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儉奢易，由奢儉難。

這話或許不大妥當，原來還是關家大姑娘的時候，爹娘也沒虧待過，但確實無法和方府相比。

在方府生活了一年多，關靜萱能覺到自己有了些被潛移默化的改變，但在此之前，沒意識到這改變會有這麼大。

做關家大姑娘的時候，或許會猶豫要不要進這鋪子，現在是方家夫人，于本心來說，是本連這鋪子的門都不愿意踏進去，一點兒不想為了省那點兒銀子而和別人去，去搶的。

但這樣的拒絕，對著初次見面卻很熱的潘云櫻，關靜萱有些說不出口，跟著嫂子往鋪子里頭走，完全是抱著‘舍命陪嫂子’的心，這會兒聽潘云櫻要把嘟嘟也抱上，關靜萱有些不快。

“嘟嘟還小，就不帶他了吧。方謹言也不逛鋪子的，讓他抱著嘟嘟和大哥待在外頭就行。”

“那怎麼行？”潘云櫻口而出，而后很快意識到是自己失了言，忙解釋道，“我的意思是，咱們不是要給孩子們買些小裳嗎？嘟嘟不在的話，你怎麼知道什麼適合他穿，什麼不適合呢？”

關靜萱的第一反應是，這兒的裳都不適合嘟嘟，但隨后想起嫂子腹中的是大哥的子嗣，大哥的孩子能穿的，沒道理嘟嘟就不能穿。這樣的話，必然是不能從口中說出來的，不然似乎有些傷了。

“嫂子你可能不知道，嘟嘟他祖父疼嘟嘟的，嘟嘟還沒出生呢，已經備好了很多小裳，后來嘟嘟出生，他祖父就更上心了。”而后關靜萱低了些聲音，湊到潘云櫻邊說，“嫂子，你聽了就算了，可別和娘親說。嘟嘟的祖父替嘟嘟準備的好些裳，嘟嘟還沒來得及穿呢，就穿不上了，因為嘟嘟長大了。所以，我今天其實是專門來陪嫂子逛的，主要是給我小侄子買裳，嘟嘟就算了。”

本來沒說開的話，關靜萱也是打算隨便買上幾件小裳意思一下，但并未打算給嘟嘟穿，因為嘟嘟的食住行，方老爺都是要定期過問的。方老爺要是不滿意他們給嘟嘟買的東西，只會自己補上更多，按方老爺的大手筆，那才是浪費呢。

“妹妹，你作為孩子的母親，難道就不想親手給嘟嘟挑幾件你喜歡的他合適穿的裳嗎？”

誠實地回答，關靜萱并不想。如果有心的話，完全可以自己給嘟嘟做，府里好的布料多的是。但，手藝不好，方謹言也管得嚴。

“不瞞嫂子說，我滿意沒用，嘟嘟的食住行，最終還得我公爹同意才行。我和方謹言都做不了主的。”

“方老爺居然是這樣專制的一個人？”

“專制？”關靜萱并不覺得，“我公爹做的事，每一件都是為了嘟嘟好的。”所以和方謹言為什麼要反對呢？雖然反對也未必有效。

再說了，和方謹言都是不賺銀子白吃白喝白住的，誰賺銀子誰才有說話權。

“你們姑嫂倆站在人家鋪子門口干嘛，到底進不進去啊？”關夫人見關靜萱和潘云櫻一直在說話，卻沒有往前走，過來問道。

“嫂子讓我帶著嘟嘟，我覺得里頭人太多，怕到了嘟嘟，所以……”

關靜萱還沒說完呢，關夫人已經點了頭，“不能帶嘟嘟，這里頭這麼多人，給嘟嘟壞了。”而后猶豫了下，“云櫻啊，不然我們也別進去了吧，你這還懷著孕呢。”最后嘀咕了句，“這鋪子也太奇怪了，怎麼會有這麼多人。”

“婆婆，妹妹，這鋪子的裳真的很好的，你們隨我進去看看就知道了。”

關靜萱和關夫人對視一眼，俱在對方眼中看到了無奈。

好容易進了鋪子里，關靜萱覺得背后都出汗了。

關夫人戲快，已經開始挑起了虎頭帽。不時地拿起一個帽子或者一只鞋問邊站著的潘云櫻是不是滿意。

相對于娘的積極，提議進來的潘云櫻，卻顯得有些魂不守舍。往往都是被問幾遍之后，才會給出一個答案來。大多數時候，給的答案都是否定或者接近否定的，不是嫌棄太亮眼，就是嫌棄鞋子里的棉花太厚太石更之類。

但小孩子的東西，從來都是以喜慶的居多，一來添丁是喜事，二來小孩子也喜歡彩明艷的東西。

雖然覺得潘云櫻的反應有些奇怪，但關靜萱很快就釋然，畢竟懷著孕呢，這緒變化快也是人之常，當初懷著嘟嘟的時候，也把方謹言弄得慘的。

想到這里，關靜萱也湊了過去，想著兩個人同時幫嫂子挑，也許能快一點，快一點選好買好，快一點離開這里，“嫂子你看，這個怎麼樣？”關靜萱本來只是看中了花樣才拿起來的，但東西一手，關靜萱就皺了皺眉，這些裳的布料于小孩子來說，似乎偏石更了些。孩子好，這稍微磨兩下，覺都能把皮蹭紅了。

于是潘云櫻還沒回答，關靜萱已經自問自答，“仔細看看，好像有點土氣。”

接下來，關靜萱幾乎就沒有能拿起來問潘云櫻的東西，所有手的著都不滿意，倒是關夫人，在潘云櫻的另一邊問的很勤。

關夫人一直不停發問，關靜萱從覺得煩到習慣，突然之間，娘沒聲音了。關靜萱以為娘那是問累了暫時休息會兒呢，潘云櫻卻突然出了聲，“婆婆，你怎麼了？是肚子不舒服嗎？”

一聽嫂子說了這話，關靜萱連忙湊了上去，“娘，您怎麼了？沒事吧？您能起來嗎？”見關夫人捂著肚子好似回答不了的模樣，關靜萱急了，“嫂子，你先在這兒陪著娘親，我馬上出去大哥他們進來。”

聽關靜萱要把關靜遠和方謹言進來，潘云櫻很是張地拉住了關靜萱的胳膊，“別，別去。”

“不去不行啊，我們倆個沒辦法把娘親帶出去的，得讓大哥他們來。”

“不是，我是看著，婆婆是肚子疼，會不會，是吃壞肚子了啊？”

“嫂子，您和我，咱們都不是大夫，哪里能知道娘親這下是因為什麼原因肚子疼。而且，娘親是不是肚子疼，什麼地方疼，咱們都還確定不了呢。”關靜萱撇開潘云櫻的手，依舊要向外走。

正在這時，關夫人的臉憋得通紅，然后……放了一個極響亮的匹。關靜萱捂了捂鼻子。

“阿萱，別去了。”關夫人說話的聲音有些抖，“你嫂子說的對，你娘我可能，真的吃壞肚子了。”

“吃壞肚子了？那就更要大哥進來，背您去看大夫啊。”

“不不不，現在不是看大夫的時候，你先去問問，這里有沒有……”關夫人前頭說話說得很急，說到一半，就皺了眉頭。

關夫人還沒說完，潘云櫻已經接了口，“有的，就在后頭院子里頭就有。”十分詳細地描述了一下茅廁的位置之后，潘云櫻說，“阿萱，辛苦你了，扶著婆婆去一下吧？”

其實關靜萱本也沒想讓潘云櫻幫一起扶娘親，但是被這麼一說，關靜萱多有些不舒服。

“那行，嫂子你在這兒等著我們，我扶著娘親去一下。”

好在關夫人肚子痛歸痛，多還能自己走上兩步，關靜萱扶著，也不算太吃力。

接下來，關靜萱就一直等在茅房門口，聽見里頭一陣接一陣的靜，捂著鼻子，覺得自己的肚子也似乎有那麼點的疼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