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弘暗吃一驚，坐在案幾後面沖著魏延揮揮手，示意快把書信拿過來。

「出了什麼事？攻擊阻？」魏延一邊接過信使手上的書信，一邊急聲問道。

「無鹽城已經攻克。」信使氣吁吁地了一把汗，「大軍殺進城后，四下殺戮，縱火焚燒。率先攻進城的楊意大人還把東平國相和十幾位國相府的掾屬給殺了，結果此事激怒了數位朝中大臣，他們著呂將軍把楊大人給抓起來了。」

「後來呢？」魏延把書信遞給大將軍，急不可耐地接著問道。

「後來郭勛、劉遇兩位大人帶了一幫南軍軍衝進了中軍大帳，和呂將軍據理力爭。崔均、金尚等朝中大臣對此極為不滿，揚言要上奏彈劾。郭勛大人一怒之下，打了金尚大人一掌，把金尚大人打暈了……」

魏延頭一暈，苦笑無語。

朝中的武人和士人之間矛盾重重。在晉的時候，雙方都很克制，彼此還能容忍。到了這裡，或許是天高皇帝遠，或許是因為中原大戰給眾多軍政大吏們帶來了沉重的心理負擔，前所未有的巨大責任讓他們所有人都如履薄冰如臨深淵，唯恐因為自己的失誤和差錯而導致大戰失敗、中興大業損，所以大家一直都在高度張當中，火氣非常大。火氣大，再加上本來就有矛盾，爭吵也就不可避免了，只是沒有想到事鬧得如此嚴重的地步。

「金大人的傷如何？」魏延憂心忡忡地問道。

「金大人年紀大了，弱不風，被郭大人一掌打得倒地不起，好象……」那信使看看面鐵青的李弘，低聲音說道，「好象要死了。」

魏延背心一涼，不敢再問，皺眉苦臉地站在李弘邊，一言不發。

「豈有此理……」李弘一拳砸到案幾上，把手中的書信狠狠砸到了地上，「呂布昏頭了，這個時候竟敢搖軍心。傳令，鎮北將軍閻立即趕到無鹽城，接替呂布統領南軍。」

「大將軍，此事……不能……」魏延有心勸阻，但又恐激怒了李弘，有點手足無措，說話竟然結起來，「這樣軍心……軍心更了。」

「豈有此理……」李弘越想越氣，掄起拳頭對準案幾又是一下，「早知呂布如此不濟，當初就不應該讓他出任南軍統帥。」

「大將軍，你要理解呂將軍的難。」魏延被李弘的殺氣所懾，不由自主地退了一步，「雖然楊意、郭勛這些人打仗打紅了眼，但他們跟隨大將軍多年，一直恪守軍紀，輕易不會違律殺人。此事如果沒有呂將軍的暗示和縱容，我可以肯定地說，楊意和郭勛這些人絕不敢來。」

李弘兩眼怒視魏延，對他維護呂布的言辭極為不滿，「你怎麼知道呂布的心思？是他親口對你說的？」

「大將軍，你是左右兩路大軍的統帥，而呂將軍是左路大軍的統帥。左路大軍一旦沒有如期殺到昌邑城下，呂將軍就要承擔所有罪責，而你偏偏又隨著左路大軍攻擊前進。你可以想想，呂將軍此刻是一種什麼心？他背上的千斤重擔幾乎要讓他窒息了，你知道嗎？為了能順利殺到昌邑，攻佔昌邑，呂將軍不但要保證大軍不能過度損，還要保證大軍後方不會出現毫問題。這時候他有什麼選擇？他除了把被占城池的吏殺個乾淨，杜絕叛的一切源，確保大軍後方的安全外，他還有什麼好辦法？」

「同樣，奉旨南下招兗州各地郡縣的朝中大臣們也是戰戰兢兢地過日子。他們承擔了確保我們能在中原立足的重大責任，他們要在最短的時間穩定郡縣，要防止百姓逃離家園，要讓百姓留在郡縣繼續耕種，要讓大軍在五月春收后能夠就地得到糧食補充。大將軍，你想想，此刻各地府衙的原有吏對幫助他們儘早穩定和控制郡縣有多麼重要。」

「但我們把這些投降和俘虜的吏全部殺了，得朝中大臣們為了完朝廷付的重任不得不付出百倍千倍的艱險，這些背負重大使命的大臣們當然怒不可遏了。這時化解軍政大吏之間的矛盾就有了呂將軍一件頭痛的事。」

「以我看，呂將軍下令關押楊意大人，肯定是為了平息和緩和雙方矛盾的權宜之策，但郭勛、劉遇等大人顯然沒有理解呂將軍的做法，他們盛怒之下衝進大帳，把矛盾更加激化，繼而一掌下去，把本來一件簡單的事打得複雜了。」

「哼……」李弘怒聲冷哼，「剛剛把無鹽城打下，就出了這事，呂布難辭其咎。」

「大將軍，此刻穩定軍心是重中之重，你還是給個明確答覆吧。」魏延勸道，「或者，你親自到無鹽城去一趟？」

「不去了。」李弘用力一揮手，「書告呂布，他是南軍統帥，不管此事是不是得到了他的默許，他都要承擔責任，不能把責任一推了之。如果他不敢得罪天子和朝廷，我來得罪，就說殺人放火是我的命令。崔均、金尚要上奏彈劾，就讓他們彈劾我好了。」

「大將軍……」魏延畏懼地看看他，小聲問道，「那楊意和郭勛……」

「殺人放火是我的的命令，和他們沒關係。」李弘大聲吼道，「讓呂布立即把人給我放了，然後率軍即刻南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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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上，徐州瑯琊郡，莒（ju）城。

深夜，沭（shu）水河沐浴在淡淡的月下，優雅而恬淡。

關羽駐馬立於河堤，手長髯，就著朦朧的月，靜靜地著大軍悄悄殺向黃巾軍大營。

驀然，鼓聲四起，黑夜霎時被撕開一道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