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州前幾年雖雖然屢遭黃巾之禍,但自從黃巾軍大帥司馬俱死後,郡縣逐漸穩定。田楷經過數年的苦心治理,除了泰山附近的郡縣外,其餘地方在都已開始恢復元氣。前年我們攻打冀州時,青州軍的糧草已經可以自給自足了。臧霸聯合黃巾軍攻佔青州后,為了生存,周旋於我們和河北之間,左右逢源,得到了兩方的錢財支持,青州的恢復速度因此更加快速。
現在李弘不但得到了青州的六郡之地,還得到了青州的數萬大軍,得到了青州的財賦,他的實力更為強大,我們不得不重新估算北疆軍的兵力和他們在中原戰場上所能支撐的時間。
沮授的手指向了徐州瑯琊郡,「諸位大人不要把莒城之戰看得太簡單了。」
從目前莒城之戰的結果來看,北疆軍達到了牽制徐州兵力的目的,但北疆軍的目的肯定不止如此,否則北疆軍的高順就不會千里迢迢跑到徐州去打仗。憑藉臧霸和管亥的兵力,出擊徐州牽制徐州軍的兵力已經足夠,北疆軍本無需把有限兵力投到徐州戰場上。
「如果關羽再敗一場,退守東海郡,我們不難看出北疆軍的另外一個目的。」沮授的手接著在地圖上的泰山、魯國、任城重重劃過,「他可以趁著這些郡縣兵力單薄之際,一路橫掃,牢牢佔據兗州南部,阻止徐州軍從兗州南部攻擊兗州以威脅北疆軍後方,繼而確保北疆軍在最短時間穩定兗州,保證大軍從兗州就地得到糧草補充,同時還可以保證冀州、青州的糧草輜重安全運到戰場。」
「但這兩個目的都不是北疆軍的主要目的,它還有一個更重要的目的,那就是保護北疆軍主力的側翼,幫助北疆軍主力在正面戰場上取得突破。」
沮授的手在地圖上不停地劃著。
「諸位大人請看,如果我們由定陶、昌邑一線後撤大約五百里,退守到封丘、陳留、襄邑一線,那麼北疆軍的左右兩翼就在我們的攻擊之下。」
「我們駐守在白馬、燕縣、延津一線的軍隊將攻擊北疆軍的右翼。豫州梁國、沛國、徐州彭城一線的軍隊將攻擊北疆軍的左翼。」
「北疆軍的左右兩翼在我們的攻擊之下,其主力大軍的推進速度必然到阻礙,如果它一味狂攻,和左右兩翼的保護大軍拉開太大距離,它極有可能在陳留城下遭到我們的圍攻,所以我們一旦退守到封丘、陳留、襄邑一線,北疆軍保護其主力大軍側翼安全的軍隊必須急速趕上,以策應其主力大軍的推進。」
「那麼,保護北疆軍主力大軍左右兩翼的軍隊現在在哪?」
沮授手指地圖上的濮,「保護北疆軍主力大軍右翼的軍隊除了佔據濮的高覽外,應該還有目前正在河南戰場和我們激戰的良。良既然不能突破中牟和北疆軍主力會合於陳留,那麼他只有急速撤回河,轉而從黎方向渡河攻擊白馬、燕縣、延津一線,以保護和策應主力大軍攻擊陳留。」
「保護北疆軍主力大軍左翼的軍隊除了部分北疆鐵騎外,其主要兵力應該就是高順、臧霸、管亥的軍隊。這三人的軍隊一旦由瑯琊郡方向進泰山郡、魯國、任城國后,其主力步卒大軍將迅速西進,由兗州的山郡、濟郡進豫州梁國,再由梁國進兗州陳留郡,其大軍將由任城國的任城開始攻擊,一路拿下防東、單父、己氏、薄縣等城,最後拿下襄邑,完對主力大軍左翼的保護,並完全切斷兗州和豫州、徐州之間的聯繫。」
袁紹、劉表等人驀然醒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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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軍主力大軍的步卒已經不足,無法幫助鐵騎在側翼戰場攻城拔寨。側翼戰場的城池現在都在我們手上控制著,這將嚴重威脅北疆軍主力的安全。高順、臧霸、管亥三支軍隊的到來,解決了北疆軍在側翼戰場上攻城兵力不足的問題。他們將拿下側翼戰場上的要害城池,幫助主力大軍急速推進到陳留。
沮授長嘆,「如果劉備大人回援徐州的軍隊足夠多,那麼正好中了北疆軍的計,高順等人的大軍在拿下瑯琊郡后,將一路急進,暢通無阻地殺到襄邑城下。反之,高順的攻擊將在防東、薄縣一帶遭到劉備大人的頑強阻擊,我們可能還有機會在陳留城下重創北疆軍。」
劉備在得知關羽大敗於莒城后,立即派張飛領一萬大軍回援徐州。目前在防東、薄縣一帶,也就是在北疆軍主力突破定陶急速推進陳留後的側翼戰場上,只有劉備的兩萬軍隊,而且這一部分軍隊還有可能在曹抵擋不住的時候,支援到正面戰場上去,這樣一來,能夠趕到側翼戰場上攻擊北疆軍的只有徐州彭城的簡雍和回援徐州的張飛了。
「我們的兵力不夠,嚴重不夠。」沮授獃獃地著地圖,連連搖頭,「本月底之前,荊州軍的後續軍隊無法趕到中原,而徐州的軍隊因為被北疆軍拖住了,很難及時趕到防東、薄城一線從側翼攻擊和遲滯北疆軍的推進速度。」
他抬頭看看臉十分難看的袁紹、劉表,苦笑道,「看樣子,我們無法在封丘、陳留一線擋住北疆軍的攻擊。目前我們趕到戰場的兵力不足,我們部署兵力的時間也不夠。」
「擋不住會怎樣?」袁紹下意識地問了一句。
「退守。」沮授說道,「雖然丞相大人提議在滎、中牟一線建立第三道防線,但建第三道防線需要兵力,更需要時間,而我們偏偏沒有時間了。」
「怎樣才能贏得時間?」袁紹看看眾人,愁容滿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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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表、劉先、逢紀、袁忠、王朗、華歆等人低頭沉思,彷徨無計。誰能想到戰局變化如此之快,在這個關鍵時刻,徐州方向竟然也燃起了戰火。河北為了攻打中原,籌劃了很長時間,可以說該想到的都想到了。接踵而來的戰局變化讓眾人應接不暇,窮於應付,本沒有還手之力。
袁紹的目轉向了沮授。沮授神態從容,角上還帶著點點笑紋,看向眾人的眼睛裏藏著一不易察覺的冷肅。憑著多年和沮授的往,袁紹頓有所悟,張的心不由自主地鬆弛下來。
「沮大人有何對策?」劉表心俱疲,有氣無力地問道。
「放棄定陶、昌邑,讓曹、劉備在濟、冤句、薄城一帶建立臨時防線,給大軍攻殺良,在封丘、陳留一帶建立第二道防線,在滎、中牟建立第三道防線爭取時間。」沮授話音未落,袁紹、劉表等人的臉馬上就變了。
放棄定陶、昌邑,兗州軍在救援無的況下,只能死守,雖然這可以讓曹、劉備的軍隊得到加固城防、屯積糧草、休整軍隊的時間,但曹要為此付出數萬人的代價,駐守定陶、昌邑兩城的兗州軍很難再有生還的機會。曹願意做出這麼大的犧牲?他和劉備率軍日夜兼程返回兗州戰場,為的就是守住定陶和昌邑,保住兗州軍的實力,現在讓他既丟棄定陶和昌邑兩座兗州重鎮,又犧牲兗州軍將士的命自毀實力,他願意嗎?
劉表沉默了一會兒,小聲說道:「就算曹同意了我們的計策,但誰能知道定陶和昌邑在北疆軍的攻擊下能堅守多長時間?假如北疆軍很快拿下定陶和昌邑,我們還會陷同樣的困境。」
「急調兵力增援中原戰場。」沮授說道,「我們立即奏請天子,下旨徵調揚州軍隊。」
「揚州軍隊有三部。一部是袁的軍隊,還有兩部是江東的孫策和周瑜。」
「袁的手下已經分裂,但他們在名義上還是遵從袁的。現在袁臥病在床,已經不能理事,廢人一個,殺袁還不如赦免袁,以此來攏絡袁的舊部,讓紀靈、何儀、劉勛等人率軍北上支援。」
「江東孫策的軍隊距離中原較遠,但他父親當年北上討董建下蓋世功勛,名震天下,僅此一點,孫策就有可能奉旨北上。雖然孫策某些事做得不好,但相信這個時候,他無論如何也不會給自己的父親丟臉。」
「周瑜出宦世家,以他的家世和為人,接到聖旨后,他必會奉旨北上討伐叛逆。」
「揚州軍隊北上后,中原戰場至可得到三萬到五萬軍隊的援兵。」沮授興地揮揮手,「只要丞相大人願意做出犧牲,給我們建立阻擊防線爭取時間,給揚州軍隊北上爭取時間,我們就有把握在封丘和陳留一線擋住北疆軍攻擊的步伐,和北疆軍決一死戰。」
沮授的計策得到了眾人的一致認同。戰局發展到這種地步,只要能想出來的辦法,都要去做,都要去試,已經不存在毫的顧忌和猶豫了。
「書告曹丞相,請他仔細權衡得失。值此社稷存亡之際,無論多大代價,我們都要承。」
「給定陶、昌邑戰場上的各級將領陞加爵,以鼓勵士氣。」
「另外,給江東的孫策、周瑜,給紀靈、劉勛等人封將拜侯。」袁紹站起來,手指沮授、逢紀等人說道,「你們立即擬旨。我和景升兄去拜見天子,請天子親自擬寫聖旨,把孫策、周瑜請到中原戰場上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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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劉表拖著疲憊不堪的軀回到了驛館。
別駕劉先陪著劉表閑聊了幾句,問了一下拜見天子的況,隨即話題一轉,小聲問道:「大人,你對沮授大人悉嗎?」
劉表笑笑,「本初能有今日的基業,和沮授的鼎力相助是分不開的。在文武大吏中,冀州藉的吏佔據了很多重要職位,而這些人基本上聽沮授的,尤其是軍中的一幫統軍將領。本初在這個時候先是把沮授趕出,然後在不到一個月的時間又再次起用沮授,可見沮授權勢之大已經不是本初所能控制了。本初了沮授,等於自己砍自己一刀,非常不明智。不過,僥倖的是,他馬上醒悟過來了……」
「大人,你對沮授大人今日所提的迎戰之策有何看法?」劉先看到劉表有侃侃而談的意思,急忙打斷了他。
「哦?」劉表明白了劉先的意思,他淡淡一笑,「沮授對本初忠心耿耿,但本初卻……」劉表搖搖頭,「沮授才華橫溢,越是到了關鍵時刻,沮授的才華越是令人敬佩。」
「今日沮授所提的戰策很明顯在借題發揮。雖然北疆軍的高順出現在徐州戰場上,但戰局會不會沿著沮授的設想發展很難說。我認為沮授本就是危言聳聽,他的目的就是想趁機削弱曹的實力。至於把袁的軍隊,把江東孫策、周瑜的軍隊調到中原戰場上來,其目的都是一樣的。他想藉此一仗,消滅所有對手。曹、袁、孫策、周瑜這些人一旦在中原戰場上損兵折將,實力大損,那麼中原大戰後,袁紹可以憑藉自己的實力,迅速穩定社稷。」
「但是……」劉先猶豫了一下,問道,「大人,你說,曹能接袁紹的建議嗎?袁、孫策、周瑜會奉旨北上嗎?」
「當然,這是什麼時候?中原大戰一旦失敗,李弘隨即奠定了一統天下的基業,試問曹、袁、孫策、周瑜這些人還能活幾天?」劉表冷笑道,「只要不是白癡,只要心裏還有對大漢的忠誠,他們肯定會奉旨北上。明知前景堪憂,他們也要力一搏。此刻是一榮俱榮、一損俱損之時,誰敢拿社稷,拿自己的家命當兒戲。」
「不過,中原大戰一旦打贏了,袁紹……」劉先小心翼翼地看看劉表,低聲說道,「我們都是宗室後人,不能不防啊。袁紹突然改弦易轍尊奉天子,其實本意在於奉天子以號令天下,和他過去的所作所為相比,又更進了一步。中原大戰打贏了,曹等人都勢力微弱,其一家獨大,再加上功勛蓋世,如果他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