憑著上月的出和容貌，只要能稍稍放低價，要嫁到京城之外，并不是件很難的事兒，上夫人考慮再三，同意了。也省的夏夫人明里暗里地提醒，大當嫁。

上月出嫁的那天，是個大晴天，是夏明宇說的，最好的四月中的一天，上月換上嫁的時候，有一種不真實的覺。居然，真的要出嫁了，不是嫁給姑母看好的慕容霖，不是嫁給癡心的夏明宇，而是一個……連容貌都記不清的人。

但這些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終于要出嫁了，以后……娘不用再替擔心了，夏夫人也不用擔心夏明宇不好好過日子了。呢？把夢境當做真實，也能過一生的。

上月的夫家姓林，公爹是個五品兒，相公是個舉人。上月想，他之所以愿意娶，大約是因為……爹是吏部尚書吧？不過不知道娘有沒有特別和林家說過，爹是個很公私分明的人，不過即便如此，但凡是看在爹的份上，其他人估計也會高看夫君一眼的，他若走了仕途，應該不會太不順。

和‘嫁’給夏明宇不同，上月嫁進林家之后，就開始在林夫人跟前立規矩，林夫人說了，嫁進他們林家，就是他們林家的人了，不管的出再怎麼好，那也得按著林家的規矩來。

立規矩，有些累，但上月還算習慣，因為原來練字、畫畫的時候，也時常都是一站就站很久的。只是婆母有些啰嗦，天給灌輸一些以夫為天的理論。

以夫為天？有些抱歉，從來沒有這麼想過。不管嫁給誰，上月就是上月，不會變什麼人的從屬，不會為了什麼人而活。活著，只為自己。

親之后，每個月林夫人都讓大夫來府里給把脈，三個月之后，依舊沒有孕，然后……林夫人就做主，給兒子邊的丫鬟開了臉。林夫人倒也是講道理的，沒有懷孕之前，丫鬟只是變了通房丫鬟，壞了孕之后，再給妾的名分。

前頭說了，夫君是個舉人，為了兩年之后的會試，白天幾乎都在書房里頭待著，晚上用功地晚了，便順便歇在書房。親三個月，上月見他的次數，還沒見林夫人的次數多。

一個月之后，那個開了臉的丫鬟有了喜訊，懷胎兩個月了。林夫人高興地不行，嚷嚷著要讓上月喝敬的茶，給抬妾。上月沒有反對。但上月不知道，林夫人是那樣一個得寸進尺的人。

“如果生下的是個兒子，那就記在你名下吧。我的長孫，怎麼能是庶出的呢？”

上月想說一句，嫡庶不分，是家之源。但沒有說太多，因為很明顯，的婆母是個固執的老婦人。只說，“別人的孩子，我不要。”

這樣一說，林夫人頓時就怒了，隨手就朝著扔了一個茶杯，然后破口大罵：“別人的孩子？你說什麼別人的孩子，你是你夫君的骨，就是你的孩子。”

“嫡出就是嫡出，庶出就是庶出。”說完這話，上月轉就回了屋。

讀書是為了什麼呢？上月以為，不全是為了科舉，首先，是為了明理。

很明顯，夫君的書，都讀到狗肚子里去了。愚孝，是非不分，寵妾滅妻……上月想出了很多的詞可以形容他。

“去和娘道歉。因為你，娘都氣哭了。”

“娘和我說了什麼，你知道嗎？”

“不就是記個名嗎？只要娘能開心，你就順著不就行了嗎？”

原來是知道的，且是同意的。

“我還是那句話，嫡庶不能。”

上月覺得，只是說出了心里話。上月，說話從來干脆，一是一，二是二。

之后，是一個響亮的掌，上月有些不可置信地看著他，長到這麼大，連的爹娘都沒有過一手指頭。

“看什麼看，我是你夫君，我就是你的天，你什麼都得聽我的。”

上月多麼希，這才是一場夢境，噩夢。

上月夫君毫不留的一掌，打掉了上月的第一個孩子。然而林家，從來都是不會犯錯的。因為不孝婆母，惹怒了孝順婆母的夫君，所以沒有了孩子，是咎由自取。

小產休養子期間，聽到了一個讓震驚的消息。原來……那個被提妾的通房丫鬟本來不是個丫鬟，是林夫人妹妹的兒，也就是的外甥，是夫君的表妹，聽說……林夫人的妹妹是個苦命的，死的很早，林夫人和妹妹很好，所以就把的兒接到了府里來住，這一住，夫君和這位表妹，就了兩相悅的青梅竹馬了。

又一個月過去，上月休養地差不多了。那個表妹已經因為懷的疑似男胎被提了平妻。

之后的日子，整個林府的注意力全都在夫君的那個表妹上。上月倒也樂得清閑，又開始了在閨閣里頭一般的生活，每天寫寫字，畫個畫兒，本來還偶爾彈彈琴的，但是表妹說太吵，便作罷了。

這麼一轉眼，就過了近兩年。上月這個正妻已經過起了半居的生活，而那個表妹呢，好似才是當家主母一般，事事都要經手。

在上月以為日子就會這樣平淡地過一輩子的時候，夫君卻好似突然想起了。說之所以這麼久沒有來找，一來是因為覺得對不起，當初害沒有了孩子，二來是當初大夫雖然沒有明跟說，卻和林府上下說了，頭胎落了是很傷子的，得好好休養個一兩年，才有可能再懷子嗣，三來麼，是他的表妹管他管得太嚴……

聽他在那兒自說自話的，說以后一定會好好對，讓也生幾個孩子傍的時候，上月覺得……想要過平淡的日子，或許就不該繼續留下。

“月兒，再過幾個月就要秋闈了，不然……我們提前進京吧？”

他說到這里的時候，上月才終究明白他突然想起了的緣由，原來，是要會試了啊！

“好。提前進京吧。不過，不許帶你表妹，也不許帶任何人。”

“好好好，都聽你的，那……那時候不早了，咱們就歇息了吧。”

“我最近得了風寒，還沒有好。若是不慎傳給夫君，恐怕會耽誤科舉大事。”

“這樣啊，那你好好休息。我就先走了。”

回京城？是啊，是該回京城看看了。看看爹娘，看看京城的故人。

因為上月不讓跟，聽說表妹很是鬧騰了一陣子，就連林夫人都鬧騰了一陣子，因為夫君的妹妹今年滿十四歲了，已經到了可以許人家的時候了。

“月兒，你不想帶表妹我可以理解，但是……我小妹，也真的不能帶嗎？……我娘說了，就是帶進京城見見世面。”

“行啊，進了京城之后，讓住客棧。”

“你，你們家不是大的嗎？讓我小妹住一下，也沒什麼的吧？”

這話，上月沒有回答，只是定定地看著他。

“那，那算了。”

離開京城的時候，上月沒有覺得不舍。離京城越近，就越是著急，原來只是不敢想，但其實是很想京城的，想這個地方，想這個地方住著的人。

回家之前，應夫君的意思，上月是提前給家里寫了封信的。但回府的時候，上夫人依舊一見就落了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