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月,揚州,九江郡,合。
袁紹在去年年底的時候,曾以天子的名義下旨,邀請曹、孫權、周瑜商談開闢東路戰場一事,並委託袁譚全權負責。袁譚在新年之後,書告曹、孫權和周瑜,相約各派特使於合會談。
正月中,袁譚的特使郭圖、劉獻,曹的特使程昱、郭嘉,孫權的特使張紘、魯肅先後趕到合。六個人對局勢進行了認真的分析和預測,一致認為開闢東路戰場可以確保安全,可以把北疆軍阻擋於中原一線,但在何時開闢東路戰場,東路戰場的攻擊策略以及保住后東路戰場如何抵抗北疆軍反攻等關鍵問題上分歧太大,爭論激烈。郭圖說,我們六個人都做不了主,還是不要吵了,把商談結果急速回報吧。我們時間張,耽擱不起。
袁譚看完郭圖的書信后,頭有些暈。
曹目前的境很不好,開闢東路戰場顯然是個機遇,攻擊時機如果選擇好了,可以讓徐州更加穩固,但一旦選擇的不好,徐州可能旦夕傾覆,所以曹首先要考慮自己的利益。有鑒於此,郭嘉在會談中提出了解決幾個關鍵問題的辦法。他認為東路戰場的開闢時間應該選擇在明年的正月,也就是北疆軍已經在打得筋疲力盡的時候。東路戰場的攻擊策略不應該是牽制,而是主攻。聯軍要想扭轉目前的不利局面,必須改消極防為積極防,以攻代守,主出擊。堅守,兩翼牽制,說到底還是防,無法給北疆軍造致命一擊,所以東路戰場不便罷,則以雷霆之勢重創其要害,以期迅速扭轉形勢。
防戰打到明年正月後,西路戰場上的劉備也應該準備得差不多了。他和劉磐進益州的首要目的是開闢西路戰場,所以他們只要妥善理好與益州大吏的關係,幫助趙韙、龐義等人先把劉璋解決了,把益州穩住了,則出擊關中的時機也就了。到時,劉備、劉磐的軍隊在關中作戰,袁紹在牽制北疆軍主力,我們則北上殺進兗州。北疆軍久戰已疲,勢必一潰千里。
大戰後,北疆軍因為年年征伐已經到了極限,必須停下來恢復實力,而我們更需要恢復時間,所以此刻聯軍的策略要做重大調整。首先我們要利用大捷、天子和朝廷威信大增的機會,及時控制益州,以便迅速形左中右三路共抗河北的攻防格局。其次,我們要和河北會談,以便在最短時間形南北對峙之局。
南北對峙之局一旦形,則天下形勢即刻大變。河北本來就是李弘的天下,他之所以扶持一個小皇帝,無非想給自己裝裝門面,欺騙拉攏河北士人為其賣力。南北對峙后,河北士人馬上便能看清李弘篡逆的臉,勢必會群起而攻之。李弘是個武人,骨子裏充滿了暴戾和腥,他和當年的董卓一樣,上都帶著蠻胡的卑劣印記,貪婪和殘忍是他的本,當現實無法滿足他的慾時,他便會失控,河北隨即會陷混,繼而會不可避免地走向敗亡。
袁譚一面急告袁紹,一面親自趕往合,並邀請曹、孫權、周瑜一同參加會談,儘快解決開闢東路戰場之事。
二月中,袁譚到達合,和郭圖、程昱、郭嘉、張紘等人深商討。
二月下,曹回書,以不適為由,派自己的兒子曹丕趕到了合。孫權同樣沒有來,周瑜在柴桑也沒有來,江東的全權代表是孫賁。袁譚理解他們的苦衷,知道他們唯恐得罪河北,要留條後路,所以也不以為意。
因為郭嘉的建議符合各方利益,會談進展很快。
二月底,袁譚帶著三方的約定,匆匆返回豫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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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兗州,陳留,大將軍行轅。
李弘接到司馬懿的書信,得知審配等人帶著袁紹的回復趕到陳留,要求再次商談后,急忙中斷了對青州的巡視,匆匆返回行轅。
袁紹的回復讓李弘徹底放棄了希。此刻中原各部的兵力調整已經接近尾聲,雖然新卒大量湧進軍隊降低了戰鬥力,司馬懿等人認為還需要一段時間整訓,但李弘已經等不及了。
李弘約見了審配、辛評、陳琳等人,明確告訴他們,朝廷不會對議和條件做出任何妥協,如果袁紹在三月初依舊不願,北疆軍將展開攻擊。
審配等人暗暗吃驚。他們一直認為北疆軍的攻擊時間應該在春耕之後,誰知李弘竟然迫不及待要在春耕之前發攻擊。大量民夫被徵調到戰場上,春耕會被嚴重延誤,這對北疆軍下半年的糧草籌措會產生影響。李弘怒不可遏了。
審配等人起告辭。李弘盛挽留,「此仗過後,我們可能見不到面了。大家都是老朋友,臨行前,讓我略盡地主之誼,送送你們。」
筵席上,審配和李弘只談往事,回憶起十幾年的征伐歲月,想起死去的郭典、馮翊、沮授、田等故人,兩人頗為慨。
辛評在筵席期間,被董訪請到了偏帳。董訪手裏有兩封辛毗的書信,一直沒有機會遞給辛評。辛毗向哥哥報了平安,並詳述了自己在晉的所見所聞。現在辛毗被拜為大鴻臚府的大行令,對社稷中興滿懷希,他請兄長慎重考慮,如果時機恰當,還是重新做出選擇為好。辛評又驚又喜,他吃驚的是自己的弟弟竟然投降了河北,高興的是弟弟總算活下來了,雖然投降河北等於背叛了袁紹,但面對今日的危局,辛毗的選擇也無可指責,也許將來還要指他保全辛氏宗族。辛評當著董訪的面燒掉了書信,一句話也沒說,返回了大帳。
第二天李弘一直把他們送到了浪湯渠。
審配和李弘拱手而別。
「正南兄,多多保重。」李弘著審配臉上深深的皺紋,鬢角上的點點白髮,驀然心痛,淚水突然湧上了眼眶,哽咽難語,「當年我率軍西進涼州,正南兄曾多有囑咐,今日一別,不知正南兄……」
審配看到李弘眼裏的淚花,凄然慘笑,手握住了李弘的雙手,「如果你贏了,請善待天下百姓,則大漢必興。」
李弘鄭重地點點頭,悲聲問道:「我們還有再見之期嗎?」
審配黯然輕嘆,「此地一別,當是永訣。」說完他連退數步,深施一禮,「我這條命是你救的,卻一直無以為報,若有來世,定當誓死相報。請子民多多保重。」
寒風呼嘯,旌旗長號。
李弘站在河邊,默默地著審配的背影,心痛如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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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月下,前將軍呂布、后將軍玉石、左將軍良、龍驤大將軍趙雲、大將軍府長史傅乾等文武大吏回到中原。
傅干向大將軍李弘稟報了朝廷有關大戰的攻擊策略,「殿下和鮮於大人都希大將軍馬上做出回復,以便朝廷立即下令各戰場展開攻擊。」
「回奏殿下,同意朝廷的攻擊策略。」李弘手指主薄蔣濟說道,「子通,再給太尉荀攸大人、左車騎將軍鮮於輔大人、右衛將軍張燕大人各寫一封書信,告訴他們在大戰期間,不要事事請示了,所有兵事皆有三位大人協商后決定,然後即刻稟奏殿下下旨。在掃清外圍,攻克八關之前,我負責東面的戰場,徐榮將軍負責西面的戰場,我們兩個都要遵從朝廷的旨意。」
「大將軍沒什麼變嗎?」司馬王凌提醒道,「大將軍不是有意把攻擊時間提前到三月嗎?」
「關西和河南兩個主攻戰場的攻擊時間不變。」李弘向司馬懿,笑著說道,「仲達,河是牽制戰場,你回到河后,和魏延、沮鵠兩位大人商量一下,在三月的時候率先展開攻擊,以威懾,迫使他們儘快把兵力向京畿八關收。」
「魯呢?我們何時打魯?」文丑急切問道。他在穎川戰場上負重傷,至今才痊癒,憋了一肚子火。
「你們儘快趕回去。」李弘抬手指指良、文丑、徐晃、王當、張綉、紀靈說道,「我已經向袁紹宣戰了,只要仲達的軍隊在黃河上集結,的軍隊便會攻擊城,而荊州、豫州的軍隊也會在汝水河、臨潁、新汲方向展開反攻。現在穎川戰場上只有吳雄一個人坐鎮,軍中新卒又多,指揮起來肯定很吃力。你們回去后,把主要兵力攻打魯,儘快切斷河荊、豫兩州的聯繫。」
良等人躬答應。
「記住……」李弘著良說道,「你手上有十萬大軍,但這十萬大軍不是打的主力,而是掃清外圍的主力。你務必記住這一點,千萬不要在兵力部署上出現失誤,更不要和叛軍決戰導致大軍出現重大傷亡。」
良皺起了濃眉,略顯疑。
「我現在沒有足夠的民夫給你,因為四月要春耕,包括穎川各郡縣,都要春耕,我到五月才能給你足夠的民夫,所以在五月之前,你主要的任務是守住穎川,不能讓叛軍殺進來。」李弘解釋道:「八關是一個防整,只要突破一點,攻克其中一個關隘,則八關防隨告失守,叛軍就要全線退守城,所以你初期在穎川只要切斷和荊、豫兩地的聯繫即可,不一定非要攻克魯城。」
「主力大軍突破函谷關或者虎牢關之後,你的軍隊就可以順利北上進駐廣關、大谷關、伊闕關和轘轅關。這時你的主力要參加攻打城的戰鬥,留駐穎川的兵力就沒有什麼優勢了,極有可能退守到伊闕關、大谷關和轘轅關一線,但我不允許你後退一步,不允許你丟失穎川。」
「穎川對於我們來說,非常重要,它不但可以護衛,更是我們穩定后乘勝南下攻打荊、豫兩州的後方。為了確保守住穎川,你要利用叛軍死守魯、急於反攻的機會,利用叛軍並不知道我們在穎川部署了十萬大軍的機會,想盡一切辦法調叛軍的主力,重創叛軍的主力,為後期大軍固守穎川,阻擊叛軍支援贏得兵力上的優勢。」
良、文丑、王當等人恍然大悟,連連點頭。
李弘又轉頭看向司馬懿,「仲達,你也要記住,你的大軍是牽制兵力,不要一時頭腦發熱強攻關隘造重大損失。我們打需要兵力,不能把有限兵力消耗在外圍。」
司馬懿猶豫了片刻,言又止。李弘知道他的心思,揮手笑道:「好,我同意你奪取小平津和孟津關,但有個前提。」
「大將軍放心,我一定以最小代價奪取關隘。」司馬懿激地一躍而起,躬說道,「下決不辜負大將軍的信任。」
「最小代價是多?」李弘問道。
司馬懿愣了一下,躊躇不言。
「三千人怎麼樣?」李弘出三個手指頭,「如果損失超過三千人,你從此就不要帶兵了,到行轅給我做掾吏吧。」
「仲達,要對自己有信心。」趙雲突然說道,「當年,大將軍從盧龍塞出來的時候,只有兩千鐵騎,但他打了多勝仗?」
司馬懿激地看了趙雲一眼,猛地直腰板,大聲說道:「大將軍,有機會我就打,沒機會我就放棄,我保證不讓軍隊到重創。」
「好。」李弘頗為讚賞地點了點頭,」見機而行,不要勉強。」
接著他從案幾上拿出一卷文書遞給了坐在旁的呂布,「奉先,你到了任城后,到徐州去一趟,把曹答應上繳的錢糧要來。讓你和曹面對面,就是想他現出原形。如果他敢在我背後舞刀弄槍,你就不要客氣,把他一刀剁了。」
呂布大笑,「曹阿瞞這個人不吃,還是我去對付他比較好。」
「大將軍,你這是心曹造反啊。」玉石笑道,「目前曹不會和我們做對,江東那邊倒是要注意。」
「我馬上派人到江東去。」李弘不滿地「哼」了一聲,「孫權不願上繳錢糧,就要拿戰船代替。這種人不把刀架在他脖子上,給他放放,他都不知道自己祖宗是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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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午上中班,晚上不更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