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月下,兗州陳留郡,陳留城。
趙雲帶著一隊鐵騎象颶風一般呼嘯而至,直衝睢水河邊。
一匹匹戰馬剎住飛奔的形,直立而起,揚頸狂嘶。一時間,士卒們興的喊著,戰馬的嘶鳴聲,充斥了整個河岸。
趙雲勒馬韁,手中馬鞭高高舉起,連聲大:「傳令各部,搶渡浮橋,快,快……」
強勁的戰鼓聲、悠長的號角聲四響起,陣陣如雷般的馬蹄聲敲碎了原野上的寧靜,淡淡的腥殺氣回在空曠的天地之間。
陳留城就象一位飽經滄桑的堅甲武士,靜靜地坐在睢水河邊,神態安祥地注視著這支來自遙遠北疆的鐵騎大軍。
一隊鐵騎士卒飛下馬,迅速衝上浮橋,向河對岸急速狂奔。
對岸的城池下,驚慌失措的守城士卒和三三兩兩的零星百姓沒命一般的著喊著,向城逃亡。弔橋在城驚天地的鼓聲里緩緩拉起,城門轟然關閉。
趙雲劍眉微皺,眼裡掠過一憂。陳留城高大堅固,包圍它容易,打下它就難了。和煦的帶著涼意的河風迎面拂過,平靜地河面上霎時盪起層層漣漪。趙雲著眼前清澈的河水,心中殺伐之意驀然高漲。
「傳令各部,包圍陳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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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攸一酒氣,在兩個衛士的攙扶下,氣吁吁地爬上了城樓。
最近一段時間,許攸的心非常惡劣。沮授離開,本來應該是自己得到袁紹重用的最好機會,但袁紹全然不顧舊,本無意重用自己,而是大量任用袁氏宗室,這種任人唯親的做法實在令人寒心。袁紹不願重用自己的理由很多,其中最關鍵的一點就是自己堅持尊奉天子,這犯了袁紹的忌諱。袁紹圖謀篡立的心思由來已久,雖然袁紹對此極力瞞,一直遮遮掩掩,但事實就是事實,不容辯駁。比如這次自己剛剛勸諫袁紹尊奉天子號令州郡,以便和各地州郡結盟,聯軍共抗河北,接著袁紹就找個理由把自己打發到了陳留郡督運糧草。說白了,袁紹就是擔心自己權勢大了之後,為他將來篡立的摯肘。
想想都覺得好笑,自己二十多歲名,為大漢社稷的安寧奔走了二十多年,最後竟然落到如此凄涼的地步。不過比起沮授和田,自己還聊可**。畢竟袁紹顧及舊,給自己留了一條命,而沮授和田已經被袁紹拋棄了。這次兩人能夠再次被袁紹起用,除了袁紹的確需要他們的幫助以外,更重要的是袁紹需要理由殺死他們。經過此次的起落之後,沮授和田為了自己的家命,勢必要利用中原大戰的機會,聯手冀州勢力制約袁紹,其結果不言而喻。中原大戰一旦結束,無論敗與否,兩人的命都將不保。
許攸很為沮授、田惋惜。當初兩人為了幫助袁紹奪取冀州,不餘力為他出謀畫策對付韓馥,到了后,兩人更是殫竭慮幫助袁紹建立了霸業,但當袁紹霸業有的時候,袁紹的想法卻變了,他已經不在滿足於稱雄一方,他也無意於重振大漢社稷,他的心思都放在了再建王業之上。袁紹被權勢蒙蔽了雙眼,他已不再是十年前的袁紹,他在十年的征伐中迷失了方向,他走向了一條註定要敗亡的路。沮授和田試圖利用自己的力量拯救大漢,但面對已經瘋狂的袁紹,他們只能用自己的鮮來祭奠即將傾覆的社稷。
當今天下最有可能平定社稷的人只有兩個,一個是李弘,一個是袁紹。李弘殘暴嗜殺,公然弒君,如果由他控制了天下,大漢也就徹底亡了。袁紹是拯救大漢的唯一希,然而,袁紹這幾年的所作所為卻讓人徹底失去了信心。和李弘相比,許攸覺得袁紹更無恥。李弘弒君,雖然為了大局,他現在還尊奉著一個嬰兒皇帝,但他已向世人公開宣稱,老子就是要篡奪大漢的江山,他就象一個強盜,把兇殘擺在臉上。袁紹呢?袁紹把自己的真實想法藏在黑暗裡,他如同一個險的小,用盡一切卑鄙手段來達到自己的目的,表明上卻裝出一副正人君子的樣子。
許攸很痛苦,很無奈,自己為之鬥了二十多年的理想距離自己越來越遙遠,大漢中興之期隨著中原大戰的發已經遙不可及了。
許攸到了陳留,整日花天酒地,爛醉如泥,什麼事都不聞不問,就這樣糊裡糊塗地過了十幾天,終於等到了自己最不願意看到的一件事,北疆軍兵臨城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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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攸勉強睜開眼睛,竭力把腦袋出了城牆。
北疆鐵騎列陣於城下,旌旗狂舞,氣勢如虹。
「這是誰的軍隊?」許攸含混不清地問道。
「這是北疆悍將趙雲的鐵騎。」陳留郡太守袁盛張地咽下一口口水,湊到許攸邊大聲說道。此刻城上城下戰鼓齊鳴,震耳聾,說話要是不用力氣,對方很難聽到。許攸沒有聽見,他回過頭來剛想再問一遍,一狂風吹過,頓時哽得他面紅耳赤,張就把肚子里的東西噴了出來。
許攸清醒了一點,他手邊的污漬,有氣無力地問道:「城還有多軍隊?」
袁盛氣得瞪了他一樣,不知說什麼好。從你進城開始,就是喝酒玩人,啥事也不問,竟然連城有多軍隊都不知道。
「只有一千人。」袁盛捂著鼻子,一臉厭惡地看著他。
「一千人?」許攸閉上眼睛,搖搖晃晃地說道,「一千人頂什麼用?等北疆軍主力趕到,我們連半天都守不住。快,快去求援,向距離我們最近的軍隊求援。」
「已經派人去了。」袁盛沒好氣地說道,「子遠兄,北疆鐵騎怎麼悄無聲息地殺了這裡?難道他們把曹和劉備的數萬大軍一口吃掉了?」
「不可能……」許攸再次轉頭看看城下的鐵騎,「曹和劉備的軍隊加在一起有五、六萬人,他們打不過李弘,還可以退過濟水河,堅守東昏、濟一線。這也許是北疆軍的包抄之策,意擋住我們的軍隊東進救援曹、劉備,以便給他們的主力大軍圍殲曹、劉備爭取時間。」
幾個人正在城樓上胡猜測,只見城下北疆鐵騎突然出,迎著城池浩浩地殺了過來。
「不好,北疆軍要攻城了。」袁盛驚惶地大起來。
「撤,撤,快撤下去……」許攸轉就跑,「北疆軍要箭了,快躲,快躲……」許攸急之下突然來了力氣,象兔子一般沿著石階沖了下去。
天空中傳來刺耳的厲嘯,一批批的長箭在空中出獰猙的笑臉,鋪天蓋地地殺了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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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兗州東郡,白馬城。
北疆軍在良的統率下,以最快的速度趕到了黃河岸邊。
上千艘大船在五個渡口相候。將士們依次上船,急速殺向黃河南岸。
駐守在黃河邊上的數百叛軍魂飛天外,撒就逃回了四十裡外的白馬城。此時高幹正在城外指揮大軍阻擊高覽的進攻,雖然他也知道黃河上的船隻最近增多了,但他以為這些船隻是給河郡的北疆軍運送糧草的,並沒有預料到良的軍隊會在這麼短的時間南渡黃河攻擊白馬。
「急告辛評大人,請他速速支援白馬,快,快……」
高幹一邊命令大軍撤回白馬城,一邊急派快馬趕奔燕城,請辛評率軍支援。白馬若丟,封丘、陳留一線在北疆軍的攻擊之下,中原岌岌可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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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郃的軍隊率先渡河趕到白馬城,會合高覽。
黃昏時分,良、文丑、張遼等人陸續率軍到達城下。五萬北疆軍把白馬城圍了個水泄不通。
良和眾將在南城門外仔細查看了地形,遂決定把主攻方向選擇在南城。
「攻城械何時能送到?」良轉頭看看後的王凌,冷聲問道,「明天我要攻城。」
「各部的攻城械正由船隻運過黃河。由於隨軍民夫的數量太大,船隻數量有限,所以時間上要耽擱一些。」王凌說道,「張燕大人也考慮到了這個問題,所以早在大軍渡河之前,已經從邯鄲武庫急調運了一批軍械送到了濮。只待大軍開始渡河,即從濮方向開始運送。估計這批軍械明天上午能運到這裡。」
良滿意地點點頭,「還是張燕大人想得周到,半分耽擱都沒有。」
「現在搶的就是時間,我們耽擱不起。」周山在一旁笑道,「我們退出河南戰場后,袁紹和劉表的軍隊隨即可以調往兗州戰場。如果我們能早一點打到延津、酸棗一線,威脅河南,必定能拖住一部分叛軍,這樣就可以給主力大軍擊敗曹劉備,打到封丘、陳留一線爭取時間。」
「打白馬不問題。」文丑手指前方城池,笑著對高覽說道,「正清,這次我們幫你出口氣,把高幹這小子生吞活剝了。」
「高幹不好對付。」高覽揮了揮馬鞭,表嚴肅,「他有五、六千人馬,有充足的糧草軍械,還有從燕城方向前來支援的辛評,要想吃掉他,需要耗費很大力氣。我們既不能有太大損失,又不能在白馬耽誤太長時間,這一仗不好打。」
「燕城方向可有消息送來?」良手指高覽問道。
「沒有最新消息。按時間推算,斥候今天晚上應該有回報。」高覽說道,「我擔心攻擊過猛,把辛評的軍隊過早吸引到白馬,所以這幾天一直和高幹打打停停。辛評大概也是沒想到你們這麼快過河,一直在燕城按兵不。」
「辛評按兵不不是因為估計錯誤,而是因為兗州戰場上的曹可能需要他的支援。」文丑笑道,「顧此失彼,當然要出錯了。等我們打下白馬,辛評就要號啕大哭了。」
眾人說笑了一會兒,良突然說道:「燕城距離白馬有一百六十里,辛評如果要支援,最快也要到後天才能到白馬,你們看……」良舉起馬鞭,在馬鞭的中間點了點,「我們是不是先打辛評?」
「圍住白馬,攻擊辛評的援軍。」張郃神一振,「擊敗了辛評,我們可以直殺延津、酸棗,以最快的時間完對河南的攻擊。子善,這個辦法好,先打援軍。」
「打敗了辛評的援軍,高幹就失去了支援,我看他能堅守多長時間。」文丑也興地揮手說道,「他糧食再多,也有吃完的一天。吃完了糧食,高幹還能吃什麼?吃人嗎?高幹養尊優,他吃人,他恐怕咽不下去。」
眾將哄然大笑。
「大人,下令吧,我們連夜向南前進。」王當激地說道,「我們在河南戰場上被叛軍重重包圍,四擊,傷亡甚多。這一仗一定要把先前的損失補回來。」
「好,連夜出發。」良用力一揮手,「正清,你一路攻擊而來,將士們很疲憊,你就留下包圍白馬城。」
「其餘各部,隨我南下平,圍殺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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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下,兗州東郡,中牟。
河南戰場在北疆軍撤退之後,立即安靜下來。各部大軍隨即南下中牟集結,準備出擊兗州戰場。
田到達中牟后,袁煕和十幾位統軍將領出城相迎。
袁煕英俊儒雅,文采出眾,琴棋書畫都很通,再加上出顯赫的門第,使得他在和穎、汝一帶頗負盛名。袁紹認為袁煕太過輕浮,華而不實,特意把他趕出,讓他到南曆練。袁煕在主掌南的幾年時間裡,禮賢下士,招攬了不人才,把南治理得很好。袁煕本人喜好經文,擅長辯論,經常往來於南和襄兩地的學堂,和兩地的名士諸生們研討經文,清談時政。他的這種做法極大地改善了袁紹和劉表之間的關係,深為袁紹所喜。尤其讓袁紹高興的是,袁煕淡泊,對繼承一事充耳不聞。雖然袁譚一再以兄弟之拉攏袁煕,但都被袁煕婉言拒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