關靜遠嘆了口氣，他不是擔心關靜萱忍不住，他是很確定，關靜萱忍不住，如果他想的事真的發生的話。所以才頭疼，因為他沒法一直盯著關靜萱夫妻二人，也因為，就算盯著可能也沒用，他有點預，他的份估計管不了方謹言。

中了進士之后，朝廷是有給進士們騰出回鄉祭祖的時間的，畢竟中了進士是宗耀祖的事，需要回鄉焚香告祖宗，也和在家鄉等待的親人們團聚一下，一起高興高興。但是朝廷給予的回鄉祭祖的時間是有限的，一般以一個月為限。因為時間有限的關系，回鄉祭祖的進士們一般都會選擇水路。因為水路會比陸路節省很多的時間。

關靜萱很能夠理解大哥想要和爹娘、大嫂他們多團聚一些時間的心，所以第二天就有些著急地去和鄭皇后說了要出宮的事。只說想要托馬上要回鄉祭祖的大哥帶一些東西去給爹娘，鄭皇后并沒有反對。其實就算關靜萱不說，關靜遠的事，鄭皇后也是有些耳聞的。對于皇上的做法，鄭皇后沒有什麼太多的想法，不過是翰林院的一個庶吉士罷了，連品階都沒有，也虧皇上想得出來。

鄭皇后會爽快答應的另一個原因，是因為知道，很快，方謹言他們恐怕就不能輕易出宮了。這一回，真的是很快，聽說皇上已經擬好了詔書了，恐怕不日就會宣旨。

關靜萱和方謹言邊的侍衛叩門的時候，關靜遠和潘云庭正在收拾行裝。他們能回鄉的時間并不太長，扣掉路途所需的時間，在京城待得越久，在家能待的時間就越短，所以他們都想要盡早離京。

“是不是有人在敲門？”那叩門聲，還十分有節奏，潘云庭覺得，這節奏他好像聽過一樣。很快，潘云庭就想了起來，“聽著像是你妹妹呢。”

不止潘云庭這麼想，關靜遠也是這麼想的，畢竟這里是京城，能來找他們的人真的不多。

“你還不趕去開門去？”潘云庭以為，既然可能是來找關靜遠的，還是讓關靜遠自己出去的好，他就不湊這個熱鬧了。

關靜遠打開了門，看到門外頭站著的真是方謹言和關靜萱的時候，他的表和心都很有些微妙。上回只覺得關靜萱和方謹言邊跟著人很有些不適應，今天卻忽然覺得理所當然了起來。

“哥。”

“大舅爺。”

關靜萱和方謹言幾乎同時開口。

“嗯，進來吧。”

雖然從昨天開始，關靜遠就一直好奇且暗自猜測方謹言的份，但是今天真見到了方謹言和阿萱，他卻有些問不出口了。如果他們想說的話，不用他問，他們應該也是會說的，如果他們不想說的話，就算他問了，只怕他們也是不會說的。所以關靜遠其實是在等著他們主開口。

“回鄉祭祖，哥你準備什麼時候走？”

“啊，下午的船，已經定好了。”

聞言，關靜萱松了口氣，幸虧他們來的及時，要是再晚來一點兒，估計就要錯過了。

說完這話之后，周遭陷了沉默。

關靜萱握了握和方謹言握的手，“我上次說過的吧，哥……”

“嗯？嗯。”

“我和謹言來京城，是因為謹言的親戚在京城。”

“嗯。”

“昨天在宮里，哥你見到的，確實是謹言。謹言其實不姓方，他姓慕容。”關靜萱即便沒有直接說出方謹言的份，只說了他的姓，不傻的關靜遠也已經能夠從中明白一二。慕容……是國姓。所以說……他妹夫的親戚是皇家人？不對，更確切地說，妹夫所謂的親戚是……今上？

皇家人丁凋零的事，所有國民都是知曉的。

“那麼妹夫的父親是……？”

“是賢王。”這一回，關靜萱回答得很干脆。

賢王雖然薨世多年，但是他在民間還是有些名的。關靜遠的目挪到了方謹言臉上，他現在終于明白方謹言這不俗的容貌是像誰了。

“那你們以后，就一直住在宮里頭嗎？”就算是賢王的子嗣，住在宮里好似也有些不大妥當吧？

“這些，我們哪里能做的了主呢？還不是都要聽皇上的吩咐。”

關靜萱這麼一說，關靜遠也覺得有道理。在上位者的眼中，他們所要做的就是絕對的服從。

“在宮里其實也好的，吃喝都有人管，服不用自己洗，飯不用自己煮，想要什麼，只要不過分的，吩咐一聲就是。”關靜萱想說些讓關靜遠寬心的話，說完會之后呢，發現其實在四方城方府的時候，就是如此了。于是絞盡腦又想了想，“嗯……還特別安全，宮里的侍衛很多的。”雖然同時，也不是太自由，走到哪兒都有人跟著。

“那就好。”事實上，關靜遠除了說好，已經沒有別的話好說，因為憑他的份，什麼都改變不了。

大約也聽出了關靜遠聲音中的無奈，關靜萱勉強笑了笑，“對了，大哥，這回你回去，還是別和爹娘說謹言的事。我當時離家的時候，只是說謹言來京里投親，沒有說投的是誰。”

關靜遠會心一笑，還好阿萱沒有說，不然只怕從阿萱離家的那一刻開始，他們的爹娘就要開始忐忑度日了。原本以為只是和一個商戶人家結了親，沒想到最后的親家變了那樣高高在上的存在，這樣的落差，一般人只怕是很難接的。

“我知道，如非必要，我什麼都不會說的。”

“其實我也不是想瞞著爹娘，只是……”自己其實都嚇得不輕，不想讓爹娘也跟著擔驚怕。

“阿萱你別解釋了，我明白的。有些事，知道得太多，反而不。”

“啊！還沒恭喜哥哥了庶吉士呢。哥哥可得好好努力，爭取三年以后留館啊。”

“嗯，我盡力吧。”說這話的時候，關靜遠一直看著方謹言。在得知方謹言的份之后，他就更是確定他考中庶吉士這事是有蹊蹺的，因為他們當時在殿外等消息的時候，他是問過潘云庭的答案的，以他參加科舉多年的經驗來說，如果潘云庭那樣的卷子都沒法被取中，那他為庶吉士的機會就更加低才是。可事實是，他中了，潘云庭沒有。

但關靜遠沒有傻乎乎地問出口，現在這事基本已經算是鐵板釘釘了，多說無益。不如好好把握這個機會，努力升，以后也好給阿萱做后盾，至娘家強勢一些，方謹言才沒那麼容易欺負阿萱。不然份上的詫異，只怕阿萱會被單方面地欺負地很慘。

“了庶吉士后，要在翰林院待三年，大嫂……大哥你準備怎麼辦？”年夫妻就兩地分居，這樣似乎有些不好，但是大嫂又懷著孩子，也不能讓著大肚子來京城吧？可如果等孩子生下來了，也得等孩子大一些，安全起見等半歲之后再上路妥當些，這麼一來，就算要接大嫂進京，也是一年以后的事了。

這個關靜遠倒是沒有想太多，當時他只以為自己會被外放，本來是想著帶著云櫻一塊兒上任的，這會兒他要在京城供職，很多事都要重新盤算。

“這個……我暫時還沒考慮好，一切還是等回了鄉之后和爹娘商量一下再說。”

關靜萱兄妹說話期間，方謹言一直沒有開口，只認真地聽著。即便大多數時候，方謹言的目都是落在關靜萱上的，于關靜遠來說，也只不過是暫時安心罷了。人心易變，權勢在手之后更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