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幾個字夾在一篇散文節選和同志求配的廣告之間。

‘救救我!’

只有一行，潦草的很，像是小孩子寫的。

我吞下一口唾沫，心裡極張。因爲太怪了，我很瞭解自己的記憶力。剛剛的牆上，明顯沒有這三個字。可一眨眼的功夫，那三字就出現了。看樣子寫了有很長一段時間，黃中帶有一種褐，看起來很骯髒。

可是就著三個老舊的字，卻蓋在了散文節選以及小廣告的容之上。將散文的一部分字都掩蓋住了。

這，太怪了。

沒等我反應過來，散文下方的一些詩歌上，也出現了類似的字。

‘我在這裡。’

同樣的字，出現在了我手電筒的圈中。再下方，是黑乎乎的一個潦草的指著下方的箭頭。

我只覺骨悚然，自己清楚的很，那些字絕對是剛纔沒有的。是誰在牆上趁我不注意寫上去的？是誰在惡作劇？

自己擡頭，用手電筒環顧了四周幾眼。偌大的廁所裡，只有我，再沒有別人。不可能有活人來整蠱我。

那不是人的話，又是什麼？是誰，在牆上寫字？是寫給我看的嗎？他，爲什麼要求救？他在，哪兒？

一連串的疑，衝擊了我小小的腦袋瓜子。

朽爛的夜晚，黑乎乎的，手不見五指。在那一小團手電的明中，世界都在這晦暗的斑中消失。我張的抱著手電，猶豫了一會兒，小聲的問：“你是誰？”

‘救我！’

明明眼睛直直的盯著牆，我也沒看清楚‘救我’這兩個字，是怎麼是什麼時候出現在自己的視線中的。和別外三排字的字跡一樣，潦草，深褐，乾癟癟的充滿歲月的痕跡。

“你在哪裡？”我又問。

廁所單薄的牆外，響起了狂風。冷的風吹得一牆之隔的小樹林唰唰作響。月不知什麼時候爬上了牆頭，從沒有門的廁所照進來，映著樹梢。每一樹的枝丫投影在牆上，如同無數只溺水想要拼命抓住救命稻草的小手，胡揮舞著。

牆上，又出現了褐的字：‘救我。’

仍舊是這兩個。

“你在哪裡？”我怕怕的問。雖然我只有八歲多，但是也曾遇到過幾件怪事，所以雖然怕倒是還算震驚。不過這也是極限了，我已經準備儘快屁儘快走人了。

就在這時，又一風吹過。不知什麼吹進了我眼睛裡，我閉眼了，再睜開時頓然倒吸一口涼氣。

牆上不再出現褐的字。但是不知何時，自己的腳附近，蹲坑上方麻麻的出現了許多白白胖胖的蛆。蹲過旱廁的人都知道，骯髒的旱廁裡這種蒼蠅蟲很多，也很常見。可今天蛆蟲全瘋了似的，在我腳邊爬。

我嚇了一跳，連忙想要移腳走開。可是腳完全不了，一無形的力量，將我的雙腳束縛住了。有什麼東西，從蹲坑的下方探出來，把我的腳踝死死拽住。

自己眼睜睜的看著滿地的白蛆在屎尿中爬過，越過我的腳，朝牆上爬去。蛆蟲爬到了牆壁上，來到了那個黑向下的箭頭下方後，居然開始排起長隊。

一列列白森森的蛆蟲猶如運食的螞蟻，順著那個箭頭向下排，一直深了蹲坑深。就像是什麼東西在告訴我，它，就在裡邊。就在深深的糞水中，浸泡在不知多年積累下來的屎尿裡。怨氣熏天，一如那惡臭的天化糞池。

我尖一聲，再也忍不住。拔就跑的時候，才發現雙腳腳踝上的力量已經不見了。自己哪裡敢多留，一邊大喊大，一邊瘋了似的跑回了家。

自己屁上的屎都沒來得及，提著子，一把鼻涕一把尿的一掌拍醒老爸，跟他講自己在廁所裡的遭遇。

他剛開始沒信，後來偶然看了一眼我腳上的子，頓時也大驚失。只見我還算乾淨的白子上，赫然有兩個抓痕。褐發黑，一如那牆壁上字的。甚至還散發著奇怪的味道。

那是屎尿幹了混雜著腐爛的餿臭，再認真一看，那兩個抓痕，越看越像是一雙手。左手小小的比較正常，右手有六指。

我和老爸都嚇得不輕，剛開始都還沒敢開腔。畢竟那年月雖然破四舊掃迷信、嚴打牛鬼蛇神運已經結束了十多年了，可是說這些鬼鬼神神的東西，還是有些忌諱。直到幾天後老爸和同院子裡的人喝酒吹牛打屁，喝多了說了。

院子裡的有心人記下了，也在外邊說。不知怎麼就被小虎的父母聽去了，一個下午小虎媽買了一包好吃的零食堵住了正放學回家的我。不住零食的，我原原本本將那天晚上發生的事說了一次。

當聽到我腳上的抓痕，右手有六指的時候，小虎媽頓時哭天嗆地，立刻就暈了過去。原來小虎家族有傳，右手就是六指。只不過平時和別人玩耍的時候他自卑，經常會將第六指頭藏在袖裡，再加上我跟他玩的，所以不知道。

小虎父母琢定肯定是小虎死在了廁所中，魂不散，所以向我求救。他們找人挖開了旱廁，挖空了化糞池。竟然真的在池底下找到了小虎的。

那高度腐爛，全捲著，皮外長滿了白蛆。他死的時候明顯充滿了絕痛苦，他拼命的用手去抓旱廁的石壁，用力到指甲斷了，就連手指都斷了幾。

我當時好奇跑去看了一眼，見到後整個人都不好了。小虎被勾起來，渾高度腐爛掉白蛆的模樣，至今都久久難以忘記。現在想來，那褐發黑的字，顯然就是乾枯的屎尿混合吧。

在這乾淨白潔的醫院衛生間裡，勾起了我當初的回憶。我搖頭笑了笑，覺得小時候的自己真的很單純。記憶有時候會化生活，再痛苦尷尬難的回憶，都會被大腦的自我保護機制弱化，爲了可以回味的片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