卑。」

「公孫續率軍從遼西方向沿著玄水河北上，直奔烏侯秦水，從右路包抄東部鮮卑。」

「南鮮卑王墨賜，彈汗山的扶羅韓，白山烏丸大單於樓麓率軍從白山出發，直奔閃電河，從左路包抄柯比熊。」

「遼東烏丸大單於蹋頓率軍沿著遼東大遼水北上，直大鮮卑山，迂迴到中、東部鮮卑的後方展開包抄。」

徐榮舉起雙手，放到地圖上擺了一個圓形手勢，「很明顯，這是一場實力懸殊的大戰，柯比熊無力應戰，只能搶在我們沒有合圍之前逃出包圍，遠遁大鮮卑山避難。這樣一來，我們的目的也就達到了。」

「柯比熊逃到一千多裏外的大鮮卑山之後，今年肯定不敢返回火雲原，我們有足夠的時間幫助扶羅韓和蹋頓佔據中、東兩部鮮卑的大片草場，從而在柯比熊和幽州邊塞之間建立起一道緩衝屏障。有了這道屏障，我們在未來數年，只要給予扶羅韓和蹋頓足夠的支持，就能暫時消除邊塞戰之禍。」

「北疆的後顧之憂暫時消除之後，我們隨即可以集中所有力量，迅速橫掃天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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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去年大將軍巡檄大漠開始，這場大戰已經著手醞釀和籌劃。遼東叛平定，大將軍迫柯比熊出三千戶鮮卑人之後，左衛將軍鮮於輔隨即開始了準備。」

徐榮神漸漸凝重，臉上的笑容漸漸淡去，「這場大戰的主要目的是為了穩定北疆，為了欺騙和麻痹敵人以掩蓋我們進攻中原的真實意圖。這場大戰不是殺戮，而僅僅是一種威懾。我們沒有力量同時在兩線作戰。但是……」徐榮停了一下，看看諸位大臣，鄭重說道：「到目前為之，我們尚沒有把握保證這場大戰不會演變一場腥殺戮。」

「此次攻擊柯比熊，主要是鮮卑人和烏丸人，我們的鐵騎數量相當有限，無法控制大局。另外，此次各路攻擊大軍的食和草料都是自備。長途征伐，各路大軍損耗很大，以胡人的習慣來說，這個損失當然要通過燒殺擄掠補回來，所以柯比熊能否功逃出包圍很難說。」

徐榮又停頓了片刻，在地圖前來回走了兩步，緩緩說道：「目前，柯比熊不能死。」

「從落日原大戰之後，大漠胡族諸部已經休養生息了十年之久。雖然四年前有邪歸逆、步度更之，去年有柯比熊之禍，但由此我們不難看到，胡族諸部里野心的人太多了。邪歸逆死了，出來個柯比熊，柯比熊死了，下一個又會是誰？」

「到了今天，我們穩定大漠的策略必須要修改，否則，類似遼東叛的禍患將會愈演愈烈，北疆從此沒有安寧之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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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將軍為什麼不遠萬里召回步度更？大將軍為什麼要扶持扶羅韓？大將軍為什麼不殺蹋頓？」徐榮搖搖頭，無奈地說道，「因為我們現在必須要制約和削弱實力已經強大到威脅北疆安全的部落了，比如匈奴單於庭，比如南部鮮卑王墨賜，比如白山烏丸大單於樓麓，當然，還有已經急不可耐地柯比熊。」

「要想制約和削弱胡族諸部的實力，不能扶一個打一個。如果我們現在打死了柯比熊，只會讓墨賜和扶羅韓的實力再度膨脹，留下更大的禍患，所以我們要藉助一切機會，在削弱和打擊實力強大部落的同時，扶持更多的小部落，把胡人的力量不停地分裂、分散，絕不能讓邪歸逆、柯比熊這樣擁有強大實力的部落和部落首領再次出現在大漠上。」

「但柯比熊現在不能死的原因，不僅僅是為了防備墨賜和扶羅韓的強大，更是為了讓胡族諸部之間保持對立和仇恨，讓他們儘可能減結盟聯手的機會。比如去年的遼東叛，就是因為柯比熊利用自己的實力和扶餘人、高句驪人結盟造的，而我們平息遼東叛，卻恰恰利用了鮮卑人和烏丸人之間的對立和仇恨。」

「胡族諸部如果沒有敵人，團結一致，結盟聯手了，他們隨即就會調過頭來對付他們共同的敵人，那就是大漢。胡族諸部和大漢幾百年世世代代的仇恨，大漢取之不盡用之不竭的財富，就是他們背叛的借口和發攻擊的理由。」

徐榮面朝地圖，大手指向火雲原，「柯比熊不死，他和他的部落鐵騎就會不停地攻擊佔據了他們草場的墨賜、扶羅韓和蹋頓。胡族諸部之間的這種征伐，在我們巧妙的控制下，可以不停地向有利於我們穩定北疆的方向轉化。這樣一來，墨賜、扶羅韓和蹋頓就了我們北疆的屏障。北疆穩了，我們就有足夠的時間和力平定叛逆，在最短的時間穩定社稷，中興大漢。」

「將來，大漢中興了，大漠上的胡族諸部因為年年征伐疲憊不堪，實力不堪一擊，他們在大漢鐵騎的威懾下，會漸漸穩定下來。至此，我們才算真正控制了大漠，才算真正把大漠納我大漢的疆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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議事大堂非常安靜，大臣們都在默默地聽著。

「我們對大漠胡族諸部策略的調整，我們發這場大戰的目的，胡族諸部的首領們心裏都很清楚，他們是怎麼想的？」

「很簡單，最大限度地擁有權勢和佔有財富。」

「像檀石槐這種人，大漠上幾百年才能出一個。強悍如慕容風，也不過在檀石槐死後，勉強支撐了數年。這麼多年的風風雨雨之後，除了邪歸逆和柯比熊這種野心而有不知天高地厚的人，沒有人敢妄想以一己之力、以一部鐵騎，和強大的大漢爭奪大漠。」

「但沒有雄霸大漠的野心，有自知之明，並不能代表他們就不貪婪，就沒有非份之想，所以，權勢和財富就了這些胡族諸部首領們爭相追逐的對象。」

徐榮角掀起一嘲諷，淡淡地說道：「大將軍早就想到了，如果我們的主力全部投到中原，扶羅韓、蹋頓這些人勢必會趁著柯比熊實力不濟之際，聯手出兵攻打柯比熊。錯過了這個機會，將來苦難的可能就是他們自己。說實話，自從大將軍迫柯比熊出三千戶之後，柯比熊對北疆的威脅暫時已經沒有了，我們之所以一直說柯比熊對北疆有威脅，其實是指扶羅韓和蹋頓這些別有用心的人要打柯比熊，挑起北疆戰。」

「為了攻擊中原，也為了落實朝廷對大漠胡族諸部策略的調整，我們蓄意發了這一場大戰，但我們對這場大戰很難控自如。一旦柯比熊撤退的速度慢了，或者參戰的胡族諸部擅自違反命令，都有可能造腥激戰。」

「腥激戰的後果很嚴重。柯比熊如果死了，我們對大漠胡族諸部的策略調整也就失敗了。同時，我們為中原決戰所準備的胡族鐵騎，也會因為這場大戰而無法南下。我們陷兩線作戰的困境，中原決戰可能因此而敗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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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尉大人有何應對之策？」長公主擔憂地問道，「大將軍臨走前可有什麼待？左衛將軍鮮於大人對此有何看法？」

「大將軍對柯比熊的應變能力非常自信，他認為柯比熊和彌加一定能帶著中、東兩個鮮卑部功撤離，但左衛將軍鮮於大人卻在最近的兩次來信中，對此事表示了極大的憂慮，他認為柯比熊不但不會撤離，還有可能利用胡族諸部之間的矛盾以及四路進攻大軍之間缺乏聯繫和支援的弊端，各個擊破，碎我們的圍攻。」

「太尉大人同意鮮於將軍的看法？」

徐榮點點頭，「大將軍的心思全部放在中原戰場上，對此事可能疏忽了。臣認為鮮於大人的看法完全正確，柯比熊的確有擊敗我們的機會。」

大堂的氣氛陡然張起來。

「太尉大人有何應對之策？」長公主再次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