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征兵的消息傳開，村中一片愁云慘霧。不是他們不國，但凡事都得量力而行，有什麼本事，做什麼事，勉強為之，只會適得其反。

但這話是皇帝老爺說的，那便是圣旨，村中眾人除了接之外，沒有別的辦法。旁人接了，謝林氏被謝弘文說服了。然后村中的婦人們，就都聚在一想法子。

人，們是留不住的了，只能想辦法，讓他們怎麼去怎麼回。們之中，沒有人需要屬于英雄的那冰冷冷的牌位，們需要的，是活生生，屬于們的當家人。

“秀蘭，這個就不必了吧，這要是背在上，我都走不道了。”

“這可不能再薄了，再薄就沒用了。”

這天夏芷瑜出門的時候，正巧看到謝林氏拿著兩個鑼往謝弘文上掛。

“瑜兒啊，你來的正好，你來看看，你舅母給我準備的這個，這個簡直就是要舅舅我的命啊。這麼重兩個鑼，別說上戰場了，扛著走兩步，舅舅我都能被累死。”

早先這個‘死’字從謝弘文里說出來的時候，謝林氏還都會‘呸’幾聲，現在聽多了，便都當他是‘言無忌’。

“什麼鑼？瑜兒你別聽你舅舅胡說，這是護心鏡。村里的人都想給自己當家的做呢，李鐵匠看在你舅舅的面上，先給咱們家做好了。別人家都還在兒地等著呢。”

“護心鏡？我這前后整整背的，就一顆心？”

“謝弘文，你別胡攪蠻纏。這個做大點兒怎麼了？口多重要啊，那缺胳膊斷兒的，都能活得好好兒的，腸穿肚……呸！反正我給你做好了，你就得隨帶著，不然……不然我就不讓你走。你要是半途給扔了，被我知道了，我就帶著孩子們去找你，咱們生不能在一，那就死在一好了。”

“好好好，我背著。”見謝林氏眼眶一紅，謝弘文立馬連聲答應，“我想想也是對的，這烏……背著烏殼，雖然爬起來很慢，但真安全的。夫人你這個做的好，做得特別好，盡得了烏殼的真髓。”

剛才還悲傷得讓人忍不住想要落淚的氣氛，因為謝弘文的這一番話，突然就變得輕松了起來。夏芷瑜眼眶通紅，角卻忍不住微微翹起，現在有些相信了，面前這個大多數時候都一本正經的謝夫子，的親舅舅，小時候確實也是應當是爬過樹，掏過鳥窩的。

“什麼烏殼，你又胡說了！瑜兒你來評評理，舅母給你舅舅做的這個護心鏡，像烏殼嗎？”

在謝林氏轉朝向夏芷瑜的一瞬間，謝弘文擺出了個烏常擺的經典姿勢，看得夏芷瑜瞪大了眼睛。說句實話，大約是為了讓掛著這個‘護心鏡’的人覺得舒服些，所以這個護心鏡它還真有點兒像烏殼。

見夏芷瑜先是驚訝，而后努力憋笑的模樣，謝林氏猛地轉過了頭。但謝弘文的作更快，在謝林氏轉過來的一瞬間，他手開始折騰自己的烏殼……哦不，是護心鏡，一副特別認真的模樣。

謝林氏看了他半響，沒看出什麼異常來。只瞪了他一眼，而后看著護心鏡發呆，“這樣好像不行，它會晃。得再加幾繩子，固定一下。你別，我看看怎麼弄比較好。”

有了想法之后，謝林氏就出門去找材料去了。

謝林氏出門之后，謝弘文收斂了臉上不正經的笑，又恢復了‘謝夫子’慣有的嚴肅模樣。

“瑜兒。”

“舅舅。”

“嗯，坐吧，坐下說。”

坐下，那便是要長談的意思了。

“瑜兒，有些話，舅舅原來從沒想過，這幾天想了很多。本不想說，但是不說的話，我又實在是放不下心。”

“舅舅您說，瑜兒聽著。”

“舅舅離開之后，你舅母、還有你表妹、表弟，舅舅就都托付給你了。當然舅舅也不是想要讓你做些什麼，舅舅家中是有些積蓄的，就是……就是你舅母哪天要是撐不住了，你在一旁幫扶一把，等你表妹、表弟大了，能撐起這個家了，你再……考慮離開的事？你能幫舅舅這個忙嗎？”

“舅舅您別說喪氣話，這個家還是要靠您的。”

謝弘文擺了擺手，“你舅舅我啊，就不是從軍的料。拿筆我是可以的，拿刀……瑜兒你別哭，你哭了，舅舅這心里也不好，但有些事兒吧，咱們不得不往最壞的地方想。我就是這麼一說，這個家，舅舅是很看重的，要是能回來，就是爬，我也是要回來的。你舅母也說了，就算我缺胳膊斷都沒關系，只要命還在，就不嫌棄我。”

說著說著，謝弘文突然笑了起來，“當初娶了你舅母，是你舅舅我這輩子做的最正確的決定。就是不知道后悔了沒有，我年輕狂的時候，給了不承諾，有些做到了，有些還來不及。瑜兒，雖然有些為難你，但……你能應了舅舅嗎？”

“舅舅您放心，您不在的時候，我會幫您照顧舅母、表弟和表妹，等您回來了，小寶只怕也出生了。等小寶長大了，還等著舅公教他識字呢！”

“哎呦，這可說不準。瑜兒我和你說，你舅舅我收學生，那都是有規矩的，不聰慧的學生我是不會要的。不過……看在是他我‘舅公’的份上，舅舅我還是可以勉為其難開個后門的。”

“嗯，那我先替小寶謝謝舅公了。”

“別哭了，一會兒你舅母回來看見了，怕不是也得跟著你哭。你們這一個兩個的，都是水做的人一般。當初你娘也是，不就淚汪汪的。你娘……這些年，過得好嗎？”

這是頭一回，謝弘文自己當面向夏芷瑜詢問謝姨娘的況。這之前，多是謝林氏代為詢問的，也不知道是自己想問，還是替謝弘文問的。

“姨……娘，對夫人很是尊重，夫人也沒有太多的理由為難，這麼多年，都算是相安無事吧。至于父親，和當年差不多，府里倒是沒有新添多姨娘，但……”后頭的話，夏芷瑜沒有再說，但謝弘文已經明白了，新姨娘是沒有太多的，但拈花惹草是免不了的。

當年謝弘文就覺得夏大人是個不可靠的，他那雙眼睛看著就不是個正經人。但這樣的話，他可以在謝姨娘跟前說，卻不能在夏芷瑜跟前說，畢竟不管如何，夏大人總是親爹。

“當年……如果我態度再強些，或許很多事，都和現在不同了。”

關于當年，夏芷瑜那時候只聽謝姨娘提起了幾個字，之后很快，就被岔開了，這會兒聽謝弘文提起，夏芷瑜便又有了些好奇心，“娘說過，當年您其實給他尋好了婆家了？能說說嗎？”

“這事姐姐也和你說了？”

“說得不多，主要說的還是您小時候的事。”說著話，夏芷瑜就破涕為笑了。

見夏芷瑜一副憋笑的模樣，謝弘文面上的神有一瞬間的扭曲，“……怎麼什麼事兒都說啊！當時年紀小，不懂事也是正常的。”

“嗯。男孩子嘛，調皮一下，也是很正常的。”夏芷瑜擺出了一副理解的模樣來，卻反倒讓謝弘文更加不自在了起來。

“其實倒也沒有什麼，當年你娘長得好看，村里的人都想娶。但那一眼去，都是一群人，不但你娘看不上，你舅舅我也是看不上的。后來，村里來了個夫子，你舅舅我還算聰慧，就拜了他做師傅。一日為師，終為父。夫子的兒子，那就是我兄弟了……”

比起謝姨娘，謝弘文說得算多了。無非是那位夫子和舅舅都希兩家能‘親上加親’，本來娘也是默認了的，結果去了趟京城，一切就都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