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堡壘」在袁軍的連番衝擊下搖搖墜,「城牆」更是被衝車撞擊得傷痕纍纍、殘破不堪。
幾十臺巨大的衝車就象鋒利的長箭一般狠狠地在了方陣之,重創的「巨人」憤怒地咆哮著、掙扎著,慘烈的吼聲讓整個原野都隨之戰慄。
北疆軍的方陣漸漸潰不軍,雖然將士們士氣如虹,依舊在狂風暴雨中酣呼鏖戰,但由於防線的整崩塌,由於幾十臺衝車深深釘在陣阻礙了防線的重建,他們最終未能擋住數千敵人的瘋狂攻擊。混戰在瞬間發。
「擂鼓……擂鼓……」高幹看到北疆軍堅固的方陣被自己順利摧毀,興地連嘶吼,「殺上去,殺了他們,一個不留……」
幾年來,自己被北疆軍殺得丟盔卸甲、無完,今天總算報仇了。用衝車攻擊方陣,不過是自己臨機一的主意,誰知竟然有如此驚人的效果。
大軍所帶的這些衝車,本來是對付北疆鐵騎的。這場大戰是生死之戰,一戰決勝負,時間不會拖得太長,因此韓遂下令把大軍的糧草輜重都囤積在了渭水河南岸,但大軍如果沒有大量的輜重車就無法組建臨時車陣以對抗北疆鐵騎的攻擊,於是自己便讓士卒們把這些衝車帶到了戰場上。現在看來,這些衝車不僅僅可以攻打城池,可以組建車陣對抗鐵騎,還能對北疆軍的方陣產生致命的打擊。
高幹彷彿看到了勝利的曙,聽到了勝利的鼓聲,他渾充滿了力氣,揮舞著盾牌和戰刀,帶著大軍呼嘯殺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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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震連中數箭,踉蹌倒退,一屁坐到了弩炮車的車轅上。沒有退路了,後面就是車陣,要死也只能死在這裏了。他氣吁吁地低下頭,無力地放下了手上的盾牌。他已經殺得連手都舉不起來了,傷口上的流滿了全,讓他覺自己的生命也在一點一點地流逝。
他的邊堆滿了,鮮染紅了地面,但對面的敵人不但沒有減,反而越來越多了。
他看到自己的親衛屯屯長被長矛刺穿了,看到和自己朝夕相的親衛們一個接一個地倒下了。他想衝上去救他們,但雙就象灌了鉛一樣,本邁不,他甚至連張的力氣都沒有了。
渾浴的敵人沖了過來,長矛、長槍、戰刀、戰斧,各種武象下雨一般飛過來。
「大人,快退,快退……」士卒們瞪大了眼睛,聲嘶力竭地著喊著,聲音就象從遙遠的天際傳來,斷斷續續。
我要死了嗎?楊震劇烈地息著,恨不得把自己的膛撕開。他想舉起盾牌擋一下,但他的手不了,好象早已離開了軀。
「轟……」一聲巨響,弩炮突然張開了盆大口,發出了一聲驚天咆哮。
敵人就象風中的落葉一般輕飄飄地飛了起來。楊震眼前一黑,在弩炮車劇烈的震中滾到了地上。
「放……給我放……」楊披頭散髮,臉上跡斑斑,殺氣凜冽,「傳令各部,撤進車陣,撤進車陣……」
「大人,不能放,前面還有自己人,還有我們自己的兄弟……」戰車營的軍司馬瞪大了紅的眼睛,恨不得把楊殺了,「撤不進來了,還是一起衝出去殺吧。」
「我殺了你。」楊抬手給了他一個掌,「給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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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百武躺在地上,面無,兩眼無神地看著楊和幾個士卒抬著楊震搖搖晃晃地走過來。
「他死了嗎?」
「沒有,還有一口氣。」楊把昏迷不醒地楊震放到地上,「你還能站起來嗎?」
「你要去哪?」
「子威(華雄)被敵人圍住了,我要去把他救出來。」楊手拍了拍他的臉,「你指揮各部撤進車陣,用弩炮連續不停地轟,讓弓箭手把所有的箭都出去。記住,不許讓一個敵人衝進來。」
楊站起來沖著一隊悍卒招招手,轉飛奔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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華雄和士卒們左衝右突,試圖接近車陣,但他的目標太顯眼了,圍在四周的敵人都知道他是一位將軍,步步阻殺。
一柄戰斧凌空而至。華雄怒吼一聲,小退一步,左手圓盾力迎上。「嘭」一聲,圓盾不堪重擊,頓時碎裂。敵卒高聲歡呼,戰斧再下。「殺……」不待戰斧落下,華雄手中半截斷矛已經進了他的腰腹。敵卒慘嗥倒下。華雄一腳將其跺開,左手順勢奪過他的戰斧,飛撲進敵群。霎時間,鮮四,斷肢殘臂上下飛舞,十幾個敵人紛紛仆倒在地。
北疆士卒呼嘯跟上,左右掩殺,距離車陣越來越近。
「圍住他,圍住他,不要讓他逃了……」鄧升帶著一隊親衛突然殺到,死死擋住了華雄。
「去死吧……」戰斧厲嘯,迎頭劈下。一個敵卒躲閃不及,被一斧砍個正著,頓時戰盔碎裂,腦漿迸裂,凄厲的慘聲驚心魄。不待華雄拔斧再起,鄧升的戰刀厲嘯而至,一刀砍斷了斧柄。華雄大駭,急退,不料背後就是自己的親衛,退無可退。
「殺了他……」鄧升又驚又喜,縱聲狂呼。敵卒一擁而上,數支長矛齊齊刺向了一臉無奈的華雄。
就在這時,楊從側面殺到,他想都沒想,隨手抓起地上一,用盡全力氣拋了過去,「子威,躲開……」華雄聽到楊的聲音,心領神會,雙腳用力,騰空側飛而起。
從天而降,狠狠地砸到了敵卒頭上。數支長矛同時刺空。
楊騰空而起,手中長槍如閃電一般劃空而過,濺起了滿天花,四個敵卒慘聲尖,倒飛而起。跌落地上的華雄在楊的保護下,一躍而起,高大的軀如猛虎一般將一名舉矛刺向楊的敵卒撞得高高飛起,同時間,雙拳齊出,將另外兩名正要撲上來的敵卒打得仰面而倒。
楊落地,形不穩,連沖數步,一頭撞到了華雄的後背上,「結陣……結陣……」
兩人的親衛們一前一後,勇殺到,迅速結了一個錐形戰陣。
「走,走,殺回去……殺回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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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個西涼騎卒無意間抬頭看向天空,他看到了耀眼的太,也看到了從天際間翻滾而來的巨大煙塵。
「敵騎,敵騎突襲……」
恐懼的聲霎時撕開了籠罩在戰場上的腥。梁興駭然抬頭,臉驟變,「吹號,吹號……結陣迎敵,結陣迎敵……」
「嗚嗚……嗚嗚……」
號角急促吹響,凄厲而驚恐的聲音迅速傳遍了整個戰場,所有人都在這瞬間抬頭北顧。
高幹臉上的笑容不翼而飛,他想哭,從心深傳來的陣陣痛苦讓他渾戰慄,仇恨的烈火在這瞬間燃,「鳴金,撤兵……撤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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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人……你看,你看東面……」鑼聲剛剛響起,士卒們再度發出了驚恐的聲。
高幹霍然轉頭向東,兩眼遽然睜大,神極度絕。北疆鐵騎,龐大的北疆鐵騎還是出現了。和去年的中原大戰如出一轍,北疆人在最後一刻舉起了殺人的屠刀。中計了。
「擂鼓,擂鼓……結陣……」高幹仰首向天,放聲狂呼,好象要把心中所有的憤怒和恐懼全部吼出來。
這個時候無論如何不能撤了。倉惶後撤,三萬多人的大軍勢必瞬間崩潰,繼而會導致左翼和中路戰場的崩潰,大軍極有可能全軍覆沒,中原大戰的最後一幕將再次重演。
「向韓大人求援,請他速派援軍,接應我們撤退。」
「命令梁興、馬玩兩位大人,衝上阻敵,務必給我們爭取結陣的時間。」
「急令辛毗、鄧升、張南三位大人,立即向中軍靠攏,就地結陣。」高幹手指尚在腥鏖戰的戰場,連聲道,「傳令各部,把衝車拖出來,拖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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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士卒歡聲雷。
「撤,撤,撤進車陣,全部撤進車陣……」楊靠在弩炮車上,無力地揮著手臂。
「噹噹……」金鑼鳴響,一陣似一陣。北疆將士們欣喜若狂,紛紛湧進車陣。
華雄高舉雙臂,激地仰天長嘯。最艱苦最慘烈的搏殺過去了,剩下的事就是圍住敵人,一口一口地吃掉他們了。
「我們是不是應該出擊?」
「沒有必要了。」楊大口大口地著氣,「就算他們長了四條也沒用。一百多裏外就是渭水河,除非他們長出一雙翅膀飛過去,否則必死無疑。」
華雄還想再勸,楊指指四周癱倒在地的士卒,苦笑道:「子威,我們從清晨打到下午,四五個時辰了,實在打不了。高幹和他的手下一直養蓄銳,生龍活虎一樣,我們衝上去,純粹送死。」
華雄惋惜地嘆了一口氣,抬頭向後撤的敵軍,「棲之,他們已經後撤了,怎麼還把衝車拖了出去?難道他們還要打?」
「什麼?還要打?」楊急忙轉細看,「高幹這小子雖然屢戰屢敗,但打仗的確有一套。今天我們吃大虧了。」接著他皺皺眉,疑地說道,「看樣子,他不打算逃,而是要和我們拚命。」
「難道他們手上還有兵力?」華雄擔心地說道。
「這裏至有三萬人到四萬人。」楊著堆滿的戰場,心有餘悸,「短短時間,我們方陣被破,損失慘重,就是因為我們的估算有錯誤。現在看起來,他們的兵力至在十萬人左右。」
「如果他們還有後備軍,那兵力基本上和我們旗鼓相當,今天這一仗就難打了。」華雄吃驚地說道,「這個況要立即稟報太尉大人,請他及時調整兵力部署,改變攻擊策略。」
「好,立即派人回稟太尉大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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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百武在親衛們的攙扶下,巍巍地坐到了地上。他沒有力氣了,覺自己就象一個空殼,隨時都有可能在風中化作齏。
楊震還是昏迷不醒,幾個醫匠圍著他團團轉。梁百武湊到他耳邊,大聲喊了幾句,但楊震沒有任何反應。
「他會死嗎?他怎麼還是不醒?」
一個年紀稍大的醫匠皺眉苦臉地搖了搖頭,「楊大人中了四箭,但我們只取出了三個箭簇。剩下的那支箭簇在楊大人的心口附近,我們不敢,擔心……」
「他都要死了,還擔心什麼?」梁百武憤怒地道,「快把箭簇取出來。」
「不行啊,大人……」那個醫匠連連搖手,「還是把楊大人急速送回城裏醫治吧。」
梁百武又急又怒,破口大罵,「他要是死了,我把你們的腦袋全砍了。」
「大人,砍腦袋事小,救楊大人事大啊。」
梁百武氣得兩眼一翻,當即暈倒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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麴義、雷子、劉豹率軍一路飛馳,揚起的滾滾煙塵遮天蔽日。
梁興帶著一千五百多人飛速迎上,他以為這路鐵騎大軍人數不會太多,自己這一千五百多人勉勉強強也能阻擋一下。
此刻北疆軍到底有多軍隊,誰都無從判斷,但有一點可以肯定,如果高幹能在左翼戰場上拖住北疆後備大軍,那麼西涼人安全撤出戰場的機會將大大增加。當然了,現在梁興也不指這一仗還能打贏了,只要大軍能安全撤回長安就非常僥倖了。梁興不怕徐榮,也不怕楊,他怕李弘,所以當他看到北疆鐵騎象水一般衝過來的時候,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想看清主戰旗的旗號到底是誰的。
隨著雙方距離的逐漸越近,隨著北疆鐵騎大軍矯健的姿從煙塵之中逐漸出,梁興的臉也越來越難看。這仗不能打,不管前面是不是李弘,這仗都不能打了,自己這一千多人衝上去,一個照面打下來,能活下來的不會超過三。
「吹號,撤,撤……」梁興猛然斜轉馬頭,掉頭就跑。
跟在他後面的西涼士卒早就想逃了,這時聽到撤退的號角,立時勒馬韁,撥轉馬頭,一窩蜂地狂奔而去。梁興本想帶著他們撤到中路會合韓遂,但這些西涼卒慌不擇路,竟然直接南下,逃離戰場了。梁興不敢獨自去見韓遂,更不願捨棄這些老部下,無奈之下,也只好跟著他們打馬而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