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炎風淡淡斂去了眸中的最后一芒,十分坦然地接了這個事實:“倒是,有些憾了那藍雪。”
宮玄夜挑眉,著他突然就笑了:“九殿下的反應比本王想象中要平靜得許多。”
離炎風微微一怔:“不知王爺為何會這樣以為?”
宮玄夜意味深長地看了他一眼,隨即輕笑:“此時非彼時,藍雪名貴一世,不可能名貴千年萬年,但是人命不同。我以為,憑九殿下這般宅心仁厚的子,會比較憾在那場戰火紛飛里死去的那些無辜百姓。”
離炎風笑了笑,不知為何那笑容之下仿佛掩飾了幾分尷尬似的,令人捉不。
“王爺實在是高看我了,炎風不過就是一個沒有功績的閑散皇子,沒有那般懷天下的心,只求安安穩穩在這一片方寸之地,度過那不確定的余生。”
頓了頓,又道:“況且那戰爭之事,也不是你我能夠左右的,藍雪可以重新培育,但是人命,無論憾嘆多次,多年,都沒有重來的機會。本就是沒有希的東西,便不會有和期待。真有那閑工夫,倒不如多去期待一些值得期待的事。”
這次宮玄夜沉默了許久,方才道:“皇子是陛下的皇子,陛下子嗣不多,難道九殿下就沒有想過,有朝一日也要在朝堂之上大展拳腳?”
宮玄夜說完,有意無意地觀察著他的臉。
離炎風倒是應對自如,仿佛私底下自己已經排練過很多次一般。
他淺淺笑了笑,既沒有搖頭也沒有點頭,語氣淡得仿佛不屬于這塵世,但仔細一看,眼睛里卻有一化不開的莫名氣息,卻不知道是什麼。
“王爺這般睿智穩重的人,怎麼也會犯這種錯誤,且不說父皇還健在,父皇之下還有太子,再不濟等十八弟年,也會是人中龍,細細想來,便真的沒我什麼事了。”
離炎風說著低下了頭,便聽到宮玄夜嗤了一聲,反問:“既然九殿下并不在意這些,那為何言語之間竟滿是憾?”
離炎風子一僵,面也怔住,卻沒有表出來。抬頭的時候,面已經恢復了正常。
“想必,是王爺聽錯了。”
“也許吧。”宮玄夜淡淡道,這般會自圓其說的無恥之徒,既然自己不愿意承認,那他還能說什麼。
“我宮里的人來接我了,王爺,你我就此別過。”離炎風話音剛落,從太子府圍墻的另一頭便跑來了一個氣吁吁的太監。
“主子,主子,該該該……該澆水了。”那人跑得滿頭大汗,來到了離炎風面前,停下,抬手正一汗水,瞥見一旁的宮玄夜,認出他的份之后,便嚇得大氣也不敢出了,汗的作也頓在了一旁。
離炎風見狀,搖頭失笑:“王爺哪里有這麼可怕,你想做什麼便做。這大熱的天還跑來找我,辛苦你了。”
“主子說哪里的話,這是奴才應該做的。”那太監猛然搖了搖頭,腦袋搖得像一只撥浪鼓,卻是遲遲沒有繼續方才的汗作。
離炎風笑了笑,回頭對宮玄夜致歉:“下人不懂事,讓夜王爺見笑了。”
宮玄夜一臉不所謂:“本王倒是覺得,九殿下的下人非但沒有不懂事,而是似乎還很懂主子的心呢。”
離炎風粲然一笑,了一眼那太監:“還不快謝過王爺。”
小太監忙道:“奴才謝謝……謝過王爺。”說實話,直到最后跟著離炎風離開了他都沒有弄清楚方才主子究竟要自己謝這位王爺什麼。
“王爺,那炎風便告辭了。”說完又看了看他的后,以及天上那熱烈張揚的夕,不擔憂地問,“此是皇宮重地,和王府相去甚遠,王爺是否需要我加派人護送你回去?”
宮玄夜搖頭,道:“多謝九殿下關心,不必了。”
離炎風也點頭,似乎是想起了什麼一般,笑了笑:“王爺今日能在那種危急的況下救下十八弟,想必武功也是深不可測。而且聽聞王爺邊有數名高手保護,方才,倒真是我多慮了。”
“無甚。”宮玄夜面無表,只輕輕說了兩個字。
“告辭。”離炎風想到宮中無人照料的藍雪,便急匆匆離去了。
宮玄夜離開了太子府的范圍,懶得走皇宮大門口,便來到那高高的宮墻邊,輕輕一躍。轉瞬之間整個人便置于宮外了,和方才的地方,只隔了一道朱墻。
宮玄夜剛落地,便有一人快速從后朝他走了過來。那人輕功力極其深厚,若是換了旁人,肯定發現不了那一陣似有若無的腳步聲。
宮玄夜沒有回頭,只是淡淡道:“不是說了讓你先回去嗎?”
一紅的子一手抱著劍,另一只手在前:“主人,桑月有些擔心,所以想等你一同回去。”
宮玄夜無奈笑了笑:“就在這等?那倘若……我不是用這老法子出去,你上哪里找我去?”
桑月咬著下:“屬下愚笨,一時半刻也想不出更好的法子。就算主人從別的地方離開了,走遍天涯海角,桑月也會竭盡全力找到主人,然后保護你。值得慶幸的是,這一次,桑月賭對了。我還是等到主人了,不是嗎?”
宮玄夜瞅了一陣,忽而笑了,繼而嘆氣。頭一次,語氣里同時備了無奈和冷然兩種緒。
“傻桑月,你這麼執著做什麼,我終究……不是啊。”
桑月渾一震,握著長劍的白手指都在微微抖,心中一陣一陣的酸和痛楚順著五臟六腑,奇經八脈,迅速蔓延開來,勢不可擋。
習武之人,對于疼痛總是很敏,但又最擅長控制。所以一個武功高強的人,容易走火魔,卻也容易為睥睨天下的存在。
桑月深深吸了一口氣,很快就勉強自己鎮定下來,朝宮玄夜抱拳,道:“主人,別的事暫且不提,這一世,桑月畢生都會效忠于你。”
夕落幕中,宮墻外,是宮玄夜一聲輕輕的嘆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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