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漢建興五年(公元201年),六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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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月下,兗州,陳留,大將軍行轅。
大將軍府長史傅干站在地圖前,給大將軍李弘詳述各戰場形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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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南戰場上,龍驤大將軍趙雲正在指揮南北兩軍攻打虎牢關。
上個月攻擊開始后,趙雲將軍指揮輜重營在滎城的南門外建了一座可容納五萬人的大營,這座大營不但可以囤積糧草輜重,還可以威懾城叛軍。辛評果然上當,分兵駐守虢(guo)亭以確保退路,這在一定程度上減了大軍的攻堅損失。五月下,良將軍奪取廣關后,辛評棄守滎,死守於皋、虎牢一線。趙雲將軍揮軍推進,雙方在皋激戰。
本月中,北軍秦誼、陳衛兩位將軍指揮越騎營將士率先登城破關,奪取了皋。叛軍退守虎牢。
現大軍正在虎牢激戰,由於虎牢堅固,作戰地形狹窄,重型攻城械難以發揮作用,攻擊進度非常緩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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穎川戰場上,良、文丑兩位將軍率五萬大軍在汝水河、父城、魯一帶和敵主力戰。王當、吳雄兩位大人率三萬大軍攻打大谷關。宋憲大人率一萬大軍在許昌、穎一線阻擊豫州敵軍。項澄將軍率一萬大軍在城、翟一線駐防。
叛軍丟失廣關后,攻擊非常猛烈,數次突破牛蘭累亭衝到霍山。本月中,蒯越改變了攻擊策略,轉而集中主力向汝水河一線攻擊,意圖突破我軍阻擊,威脅翟,從而迫使廣關、大谷關一線的王當、吳雄回援穎川。
良將軍兵力上沒有優勢,同時又要兼顧穎川南、北兩線,所以只能退守於汝水河、穎水河一線阻敵。他現在非常擔心汝南的袁譚在得到援軍后反攻許昌、穎一線,更擔心荊州劉表再次增兵穎川。
「增兵睢。」李弘揮手打斷了傅干,「書告呂布、高順兩位將軍,讓昌邑的李封將軍領五千人馬急速趕赴睢,讓任城的孫鸞將軍率五千人馬速赴昌邑駐守。」
「再告姜舞將軍、穆斯塔法將軍,請他們各率鐵騎急赴穎川戰場。」
「書告睢前線的彭烈將軍,攻擊聲勢要大一點,攻擊節奏要掌握好,務必把袁譚的主力拖在豫州東部。」
傅干連連點頭,示意主薄蔣濟立即草擬命令。
「另外,書告良、文丑兩位將軍,不能讓叛軍越過汝水河。」李弘非常嚴肅地說道,「穎川的糧食對大軍能否堅守穎川戰場極為重要,大軍不能有毫的失誤,穎川千萬不能丟。」
「大將軍,穎川戰場上有件事一直讓人很疑。」王凌待李弘下達完命令,馬上接著說道,「良將軍回報說,至今為止,未曾在戰場上發現劉備的軍隊。穎川戰場打了四個月了,劉表也曾兩次增兵,如果劉備在荊、豫兩州,他不可能不面。」
李弘稍加沉,「他是不是率軍到了武關方向?」
「我們書告徐榮將軍了。他在回信中說,據駐守武關的將士們稟報,在丹水一線駐防的叛軍一直都是徐璆的軍隊,並沒有發現劉備的戰旗。他懷疑劉備不是在,就是去了益州。」
「?」李弘搖搖頭,「是塊死地,劉備不會去。益州?」他看了看地圖,輕聲說道,「去益州,到漢中,再從漢中攻擊關中?這個可能很大嗎?」
「可能太小了。連接漢中和關中兩地只有四條棧道,只要我們守住關中方向的四個出口,敵人本無法進關中。」王凌笑道,「就算他們到了關中,也無法持久作戰,因為棧道艱險,糧草運輸極為困難,除非他們在很短時間攻佔長安,控制三輔全境,否則他們很快便會因為糧草難以為繼而匆忙回撤。」
「益州有劉璋、趙韙、張魯的三方混戰,劉備如果到了益州,平叛需要時間,穩定需要時間,籌措糧草需要時間,他本不可能搶在我們攻佔前威脅關中。」傅干也搖手說道,「劉備不是益州人,他的手下也不是益州人,他帶著軍隊殺進益州,極有可能遭到益州人的聯手攻擊,生存難度非常大,所以我認為劉備不會自尋死路,他進益州的可能不大。」
「讓各戰場注意一下,如果發現了劉備的蹤跡即刻稟報。」李弘不想在這個問題上繼續討論下去,他揮了揮手,毫不在意地說道,「無論他到了哪裏,都不會給我們造太大的威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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河戰場上,司馬懿、魏延的軍隊還在攻擊孟津,但因為打了快四個月了,雙方將士都很疲憊,戰鬥並不激烈,休息的時間遠比打仗的時間多。
自五月春耕春收結束后,冀州的民夫和糧草輜重開始向河集結。河、溫縣一帶的黃河岸邊營帳林立,糧草輜重堆積如山。民夫們採伐樹木,採挖石塊。工匠們日夜趕製攻城械。
司馬懿現在把力都放在了囤積資上,一心一意等著主力大軍突破外圍,然後帶著大軍、民夫和糧草輜重圍攻城。
「他不要信誓旦旦說要拿下孟津、小平津,率先突破外圍嗎?」李弘笑道,「怎麼?他放棄了?」
「仲達手中只有兩萬人,就算加上沮鵠大人的水師,也不到三萬人。憑這麼點人馬,想以最小代價突破重兵防守的關隘,太難了。」傅干說道,「他需要時機,更需要運氣。」接著他著李弘問道,「大將軍認為他有幾分突破關隘的希?」
李弘笑而不語,顯然對司馬懿沒有什麼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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關西戰場上,十萬大軍連續攻擊,但函谷關固若磐石,紋不。麴義、楊焦急萬分,用盡了所有的攻城械,想盡了所有的攻城辦法,甚至把「鳴臺」上的兩層木製樓閣都轟塌了,但依舊未能取得突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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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疆戰場的形勢越來越嚴峻。
五月下,羌人攻佔了允吾、金城、榆中三城,至此西涼除了漢和武都兩郡外,其餘郡縣盡數落於羌人之手。
西疆戰場上,我們的鐵騎數量嚴重不足,無法和羌人對抗,只能依靠西涼步卒大軍據城堅守。征西將軍龐德、涼州刺史賈詡書告徐榮大人,如果西涼無法得到支援,羌人將很快殺到翼城、上邽(gui)一線,西疆可能全境丟失。
李弘沉默良久,低聲問道:「太尉荀大人、右車騎將軍徐大人對西疆戰局有何建議?」
「目前只能堅守待援。」傅干擔憂地說道,「西涼軍各部還有兩萬多人,龐德、衛峻兩位將軍還有近萬鐵騎,聶嘯、百里楊手上還有近萬湟中羌騎,四萬多人固守翼城不問題。前段時間因為我們的大軍分別在隴西、河湟等各個戰場上作戰,兵力嚴重分散,結果全線潰敗,現在大軍都退到了漢一線,兵力集中,羌人休想再勢如破竹、一泄而下了。」
「我看兵力集中更壞事。」王凌嘆了一口氣,「西疆這四萬人除了龐德、衛峻兩位將軍的烏拉鐵騎,其它都是一盤散沙。韓翼、馬超、楊秋等西涼將領矛盾重重,和我們仇怨甚深,隨時都有可能倒戈。聶嘯、百里楊離開西涼十幾年了,在湟中、枹罕羌人部落中的威信並不大,去年這些部落之所以願意共推聶嘯為首領,不是因為聶嘯威信高,實力大,而是因為唐嘯、靈狐這些人正在攻殺他們,況危急,必須要一個人站出來聯合各部落的力量展開反擊。現在河湟地區丟了,他們的家園沒有了,他們過去的首領啷啷、墨繩、誅度又死在我們手中,這些人在極度絕之中,有可能舉兵叛。西疆的形勢太糟糕了。」
「糧食呢?糧食能否保證西疆的需要?」李弘看看一臉沮喪的王凌,平靜地問道,「如果能保證西涼各路大軍的糧草,他們應該可以支撐到援軍殺進河西。」
「大將軍認為柯比熊一定會遠征河西?」王凌的語氣里沒有什麼信心。
「柯比熊不去,扶羅韓一定會去。」李弘肯定地說道,「三年前,我從柯比熊手上要了三千戶給扶羅韓,扶羅韓的實力因此大增。不管是報答我也好,還是為了將來吞併中、東部鮮卑的時候能得到我的支持,扶羅韓都會出兵遠征,所以援軍的問題不大,關鍵還是糧草。」
「糧食的問題很麻煩。」傅干說道,「長公主和朝廷雖然決定暫時停止重建長安城,把節省下來的糧食都供應西疆戰場,但估計也就支撐到十月前後。此次我們投戰場的兵力太多了,大戰耗費的時間也太長了,河北財賦實在承擔不起。」
李弘眉頭深皺,想了一下問道:「鮮於將軍、張燕將軍和大司馬府對此有何建議?「
「鮮於大人和張大人建議長公主今年不要把天子和朝廷遷到關中。」傅干說道,「兩位大人認為,一則關中的安全得不到保障,二則天子和朝廷遷到關中耗費甚大,還是暫緩遷移為好。」
「長公主和太傅、丞相等諸位公卿大人的意思呢?」
「今年一定要西遷關中,而且已經開始了。」傅干長嘆,「十月前後,天子和長公主就能移居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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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漢建興五年(公元201年),七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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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月上,大將軍夫人風雪、兒李秀和王澤、田豫、祭鋒、贏秦等文武大吏帶著三千鐵騎,越過了大燕山,進了中部鮮卑的大草原。
早已接到消息的柯比熊、熊霸、闕昆、裂狂風、裂暴雨等鮮卑首領趕到白檀城相迎。
在去火雲原的路上,風雪繞道駒屯,帶著李秀去拜祭慕容風和風裂。
昔日的駒屯戰場上綠草茵茵,除了一堆堆雜草叢生的墳塋,再也看不到任何戰場的痕跡。呼嘯的山風撲面而來,戰旗獵獵作響,人們的思緒彷彿又回到了昔年鐵蹄錚錚的腥歲月。
十七年了,轉眼十七年了。熊霸著灰白的鬍鬚,悲傷的淚水漸漸潤了雙眼。當年參加駒屯大戰的將士,先後倒在了不同的戰場上,化作了塵土,現在只剩下李弘一個人還在戰場上浴廝殺。
李秀非常興,俏麗的小臉上掛滿了汗珠,手上的馬鞭不停地舞著,坐下的戰馬四蹄騰空,風馳電摯一般來回狂奔,「娘,爹就是從這裏回到大漢的嗎?」
「是的。」風雪想起往事,概萬分。當年如果沒有豹子大哥,自己和柯比熊、闕昆現在還能活著嗎?轉頭看向邊的柯比熊和闕昆。兩個人默默地著遠的山巒,臉顯痛苦之。在那座山下,埋著他們父親的骨。
拜祭了父親風裂之後,風雪帶著李秀走到了一座山坡上。這座山坡正中央,有一座石砌的圓圓墓冢,上面開滿了白小花。在它左右兩旁,一字排列著十幾座黑土墳墓。
「這就是你慕容風姥爺。」風雪拉著秀兒跪在了石冢前。
李秀突然安靜下來,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很小的時候,母親給講故事,講得最多的就是父親和慕容風姥爺的故事,和鐵狼大伯的故事。今天終於看到慕容風姥爺了,大漠上最負傳奇的英雄人。
「那是你鐵狼大伯。」風雪指著石冢左邊的墳墓低聲說道,「當年如果沒有他的照顧,也就沒有你爹的今天。」
李秀再拜,口中喃喃自語。大伯,你要是沒死,我就能跟在你後面學一弓三箭的神奇箭了。
「這是你公孫虎大伯。」裂狂風指指右邊的墳墓,「你爹手裏那把小黑斧就是他的。」
站在風雪後的祭鋒臉微變,右手不由自主地進懷裏,握住了那把漆黑的小斧。它的主人原來就躺在這裏。
下山的時候,李秀悄悄靠近祭鋒,湊到他耳邊問道:「哥哥,把小黑斧給我好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