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月上,豫州穎川郡,許昌。
各個戰場上的消息飛速傳到許昌。北疆軍如水一般的攻勢讓許昌的氣氛越來越張,但曹、劉備功撤離定陶和張飛、楊平襲昌邑的功又讓這種令人窒息的氣氛稍稍得到了一些緩解,甚至還約能從中到一希和喜悅。
在行宮的尚書臺,袁紹和沮授、逢紀、袁忠、王朗、華歆等人圍坐一起,商談當前局勢。
由於曹、劉備撤到了中原北面的戰場,使得燕城一線的兵力大增,我們固守燕城反攻白馬的可能越來越大。荀彧、張飛在薄城和考城一線擋住了北疆軍,中原南面戰場上的阻擊戰已經開始。
在中原中路戰場上,因為袁熙的舉棋不定,數萬大軍一度滯留在中牟、浚儀一帶遲遲沒有確定其主攻方向,他既沒有北上支援燕城的辛評,也沒有南下支援陳留的許攸,更沒有東進接應曹、劉備撤退,結果卻因禍得福,反而在北疆軍殺過濟、東昏一線直陳留的時候,得以迅速集結兵力迎戰北疆軍主力。
現中原戰局正朝著我們預定的方向發展,雖不慎丟失了陳留,但第二道防線還是在最短時間功建立了,而且其阻擊力量要遠遠大於我們初期的設想。這個出人意料的結果完全來自於兗州軍出人意料的撤退方向。誰能料到曹、劉備會率軍冒險北撤?中原北面的戰場因此得到了更多的兵力,他們恰好擋住了北疆軍狂風暴雨般的進攻,否則以辛評高幹的力量,恐怕燕城已丟,河南即將到北疆軍的威脅了。
此刻雙即將進艱難的對峙戰,消耗戰,如果我們能咬牙過這段最困難最痛苦的時期,我們旋即可以取得戰場優勢,然後展開鋪天蓋地的反攻。
當務之急是在滎、中牟一線建立第三道防線,以便在北疆軍突破第二道防線后,繼續阻敵。
第三道防線的建立,將加深我們的防縱深,可以保證我們有充足的時間屯積資、徵募士卒,為即將開始的對峙戰、消耗戰和隨後到來的反攻大戰蓄積充裕的錢糧軍械和強大的兵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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建立第三道防線,以便在北疆軍突破第二道防線后,依舊可以把北疆軍擋在滎、中牟一帶,需要一段時間,但如今北疆軍氣勢如虹,所向披靡,己方卻士氣低迷,屢戰屢敗。要想把這段寶貴的時間奪回來,聯軍需要頑強戰鬥,需要眾志城,需要正確的攻防之策。無論是打算以攻代守,還是打算依據堅城死守,都需要立即給南北中三個戰場以清晰、準確、果斷的命令。
袁紹和沮授等人仔細分析了局勢,一致認為據城死守,寸土必爭,和北疆軍打對峙消耗戰,才是阻擋和遲滯北疆軍攻擊速度的唯一辦法。
目前荊州軍的後續人馬在蒯越、鄧義、劉磐等人的統率下,已經進了穎川境,很快將到達中牟、開封前線。
汝南的徐謬(qiu)也率軍到達陳國,他的大軍將直接到達陳留郡的襄邑、雍丘一線,以切斷中原南面戰場和中路戰場的聯繫,打擊中路戰場上北疆軍的側翼。
徐州的關羽,揚州的紀靈正在支援薄城、考城的路上,估計這幾天就能和荀彧張飛會合。
江東的孫策、周瑜已經回信,明確表示遵從朝廷旨意,願意率軍北上支援,只是江淮戰事剛剛停下,江東各軍需要時間休整和籌措糧草,請求朝廷寬限時日。另外,考慮到江東和荊州之間的仇怨,兩人在信中對豫章郡的安全表示了擔憂。如果江夏的黃祖趁著江東軍北上的機會,揮軍攻擊柴桑、彭澤怎麼辦?言下之意,是希袁紹出面勸說劉表,斷絕荊州軍攻擊豫章郡的企圖。其實,劉表也擔心孫策周瑜趁機聯手攻擊江夏,而周瑜不走,孫策當然也不敢走了,他擔心周瑜對自己不利。
袁紹遂決定和劉表商談此事,讓劉表親自書告孫策周瑜,只要雙方聯手共抗河北,則荊州軍絕不攻擊江東。有了劉表的承諾,相信中原戰場上馬上就能看到孫策、周瑜的江東軍了。
在第二道防線已,各路援軍正在源源不斷北上的況下,聯軍有堅固的城池,有足夠的兵力,有尚可支撐一段時間的糧草輜重,完全可以和北疆軍打對峙戰,打消耗戰。
反觀北疆軍,隨著作戰時間增長,距離中原腹地越近,他們的優勢正在喪失,劣勢正在不斷擴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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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多月來,北疆軍攻城拔寨,千里躍進,付出了很大的代價。他們為了搶得先機,軍隊日夜行軍作戰,至今沒有一天休整,步騎士卒們因此疲憊不堪,力已經到了極限。尤其是北面戰場上的良,他們提前一個月南下開闢河南戰場,本來就已經打得疲力竭了,現在將士們的勞累可想而知。
隨著戰場不斷前,北疆軍的糧道越來越長,湧兗州的民夫越來越多,糧草軍械的消耗也越來越大。
北疆軍這次用的鐵騎數量比我們估計的要多,尤其是匈奴人,幾乎佔了騎卒數量的一半。如此龐大的鐵騎大軍,其消耗之大要遠遠超過它的步卒大軍。這裏是中原,不是北疆,胡人的食,戰馬的草料,就地籌措的數量非常有限,很大一部分需要從北疆千里迢迢地運來。先不說鐵騎在中原戰場上本的消耗,就是民夫們把牛羊等牲畜和戰馬草料運到中原的路途上的消耗,就是一個驚人的數量。
看看北疆鐵騎在陳留的燒殺擄掠就知道北疆軍所面臨的困難了。攻擊陳留的可是口碑極好的趙雲,那支鐵騎也是北疆軍的銳,他們在糧草不足的況下都幹了什麼?由此可以想像匈奴人,他們遠離邊塞來到中原,本來就水土不服,如果食和馬料出現問題,難以為繼,他們會幹什麼?他們會比北疆軍的銳鐵騎更遵從軍紀嗎?不可能。李弘要為此次腥殺戮付出代價。他因胡騎的驍勇而建功立業,他也會因胡騎的兇殘而敗亡。我們可以斷言,此仗李弘必敗,他死定了。
北疆軍除以上兩個不可挽救的劣勢外,還有更重要的一個劣勢,就是他們的恐懼。
河北在條件不足的況下倉促發中原大戰,本沒有必勝的信心。他們恐懼失敗,他們失敗不起。北疆軍一旦在中原告負,慘遭重擊,河北可能就此失去征伐天下的機會,可能就此走向敗亡。李弘和北疆大將們對失敗的恐懼,導致北疆軍的攻擊速度到了讓人恐怖的地步。
現在,北疆軍的將士們已經打不了,北疆軍的錢糧已經逐漸張了,為了佔據和穩定兗州全境,北疆軍的兵力也已經不夠了。北疆軍上至李弘,下至統軍大將,都知道自己的危險,所以他們把北疆軍的威力發揮到了極致,他們的首要目標就是在聯軍沒有形強大的反擊力量之前奪取兗州全境,繼而形中原決戰的有利態勢,以便在我們立足未穩驚魂未定的時候給予我們致命一擊。
也正因為以上原因,曹和劉備的冒險北撤,張飛和楊平襲昌邑,都奇跡般地功了。除了他們本計策的妙大膽之外,北疆軍一味追求攻擊速度以求迅速佔據兗州、儘快形決戰態勢的心理,李弘和北疆軍中的很多大將因為擔心大戰失敗而畏首畏腳患得患失的心理,都直接導致了戰鬥指揮上的多次失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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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是一種徵兆,一種失敗的徵兆。」沮授在分析的時候說道,「從目前戰局的發展來推測,李弘在大戰策略上有嚴重的錯誤,而導致這種錯誤的原因就是他對中原大戰沒有必勝信心、害怕失敗的心理造的。」
「因為河北現在還沒有攻佔中原的實力,所以李弘在決策的時候,首先想到的是失敗了怎麼辦?失敗了,如何把損失減到最小,如何讓河北在最短時間恢復元氣,如何讓河北能夠繼續發第二次南下征伐的大戰。李弘在這種心態下做出的決策,顯然非常保守。」沮授的手在地圖上的定陶、昌邑指了指,「北疆軍在大戰初始,兵分兩路,各取定陶和昌邑,然後……」他的手接著指向了陳留,「兩軍合二為一,急速殺進陳留,其目的都是一個,先取城池,佔據兗州,在中原尋找一個進退之地。也就是說,北疆軍即使戰敗了,但因為它還有城池為阻,還有一千多里的縱深,它可以確保自己的大軍安然無恙地退回河北。」
「所以,北疆軍到目前為止,首要之務是速度,是時間,它本不在乎是否殲滅我們聯軍的軍隊,而是一心一意要搶在我們聯軍支援兗州之前,拿下兗州,拿下進退之地,然後它馬上就要面對我們聯軍的反撲,它需要足夠的軍隊擋住我們的反撲,把戰線穩定下來,伺機決戰。從這一點出發,它更不願意在兗州圍殲對手,那樣做既花時間又損耗兵力,一旦讓我們提前殺到定陶和昌邑,北疆軍勢必無法持久作戰,只有撤回河北了。」
「搶時間,搶速度,是為了佔據兗州。佔據兗州,是為了進退無憂,是為了應付戰敗之局。」沮授說道,「一個多月來,李弘實現了自己大戰之初的第一個目的,我們也達到了建立第二道防線阻擊北疆軍攻擊的目的。現在,李弘要為自己的這種極度保守的攻擊策略付出代價了。」
「李弘在定陶錯失了重創曹劉備的機會,在昌邑錯失了圍殲張飛楊平的機會,結果讓我們得到兵力並迅速完了第二道防線的構建,相反,他的兩翼軍隊卻陷了困境,推進速度大大延緩,和中路大軍拉開了距離。由於這三路大軍短時間無法靠攏形保護和支援,已經突前到陳留一線的中路主力大軍隨即了我們攻擊的對象。」
沮授的手一拳砸到地圖上的陳留城,「我們的反擊就從這裏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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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紹等人神興,圍著地圖說個不停,尚書臺的議事堂不時傳出很久沒有聽見的笑聲。
「我覺得李弘的攻擊之策沒什麼錯誤,畢竟他的實力不夠,在兵力上沒有絕對優勢。他要佔據兗州,要阻擊我們的反攻,還要和我們決戰,以他現有的兵力,當然要扳著手指頭一個個數著用了。他能打到今天這個局面已經難能可貴了。」袁紹笑著對沮授說道,「換了你我,有這樣的魄力打這一仗嗎?」
「李弘如果在定陶和昌邑一帶把自己的主力損耗太大,尤其是步卒大軍,他到了浚儀、開封、陳留一帶就沒法打了。」逢紀指著地圖上陳留一帶的大小河流說道,「這裏大河大渠就有六個,汳(bian)水河,睢水河,浪湯渠,鴻水,水,渦河,在往前到了中牟一帶還有賈魯河,圃田澤。如果沒有和我們相差無幾的步卒大軍,他打到汳水河后,只能停步不前,等著我們去打他了,這樣李弘就失去了戰場的主。他選擇這種保守的攻擊之策看樣子也是無奈之舉。」
接著他嘆地搖搖頭,「這頭豹子在大漠上無人可擋,但到了中原他就不行了。如今在正面戰場上,我們有六萬大軍,如果異度(蒯越)兄和孟玉(徐璆)兄能到,我們在浚儀、開封、雍丘一線就有將近十萬大軍。豹子哪裏擋得住啊?」
「我們現在沒有必要打他,把他擋在河南之外,拖在兗州境就行了。」袁紹說道,「鑒於前年冀州大戰的教訓,我們還是保守一點好,免得損兵折將。」他指指沮授,對眾人說道,「剛才他說了北疆軍的劣勢,我們現在要做的就是讓北疆軍的劣勢越來越大。不戰而屈人之兵才是上上之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