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凌不敢再勸,急忙出帳傳令去了。
良一把拽下頭上的戰盔,在大帳團團轉。
「大人,要不要聽首曲子?」正在書寫奏報的周山被良轉得頭暈腦脹,不得不放下筆,小心翼翼地問道,「你這樣心煩意躁,容易出事。」
良瞪了他一眼,「我現在哪有心?越聽越煩。你還不如畫一幅畫給我看看。」
「那我就畫一張雪景,給大人降降溫。」
良苦笑,「孟森,馬上就要初夏了,你畫什麼雪?」
周山站起來,笑著說道:「你看到北風呼嘯,雪花飛舞,心也許就能平靜下來。」
良勉強出一笑容,「北風呼嘯……你什麼意思,想讓我不寒而慄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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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山的筆在畫布上跳,點點雪花在山巒間飛舞。
「不對……」一直站在他邊悄無聲息的良突然喊了一嗓子。周山一驚,畫筆抖,一條冰封的小河上霍然出現了一座歪歪扭扭的小橋。
「什麼不對?」周山詫異地問道。
「叛軍未必發現了我們的行。」良興地說道,「有沒有這種可能?叛軍想擊敗我們,於是佯裝出兵延津,攻擊河,以使我們分兵回援,然後趁著我們兵力不足之計,襲我們,把我們趕回白馬。」
周山稍加思索,點了點頭,「這種可能很大。我們夜間渡河,到了白天,船隻全部散開了,敵人發現的可能太小。另外,我們剛剛渡河,叛軍就增兵延津、胙城,他們的反應是不是太快了?」
「我們可以試探一下。」良說道,「我們立即在清水口集結船隻,讓張綉率軍在清水口兩岸往返調,做出大軍正在北渡黃河的假象。同時把大營後撤二十里,各軍戰旗照常懸掛,做出敵的假象。這時叛軍如果在延津渡一帶還沒有渡河的跡象,就說明他們本無意攻擊河,這一切都是假的。」
「大人還要實施襲之策?」周山吃驚地問道。
「怕什麼?」良濃眉一皺,揮手說道,「叛軍如果要出兵河,他們就沒有實力攻擊我們,他們渡河的軍隊也將在汲縣和獲嘉一帶遭到我們的迎頭痛擊。反之,他們如果聲東擊西,主攻方向是燕城,我們敗一次又如何?我們敗到了白馬,叛軍卻丟掉了延津、酸棗,誰劃算?等叛軍知道後路被斷,陷前後夾擊之時,必定要倉惶南逃。」良咬咬牙,力一揮手,「到時,我看他們還怎麼逃?」
「傳令文丑、張郃、張遼、徐晃,即刻出擊,趕到汲縣、獲嘉一帶,等待我的攻擊命令。」
「傳令張綉,集結船隻,指揮大軍往返渡河,聲勢要造大一點。」
「急告趙雲大人,快速渡河,不要在瓦亭停留了,直接北上屯兵於平亭,等待我的攻擊命令。」
「傳令大營各部,後撤二十里紮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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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得到斥候的急報。北疆軍後撤二十里紮營,同時清水口上有數百艘大船在運送士卒,估計至有近萬多人渡河北上。
曹大喜,急忙和劉備、辛評商量攻擊之事。因為擔心濮水河東岸的北疆鐵騎會乘機渡河攻擊,威脅自己的後路,曹還特意在嘉亭方向加強了兵力。嘉亭方向的兵力增加了,胙城、延津方向的兵力除了原有的防守軍隊外,其餘趕去佯裝渡河的軍隊都要集結到燕城,以確保大軍有足夠的兵力一擊而中。
劉備對此表示了擔心。清水口距離汲縣、獲嘉只有一百多里,如果北疆軍全速前進,一天之就能趕到。一旦他們得到我們攻擊其主力的消息,轉而渡河南下佔據了胙城、延津和酸棗,我們將陷腹背敵的困境。劉備建議不要從胙城和延津方向徵調兵力。
曹不以為然。現在己方有五萬多人,而對面的北疆軍最多也只有四萬多人。對面的北疆軍都是冀州七大營的兵馬。其中張遼彭烈在河懷城,高順吳雄先是出現在徐州後來又到了任城。除掉這兩營兵馬,再除掉他們在河南戰場上的損失,最多也只有四萬多人。如果斥候的探查沒有錯誤,對面的北疆軍大營里只有三萬人了。以將近五萬人的大軍襲擊敵營,穩勝券。擊敗良后,我們固守燕城的目的已經到達,只要派一支軍隊北上追殺即可,其餘大軍則回守燕城,同時分兵去增援胙城和延津,以防北疆軍的攻擊。
在曹看來,北疆軍大敗於燕城后,損失慘重,為了守住白馬,他們會以最快的速度把支援河的軍隊調回去。趕到河的近萬北疆軍乘機渡河攻擊延津的可能太小了,因為他們兵力,一旦攻擊不力被拖在胙城和延津,再想安全撤回對岸就難了。
在這支大軍里,兗州軍的數量佔據絕對優勢,曹說一不二,劉備不好堅持,而辛評因為急於奪回白馬將功折罪,更是極力慫恿曹膽子要更大一點,乾脆乘勢直殺白馬,把北疆軍趕回濮城去。
攻擊之策就這樣定了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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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晚上,曹在確定濮水河東岸的長垣、平丘和河汲縣、獲嘉一帶沒有異常后,下令攻擊。
大軍兵分兩路。一路由夏侯淵、高幹統率由兗州軍、徐州軍、河南軍組的一萬前鋒軍率先展開襲。他們殺進北疆軍大營后,北疆軍勢必大,倉惶敗逃,然後劉備、辛評帶著後續兩萬大軍開始追擊掩殺。曹自己帶著一萬多人坐鎮燕城,以防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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黑夜裡,良全甲胄,端坐馬上,手上的馬鞭不停地搖晃著。
「大人,要是叛軍今晚不襲營,我們是不是就這樣站一夜?」周山一連打了幾個哈欠,含混不清地問道。
「你可以在馬背上睡一下。」良冷笑道,「但是如果腦袋掉了,你到了地底下可不要罵我。我可一再警告你了。」
「昨天晚上已經站了一夜。」周山不滿地埋怨道,「白天事多,我連眼睛都沒眨一下。你睡了一下午,當然神好了。」
「再忍忍吧。」良瞥了他一眼,「等到了平亭,你就可以好好睡一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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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黑和子並排坐在草地上。
小黑抬頭著天上的星星。子抱著腦袋呼呼大睡。跟隨大軍連續作戰兩個多月,小黑已經融了軍隊,他已經象一個老兵了。在白馬、濮戰場上,小黑作戰很勇猛,前前後後殺了四五個敵人,在新兵里也算是穎而出了。
這兩天大軍的作息突然改了。白天睡覺,晚上全副武裝坐在草地上數星星,讓小黑覺得很新鮮。隊率黃統告訴他,不要沒事數星星,要抓時間睡覺。這是打仗,不是開玩笑,沒有力,會把小命送掉的。
小黑聚會神地看著星星,心無旁騖,好象在看一副的綉畫一般,直到一聲驚天地的鼓響,才突然把他從夢境中拉了回來。
鼓聲越來越集,驚心魄,讓人脈賁張。
「開戰了,開戰了……」黃統一腳踢中還在懵懵懂懂的子,大聲道,「都神一點,神一點。」
黃統的喊聲還沒停下,傳令兵的聲就四響了起來,「大人有令,急速後撤,急速後撤。」
黃統和士卒們面面相覷,不知道為什麼仗還沒打就要後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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殺聲震天。
夏侯淵、高幹帶著前鋒軍氣勢洶洶地殺進了北疆軍大營。
北疆軍毫無防備,猝不及防,將士們一鬨而散,搶在敵人殺進大營之前,逃進了黑暗。
夏侯淵著丟棄一地的軍械和輜重,極其興,「傳令,追,給我追上去殺……」
高幹及時找到了夏侯淵,「夏侯大人,況有點不對勁。北疆軍不可能跑得這樣快……」
夏侯淵鄙視地看了他一眼。這小子能為一國之相,能統帥一軍之兵,不過是沾了袁紹的而已,有個屁本事。先丟了濮,後來又在白馬大敗,被北疆軍打怕了。
「這些北疆軍都是冀州七大營的兵馬,說白了就是種田的農夫,除了武比黃巾軍的良外,其它的都和黃巾軍一樣。」夏侯淵不屑地揮揮手,「高大人不要猶豫,立即追,免得喪失了殲敵的機會。」他大呼小著,帶著一幫親衛騎呼嘯而去。
高幹無奈地搖搖頭。也許自己真的是被北疆軍打怕了。當勝利唾手可得時候,自己竟然不敢相信。肯定是自己多慮了。高幹不再胡思想,帶著軍隊隨後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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白魚亭,燕城東北六十里。
一艷紅的朝高懸天際。
劉備抬頭看看天,神異常凝重。
北疆軍逃跑的速度未免太快,而且逃跑的方向也令人懷疑。按道理,在混中,有一部分人馬肯定會慌不擇路,直接向北逃往距離黃河最近的清水口,但到目前為止,斥候在往清水口的路上沒發現一個北疆逃卒。北疆軍在逃跑過程中,還能保持逃跑方向的一致,這不能不讓人懷疑。
斥候飛奔而至。夏侯淵和高幹兩位大人已經追上了北疆軍,雙方打了一仗。北疆軍逃跑得更快了,一路上到都是北疆逃卒丟棄的軍械、糧食,甚至還有絹帛錢財。兩位大人認為北疆軍已經無法組織反擊,他們要一鼓作氣,打下白馬城。
劉備和辛評互相看看,都覺得很意外。良的軍隊在河南苦戰一個多月,轉到白馬戰場后,馬上又是連戰連捷,如此強悍的軍隊,竟然輕輕鬆鬆被自己一次夜襲打敗了?而且還敗得這樣慘,連錢財都丟棄不要了?
「良的軍隊連續戰兩個多月,將士們疲憊不堪,打到燕城也許已經耗盡了他們的力氣,讓他們變得不堪一擊,都了強弩之末了。」辛評笑著說道。
劉備盯著他,一言不發。辛評說這話的語氣無力,底氣也明顯不足,或許他自己也不相信這個極為勉強的解釋。他迴避了劉備的目,神忐忑不安。
「我悉北疆軍,比你們所有人都悉。」劉備用力一揮手中馬鞭,大聲說道,「急告夏侯大人,高大人,保持距離,不要追得太快,這肯定是北疆軍的敵之計,請他務必小心謹慎,不要中計被圍。」
話音未落,就見十幾個斥候從東北方向狂奔而來,戰馬幾乎要騰空飛起,一看就知道發現重大敵了。
劉備臉當時就變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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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軍的張綉、宋憲、趙虎、胡車兒帶著八千大軍突然出現在白魚亭,擋住了劉備前進的路。
劉備立即命令兩萬大軍重整陣列,向北疆軍發起攻擊,力圖突破北疆軍的防線,把夏侯淵、高幹救出來。
「急告丞相大人,前鋒軍被圍,請丞相大人急速來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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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接到劉備的急報,腦袋一暈,背後冷汗「唰」地就冒了出來。
中計了。
「急告劉備,撤回燕城,撤回來。」曹一把仍掉手中的竹簡,從案幾後面一躍而起,飛一般衝出了屋外。
「大人,大人你要去哪?」程昱、郭嘉、玠等人慌慌張張地跟在他後面,連聲喊。
「我去接應大軍撤退。」曹的聲充滿了絕和憤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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中午,平亭。
趙雲、劉冥、蘭嶸三人駐馬高坡,著遠馳道上東倒西歪、狼狽不堪的北疆士卒,一個個喜笑開。
「大人,下次見虎頭將軍,我們可要好好取笑他一番。」劉冥捋須大笑,「我們還是第一次看見虎頭將軍這樣狼狽吧?」
「算了吧。換了你,早給敵人一刀剁了。」趙雲笑道,「從燕城跑到這裡有將近一百里的路。你跑跑瞧瞧,估計你還沒有跑一半路就要在地上爬了。」
「虎頭將軍為了敵上鉤,不惜以作餌,膽量驚人。」蘭嶸很是興地說道,「能看到北疆第一悍將的狼狽樣子,這趟中原之行算是沒有白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