戰場東南面。
鄧升的攻擊極其猛烈,他在兩翼騎的掩護下迅速進。
郭華阻擋不住,他和兩千將士轉眼就被一重接一重的驚天狂瀾吞噬了,他們就象遭洪水衝撞的大樹,在洶湧的波濤中劇烈地抖著著,隨時都有滅頂之災。郭華又驚又怒,指揮將士們各結戰陣,勇攻殺,「殺,殺上去,擋住他們……」
將士們無懼生死,酣呼上前,捨命戰,但郭華嚴重低估了敵人突圍的決心,更錯誤估計了敵人的實力,他們遭到了敵人的迎頭痛擊。雖然勇敢的北疆士卒們以命搏命,寸步不退,但在層層大浪的連續轟擊下,他們被淹沒了,倒在了泊里,任由敵人踩著他們的軀呼嘯向前。
郭華被水般湧上來的敵人圍在了戰陣中。他的肩胛上著兩支箭,大上的傷口正在流,背上也被敵人的戰斧擊中,一道長長的翻卷的傷口目驚心,鮮染紅了征袍。「大人,快退下去,快啊……」他的幾個親衛一邊阻敵,一邊聲嘶力竭地著,「我們頂不住了,頂不住了,你快走啊……」
「誰敢後退一步,格殺勿論。」郭華怒聲狂吼,手中長矛如閃電一般進了敵卒的膛,「給我殺,至死不退。」
敵卒越來越多,各種武從四面八方厲嘯而下,滿目的腥刺激了雙方將士,瘋狂的吼聲驚心魄,此時已經沒人顧及自己的生命,所有人的腦海中只有殺戮,淋淋的殺戮,彷彿凄厲的嗥和空中飛舞的斷肢殘臂才是自己生存的目的。
長箭中了郭華。就在郭華踉蹌後退的時候,一支長矛突然刺穿了他的腹部,鮮迸。郭華痛聲慘呼,一把抓住了糊糊的矛柄,手中戰刀雷霆劈下,把執矛敵卒一刀梟首。又一支長矛從天而降,犀利的長矛霎時穿了郭華的膛,將其釘倒在地。幾乎與此同時,十幾支弩箭穿了人群,狠狠進了郭華的。郭華的慘聲瞬間沉寂。
親衛們悲聲痛呼,一個個勇撲上,但敵人太多了,長盾如牆,長矛如林,箭矢如蝗,敵軍悍卒猶如風捲殘雲一般,轉眼便把撲上來的對手全部砍翻在地。
「咚咚咚……」
猛烈的戰鼓聲聲炸響,氣勢如虹的敵軍士卒們一往無前,在陣陣驚雷般的殺聲里,步步推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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鮮於銀的方陣還未完,大軍後方便傳來了報警的號角,韓遂的援軍從背後殺來了,而此時在陣前阻擊的兩千步卒已被鄧升擊潰,大軍即將陷腹背敵的困境。
「急告麴大人,立即支援。」鮮於銀連聲下令,「豎起蒼鷹大旗,請大單于派一支銳鐵騎正面阻敵,給我們列陣爭取時間。」
劉豹手上只有四千人了,在步卒大軍沒有列陣完畢而敵軍又同時從前後兩個方向攻來的危急況下,他只能先保證步卒大軍的安全。
「急告麴義將軍,敵援軍從戰場的東南方向急速殺到,我大軍腹背敵,請他急速支援。」
「傳令圖燎且渠,請他即刻率一千鐵騎於大軍正面阻敵,遲滯敵人攻擊速度。」
「急告左大當戶蘭嶸,我援軍即刻可至,請他務必誓死阻敵,不要讓敵人快速近我大軍戰陣。」
「嗚嗚……」號角急促響起,一千匈奴人飛馳出陣,在疾行中逐漸形錐形攻擊陣勢,沿著敵突擊前軍的正面斜切而下。
「擊,集擊……」鄧升回首狂呼,「把匈奴人給我出去,殺死那些蠻子。」
霎時間,長箭如雨,遮雲蔽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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張南遠遠看到北疆鐵騎向大軍兩翼急速殺來,急忙下令各部停止前進,以「圓月」戰陣迎戰。
「傳令各部,結陣死守,給我拖住北疆鐵騎,有臨陣脆逃者,殺無赦。」
張南的軍隊主要承擔佯攻牽制之責,但他擔心自己推進太快會失去高幹的支援,被人數佔優的北疆軍趁機分割包圍,所以他的推進速度並不快,距離本陣也不算太遠。
當龐德和校尉風清各帶一軍殺近敵陣時,驀然發現這個攻擊位置對自己非常不利。如果強行攻擊挫,大軍一時半刻未能突破敵陣,很容易遭到本陣援軍的夾擊。
「吹號,吹號,告訴風清,暫時不要進攻,先繞陣騎,震懾敵軍。」龐德匆忙下令,「舉起雙兔大旗,請張郃大人率軍急速來援。我們現在需要步騎聯手強攻,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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辛毗著從車陣倉惶逃出的士卒,著漸漸鬆的戰陣,著前方氣勢洶洶殺來的北疆鐵騎,臉鐵青,裡罵聲一片,全無半點名士的風采。
「大人,車陣要失陷了,我們怎麼辦?是不是向高大人求援?」統軍大將子率驚慌失措,心驚膽戰地問道
「你想死在這裡啊?」辛毗瞪大眼晴,沖著子率抬手就是一鞭,「要想活命,就要即刻突圍,要想即刻突圍,就要馬上衝出去。現在北疆軍包圍兵力不足,而其他戰場上的軍隊又無法,正是衝出去的好機會。如果等到其他戰場上的北疆軍全部支援過來,我們就徹底完了,一點逃生的機會都沒了。」
「大人,事實擺在眼前,我們沒有援軍,大軍馬上便會崩潰,逃亡的士卒掉頭狂奔,會對中軍造巨大衝擊。大軍軍心一旦渙散,全軍覆沒在即,我們翅難飛啊。」子率攤開雙手,沮喪地說道。
「不要援軍,我一樣能擋住北疆軍。」辛毗咬咬牙,恨聲說道,「不是他死,便是我亡,拼了。」
子率驚訝地著殺氣騰騰的辛毗,眼裡出一喜,「大人有何對策?」
「火油在哪?裝載火油的輜重車在哪?」
子率立即明白了,「大人,沒有火油,我們晚上怎麼辦?沒有火油等於是瞎子,後果不堪設想。」
「北疆軍已經衝進來了,他們的鐵騎馬上就要殺進來,大軍馬上就要一敗塗地,等不到天黑我們就要死了。」辛毗冷眼著子率,一臉嘲諷,「後果?還有什麼後果比全軍覆沒更糟糕?你留著火油幹什麼?自焚嗎?」
子率呆了一下,「聽你的,燒了,都燒了。」子率轉就跑,「傳令各部,把裝火油的輜重車推到前陣,把所有能燒的東西全部燒了,快,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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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疆大軍從四個方向攻擊車陣,眼看突擊部曲就要突破車陣最後一道障礙了,這時前方敵軍輜重車突然燃起了大火,火勢迅速擴大,並漸燎原之勢,接著烈焰騰空,濃煙滾滾,嗆人的煙霧在短短時間便瀰漫了整個車陣。
「撤,撤……」高覽大驚,連聲驚呼,「鳴金……快撤……」
突車陣的士卒們掉頭便跑,唯恐陷火海丟了命。
子率看到北疆軍鳴金後撤,非常興,縱馬在陣來回狂奔,「快,把車陣其他地段的衝車、輜重車都給我燒了,快……」
突然,他想到什麼,撥馬衝到了辛毗面前,擔心地問道:「大人,現在大火能擋住敵人,但這些衝車、輜重車燒灰燼后,我們拿什麼阻擋敵人?」
「如果這些東西燒完了,我們還沒有突圍,那就只要等死了。」辛毗嘆了一口氣,仰頭苦笑。
子率抬頭看看西邊天空上那逐漸變紅的太,剛才的喜悅立時不翼而飛。天近黃昏后,西涼軍勢必要撤,他們打了一天,損失慘重,士卒們疲力盡,已經沒有實力救援右翼戰場上的袁軍。西涼軍一撤,北疆軍從四面八方圍上來,大軍旦夕敗亡。看樣子,這次活命的機會非常渺茫,兇多吉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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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義端坐馬上,抱著雙臂,興趣盎然地著前方衝天大火,眼裡出幾許鄙夷之。
高幹、雷重飛馬而來。
雷重喜形於,手舞足蹈,「大人,高幹被我們我們瘋了,竟然焚燒車陣自絕後路。這下就算敵人崩潰了,也不敢從東北方向逃跑了。」
「這把火燒得好。」曲義笑著指指他,「我去支援伯玉(鮮於銀),正清(高覽)帶著五千人馬去防守西北方向。這裡就給你了。」
雷重拱手領命,「大人,高幹是從西南方向突圍嗎?」
「對,攻勢很猛。」曲義沖著後的號角兵做了個手勢,「韓遂的援軍已經殺來了,正在和匈奴人激戰。現在伯玉和劉豹前後擊,形勢危急,已經數次派人向我求援。」
「嗚嗚……」悠長的號角聲此起彼伏,五千鐵騎大軍迅速調轉方向,向西南邊的戰場疾馳而去。
高覽臉微變,「大人,既然已經確定了高幹的突圍方向,那為什麼不速調張郃的大軍前去支援。張郃的大軍距離西南戰場很近,他們很快就能趕到戰場擋住韓遂的援軍。」
「正是因為兩個戰場很近,我才不敢貿然調張郃的軍隊。」麴義解釋道,「高幹一旦在西南方向突圍阻,極有可能破釜沉舟,乘著我軍在東南方向兵力薄弱之際,轉而向東南方向突圍。如果高幹突然改變了突圍方向,我們很麻煩,稍有不慎,就有可能讓他逃了。」曲義搖頭說道,「我的目的不是想把他們全部殺了,而是想把高幹的大軍牢牢困在這裡,讓他們一個都逃不掉。」
「中路戰場怎麼樣了?」高覽又問道,「如果中路戰場的戰鬥能迅速結束,我們至可以得到兩萬援軍。有這兩萬援軍,我們不但可以困死高幹,還能把韓遂的援軍也全部吃掉。」
「快了,中路戰場上的敵人不多,支撐不了多久。」曲義轉頭看看天,哈哈一笑,「他們都應該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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候選指揮大軍急速攻擊,兩千鐵騎在前,五千步卒在後,勢不可當。
蘭嶸雖然有心阻擋,奈何自己兵力有限,敵人步卒大軍的箭陣又極為集,本無法靠近,只能和西涼人的騎卒互纏鬥,且戰且走。
候選看到前方北疆軍戰陣如林,旌旗如雲,更有一隊隊的鐵騎蓄勢待發,心中有些畏懼。他擔心自己的騎卒離開本陣太遠遭到敵人的包圍,所以一再下令騎卒大軍和本陣保持距離,以確保大軍的安全。自己是來救援高幹突圍的,如果救援不還要迅速撤出去,不能反被敵人包圍,讓自己的七千將士給高幹陪葬。
「豎起飛雲大旗,告訴高幹,我們已經到了,請他全力突圍,和我們前後夾擊北疆軍。」
「傳令各部,以雁行戰陣展開攻擊。」
「命令鐵騎,回守大軍兩翼。」
候選催戰馬,在陣前急速賓士,「擂鼓,攻擊,攻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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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咚咚咚……」北疆軍陣戰鼓擂響,一座黑「堡壘」巍然立於原野上。
劉豹大喜,舉手狂呼:「吹號,吹號,命令劉冥、呼衍元嘉退守兩翼,命令圖燎急速撤回。」
「告訴鮮於將軍,我已率軍支援蘭嶸,攻殺敵援軍兩翼,請他正面阻敵。」
隨著號角吹響,兩千匈奴人從「堡壘」兩翼呼嘯殺出,一路轟鳴,直殺西涼大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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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趙恆駐馬於陣中大旗之下,手裡的紅令旗連番揮,「任由殺。」
「轟……」一聲響,箭矢衝天,漫天飛舞,刺耳的厲嘯聲驚心魄。
袁軍突前悍卒高舉盾牌,一路飛奔,聲嘶力竭的喊殺聲甚至掩蓋了長箭的嘯。
一百步,五十步,三十步……袁軍士卒踩著一中箭仆倒的,勇敢地衝過了箭陣,撞上了堅固的「堡壘」。
「殺……」數千名敵卒幾乎在同一時間撞上了「盾牆」。
幾百支鋒利的長矛刺進了盾牆的隙,幾百把戰刀、戰斧砸上了盾牌,「砰砰……」聲不絕於耳,就象幾千人掄錘開山砸石一般,氣勢驚人。
「砸開敵陣,砸開它……」鄧升奔跑在突前將士中,不停地著吼著。他要讓每一個士卒看到他無畏的影,聽到他堅定的吼聲,他要激起每一個士卒的勇氣和信心,他要帶著他們殺出包圍,「援軍到了,援軍已經到了。只要我們砸開敵陣,衝過敵陣,我們就能殺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