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湯府的高門大院，楚恒都能自由進出，就更不要說許嘉兄妹租住的這間小院了，爬個墻頭并不是什麼多困難的事。湯媛被楚恒半托半抱地掛在墻頭，離兩兄妹待著的那間屋子并不太遠，將他們的對話聽得極清楚。

子的心本就，湯媛更甚，本來不過只是為了將米袋扔遠一些才爬得這樣高，這會兒聽到了兄妹二人的對話，楚恒都能從眸中看見淚了。

不過一面之緣的人罷了，便是湯媛真當同心泛濫，楚恒也沒有什麼過多的想法，只拿過手中的米袋往下一扔，然后這事兒就算是了結了。想著轉下墻之后，就各過各的日子了。

米袋落地的靜并不太大，許家兄妹大約因為在說話，所以未曾聽到，倒是他們隔壁的一間屋子的門突然開了起來，而后楚恒和湯媛就那麼眼睜睜地看著他們意圖丟給許家兄妹的米袋被這個橫空出現的‘程咬金’給撿走了。

這位‘程咬金’剛把米袋撿起來，許琴便聞聲出了門，“林大哥。”

“嗯。”那人作十分自然地把米袋拎在了手中，就好像這袋米本來就是他的一樣。

“你這是……剛買了米回來嗎？”許琴的眸中有羨慕之意，京城的東西比他們村附近的鎮子里頭貴多了。

林佑棠才剛點了一次頭，楚恒已經在湯媛的催促之中，帶著落到了院中。

湯媛正沖著林佑棠想要開口，楚恒已經提前攔在了跟前，朝著林佑棠出了手，“剛才手了，米袋落到你們院子里頭了。”言下之意，該誰的就該還給誰才是，誰也別想白占便宜。

一時間，許琴的面有些微妙，林佑棠的臉則有些不好，楚恒此言此舉分明就是在變相打他的臉，不過林佑棠此人，是很能察言觀的，是瞧著楚恒和湯媛的著，還有那子不曾收斂的氣度，就大約能看出他們的份是不簡單的，在京城里頭還能這樣‘囂張’的，不是腦子缺筋，就是家世真的不錯的，林佑棠相信，楚恒和湯媛應該是后者。

院子里頭突然出現了陌生人，要是按照平常，許琴只怕早就要出聲來了，不過很快就認出了湯媛，畢竟才剛見過沒多久。

“是你？你們也住在這附近嗎？”

“我們？”湯媛自然不好說他們是跟著許琴回來的，只能搖搖頭，“就是路過罷了。”這是順著楚恒剛才的話往下說的，但湯媛其實是個極憨直的子，就算是先為主的偏頗，也覺得跟前這個所謂的‘林大哥’不是個好人。既然他不是好人，許琴又和他住在一個院子里頭，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如果不讓早些知曉他的‘卑劣’，萬一以后他起了什麼壞心，沒有防備那可怎麼好？

在心里頭飛快地權衡了一下之后，湯媛決定說實話，“其實我和楚……哥哥，是跟著你回來的，從米鋪那兒就跟著了。想把這米給你。我們剛開始還以為這個院子里頭只住著你和你哥哥呢，就想著把米袋扔到院子里頭，等你們撿走就。你也不認識我，想還也沒還。”迅速說完，湯媛的目就落在了林佑棠上了。

“多謝，但無功……”

“剛才我們聽著，你哥哥是來京城參加恩科的？那可得好好兒考呀，不吃飽了哪兒有力氣考恩科呢？這點兒米本也不費什麼銀子，我留著算是糟蹋，給你們是救急。你要真記得我的好，也容易，以后你們日子好過了，瞧著別人家日子過得不好的，你們也力所能及地搭把手就是。”

“好，那我就收下了。”

因為都是讀書人的關系，所以許琴一直默認林佑棠是和他哥哥一樣明磊落的人。可剛才的事，讓許琴對林佑棠的看法有了幾乎翻天覆地的變化。想著，如果剛才那一男一未曾從墻上翻下，那麼這袋米會如何呢？林大哥應該會直接拿回他那里去，當做是他自己買的？

這世上很多人，在打破了固有印象之后，就能看到很多原來看不到的優點和缺點。原來幾乎完的林佑棠在許琴眼中漸漸離了那子不圖名利一心只讀圣賢書的清高，變得市井、庸俗、斤斤計較，甚至可怕。

疑鄰盜斧的故事，許琴聽過，但并不愿意做那個疑鄰的人，雖然林佑棠看著確實十分可疑。比如陪著哥哥去莊子之前，他的日子明明過得拮據的，怎麼他們回來了之后，他的日子好像好過了許多？就像是……憑空多出了一筆銀子一樣。那只好似憑空出現的咬了哥哥的老鼠……他的那幾個用近乎下作的目看著的所謂同窗。

雖然都是恩科，但考秀才和考舉人自然是不同的。秀才在科舉之中，算是個不上不下的功名，離了普通的讀書人范疇，但離做還有一個難以越的門檻。舉人麼，有門路或者有銀子或者二者皆有的話，已經都能補缺做了。

夏知瑾要考的，便是秀才，所以他的力并不是太大。只不過旁人說的那些個風涼快，他并不是很聽，年輕人難免好勝。因為胞姐夏芷瑜的關系，夏知瑾就算是想要低調也是低調不了的，前朝的時候，他那個第一名，大約很多人都能相信他是憑著本事考出來的，這一回他若還是第一，只怕很多人要懷疑那些個閱卷是看在他姐夫的份上給的，即便所有試卷肯定都是重新謄寫、彌封的。

不過夏知瑾不是個會糾結在無用之事上的人，按照他了解的，他姐和姐夫的，這輩子他的地位只怕是只會往高變化，比如從太子妃的弟弟變皇后的弟弟再變皇上的舅舅什麼的……為了對得起這些個節節高的份，他只能讓自己更努力更上進一些。

學院的夫子們，原來待他好的那幾個，待他更嚴格了些，原來待他不好的，也開始關注起他，至于同窗，背后說什麼的都有，在他跟前一個一個都十分客氣。這樣表里不一的人，夏知瑾雖然看不起，但也不愿意都得罪過去，虛與委蛇，他其實也是會的，因為他也慢慢長大了。

好些時日不見，夏知瑾的變化其實明顯的，不管是外在還是在都一樣。快要開考了，謝姨娘帶著夏知瑾進宮來見胞姐，想讓夏芷瑜說些激勵他的話，即便很多話這個做娘的其實已經反復說過多遍了。

“姐。”

夏芷瑜多有些傷懷，那個會膩在和娘親懷里的弟弟，只怕是只能在記憶之中找尋了。不過這樣的長在所難免，且是好事。今天膩在懷里的小寶，以后的某一天也會規規矩矩地給行禮，在他真正長大了之后。

“恩科的事，我料想你應當是有充足的準備了，我就不說什麼別的了，盡力便是。”于科舉來說，大多數人都是奔著第一名去的，但天下有那麼多讀書人，第一名只有一個，夏芷瑜除了讓弟弟盡力之外，并不想迫他。這樣的迫除了讓他難之外，起不了什麼太大的作用。

“嗯，我會的。”

“怎麼了？不開心？不是聽說小瑾今天也跟著進宮了嗎？”駱銘跟著駱猙理完政務，回來瞧見夏芷瑜的神有些不愉。

“是見了，我忽然覺得，讀書讀太多，可能有點兒不好。小瑾原來活潑的一個孩子，今天看著都有些傻乎乎的了。”駱銘攬住的肩膀之后，夏芷瑜尋了個舒服的姿勢靠在了他懷里。

稍稍仰頭，能看見他有些胡茬的下，抓著駱銘的手指在掌中著玩，“其實……原來小瑾那麼努力讀書，大部位是為了讓我娘和我有所依仗，現在……我有你了，小瑾完全沒有必要這麼累了，你說是不是？”有野心的人才需要強大的娘家，但夏芷瑜一直想著的，都是最簡單平淡的生活。

“嗯，我能護著你，還有你所有在意的人。”楚恒領進門，修行靠駱銘自己，該表忠心的時候得及時表了，“以后我老了，還有小寶和乖乖呢！”順便替自家崽表一下孝心。

“但……除了讀書，小瑾喜歡什麼呢？”夏芷瑜突然覺得，和娘可能都并不了解小瑾究竟要的是什麼，因為當初的他們別無選擇。其實別無選擇的時候，事反而會容易許多。現在有了選擇了，反而更容易迷茫。

怕夏芷瑜想太多傷神，“等他下回進宮的時候，問他便是。至于讀書，小瑾也讀了這麼多年了，就算不是真的喜歡，也應當習慣了，習慣了多年的事，你突然他放下也不實際。不如順氣自然，如果之后他真的覺得讀書沒什麼意思，想做一做別的，你就幫著勸說岳母就是。”

“你說得對。反正這回小瑾考的也不過就是個秀才的功名，考上了，這麼多年的書就算沒有白讀。”按照上次小瑾考第一的況來看，只怕是不會考不上的，至于之后，就都隨他喜歡就好，反正他年紀還小，還有選擇的權利和余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