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天晚間十點,鄭文揚送了蘇澈回家。所住的老式小區,道路狹窄,整個規劃雜無章并不好走。為了防止他不悉路況出問題,蘇澈提前要求在路口下車。由于高燒剛退,鄭文揚不放心,堅決要陪走進去。
靜謐夜下,云層很厚,月亮都消失了蹤影,只有三三兩兩的路燈照明。兩人的影子只籠在腳底,團一團。伴著遙遠的犬吠聲,四下只有寂寥的腳步聲結伴而行。蘇澈全程都沒有開口,鄭文揚也一反常態的秉持了沉默是金。一路無話到了所住的單元門前,卻看見了意外之人。
是唐北北,側編了頭發,穿著灰的子和斗篷,俏生生的站在夜燈暈黃的圈里,滿眼都是蘇澈早已落的朝氣。
聽到腳步聲,抬頭看了過來,與蘇澈的視線在半空中匯。
“你回來了。”看到邊是鄭文揚,臉上笑容越甚,帶著些許劫后余生的慶幸。
“是,我回來了。”蘇澈略略有些意外,“你怎麼會在這里?”
“啊,我有些事想請教你。”說著,唐北北偏頭向了鄭文揚。他也是極有眼的人,不等開口當即主朝蘇澈道:“這樣,你們先聊,我走了。”
也不及說什麼,只下意識點了點頭。
目送了鄭文揚離開,唐北北往前幾步,站定在蘇澈跟前,“其實,我想問問你,知不知道隋益會去哪里。”
聽到那個名字,眼里有某些緒一閃而過。雖是迅如閃電,但唐北北卻終究是捉住了。臉上笑容越加純真良善,了手握住的,“你知道他的事吧,告訴我,好不好?”
“我……”張了張口,最終卻在唐北北錯愕的眼神中回了頭。
然后,看到了剛才兩人話題里的主人公——隋益。他穿著日里參加婚宴那席藏藍的休閑西裝外套,深牛仔,顯得肩寬長英范十足。夜燈暈黃的圈落在他致的眉眼間,略略模糊了五,只眼底那顆淚痣,清晰而醒目。
“這是專的象征。”聽到了時自己的聲音,默默垂了眸。
于是,就沒有發現近在咫尺的唐北北在看到隋益現后悚然變的神,以及高高舉起的手。清脆的耳聲,在這無人的夜里,振聾發聵。
唐北北淚眼模糊,看著突然沖進兩人之間代替蘇澈被自己打了一掌的男人。心疼又憤慨,厲聲道:“隋益,你瘋了嗎?你知不知道坐過牢,是個罪犯。”
他被打的臉頰微紅,略略推開道:“我知道。”
“你知道?我看你本不知道,你以為自己是救世主可以救風塵嗎?別傻了,這種人進去過那種地方就不會有好,沒有廉恥心沒有下限,什麼事做不出來?看著楚楚可憐實際就準備扮豬吃老虎,這種人你見到不多聽得也多了吧。”
蘇澈沒有反應,倒是隋益聽不下去了,薄怒道:“唐北北,你說夠了。”
“不夠,我不懂,我哪里比不過。我名校畢業,我父母國企員工,家世學歷外貌,那樣不是被我踩在腳底。可是你為什麼中邪一樣眼里只有。”
那席話便道盡了所有的一切,是隋益心底一直在抗拒的部分。是的,他還是想要。到了十年之后的時刻,他想要。
排除所有那些曾經發生過的,就是一個男人對人的。
這麼多年他談不了,因為他忘不了。
蘇澈,他自欺欺人苦苦抑的十年。從來都在他心里,沒有半分離開的時候。即使明知道害了何優璇,可是放不下,怎麼都放不下。
更遑論,還替自己頂了罪。
作為證的手環,原來應該是他的。那天,在得知何優璇的事之后,他收到了一條陌生人的短信,于是在短信指引下踏上了基督教堂后那個廢棄的小樓。
鼻端滿是暗腐朽的氣息,還有些淺淡的腥味。他看到李瑞哲,跌坐在地板上,臉上已經有了傷痕。看到他現,他滿臉的驚愕。
“告訴你的?”
“是。”
其實隋益那時候本不知道他所說TA是男是,是圓是扁。只是下意識的應了聲,而后看著他盡失大打擊的樣子,他憤憤沖過去。一把揪起他的領往后推去,“畜生。”
隋益自小品學兼優,基本沒有和人打架手的經驗。到了那刻,就也只是拎著他往后推去。李瑞哲這麼高大的人,竟是半點還手之力都沒有,被他輕易推倒在地。其后,他舉拳沖了過去,混中,原本戴在手上的手環就這麼失蹤了,他并沒有發覺。
蘇澈傷人致死的消息傳來時,何優璇因自殺正在醫院急救。他口不擇言,憤憤對道:“為什麼死的那個人不是你?”
那時候說這句話的他并沒有想過,李瑞哲是被自己那一下推倒的撞擊引致蛛網下出才導致的最終死亡。直到半個月后,他意識到自己失的手環,這才后知后覺,蘇澈做了什麼。
悔恨,愧疚,膽怯,憤怒,這麼多的緒織在一起,他夜不能寐。可那時候什麼都來不及了,因為李瑞哲家人的參與,這樁案子從重從快判決。
七年,塵埃落定。
而這一切,本應該都是他承的。結果,卻系數在了蘇澈這樣一個纖弱的子肩頭,隋益知道,在這件事里自己的是卑鄙的,是無恥的,甚至是懦弱的。
他不敢走出去,不敢去祈求原諒,也不敢再去探究的消息。
因為替他頂了罪,可是,也害慘了他最好的友人。
欺騙他,可終于也救了他。
這麼多年,他苦苦抑,卻并不能改變這個結果。
“對不起。”他終究還是對著唐北北說出了和蘇澈一樣的話。
唐北北失神后退,腳下一個趔趄坐倒在地。蘇澈上前去扶,迎著關切的眼神,唐北北沒有道謝的心思,為了揮開順勢抬了手。意外一掌甩在了蘇澈臉上。唐北北怔了怔,實也沒想到會打到,這一下便放聲痛哭起來。
“對不起。”隋益手要扶,被唐北北一把推開,指了他道:“你會下地獄的。”
他神一滯,向蘇澈。猶似狀況外,垂著頭并未彈。唐北北冷笑出聲,“我要看,看你們兩個人怎麼死。”
說完,轉自起往外跑去。
他怔怔的站了片刻,轉頭,在面前蹲下,將拉了起來,跟著了手上那半邊臉頰,聲輕問,“疼嗎?”
面對他突如其來的溫怔怔抬頭,好半晌才下意識的搖了搖頭,頰邊一縷散發跟著落下,反襯小臉益發蒼白。
“蘇澈,十年了。我這里,一直很疼。”他抬了自己的手,指向心臟的部位。滿眼的茫然,似是全然沒有反應過來。
著這樣的,他中又墜墜悶痛,跟著,突然俯吻住了。
轉瞬間連串變故之下,蘇澈眼底的死寂終究驅散殆盡,重新沸騰起來。努力想要掙開,可是他反手擒住了,男天生的力差異讓本彈不得。驚懼的睜大了眼,被承著他的熱切。
一吻漸止,他抵在額間,著氣輕道:“蘇澈。”
還是下意識的垂了眼,習慣的道歉,“對不起。”
影下,他苦笑出聲,“再多對不起也不能改變已經發生的一切。”
不住瑟了下,“你不是要我死嗎?何苦還來糾纏?”
“我改主意了。”他大掌控住的脖頸不讓后退,滿眼溫的說出了冷厲的話,“我要你和我一起下地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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