峰頂到了。

　云海翻騰間，白塔昂然。因沒有林木花草，便了幾分幽寂，多了幾分雄曠。

　往下俯瞰，四面皆是險崖，一座孤塔拔起，恰遇朝噴薄霞，令人心。

　明凈在白塔門前停下腳步，簪星目一頓，問：“這是什麼？”

　白塔的門前，赫然立著一尊石雕。

　這雕像看著像是一只山羊，不過只有一只角，軀比尋常的山羊要大了一倍有余。它站在白塔前，居高臨下地俯視眾人，頭顱微微俯低，像是要用角去來人。

　山羊的眼睛是用黑石子鑲嵌，也不知為何，簪星看見這山羊雕像的第一眼便覺得渾上下有些不舒服。明明是座雕像，明明是形，但總覺得這山羊的眼睛出些人，仿佛正冷薄地、細細地審視著。

　雕像就坐落在白塔門口，將整個塔門都給堵住了。風宗的聶星虹搖扇子的作一頓，不解地看向明凈：“大師，這雕像在門口，請問我們怎麼進去？是要打碎這雕像嗎？還是把它移開？”

　明凈道：“獬豸，一角之羊，知有罪。”他向白塔，輕聲開口：“這就是佛塔的條件。”

　“無罪之人，方能塔。”

　簪星握了手中的無憂。

　獬豸，只長著一只角的羊，傳說中的神，曾有神借助此羊來判案。只要用獬豸的角去一犯人，就知犯人有罪無罪。

　而如今的五塔前，卻有這麼一座獬豸的雕像，沉默地注視著眾人。

　明凈道：“幾百年來，曾有很多修士到過此地，進此塔，但也有很多人未進此塔便被獬豸隔絕在外。獬豸會吞噬有罪之人，無罪之人，才可通過此門。”他對眾人道：“所以我才說，縱然你們到了此地，也未必能進此塔。”

　“開什麼玩笑。”除魔軍中有人反駁：“禿驢，你說有罪之人不能進佛塔，又說這獬豸會吞噬有罪之人。那魔頭可是殺了不活人，攢下的罪孽都能進十八層地獄了。他為什麼能進？難道雙手沾滿腥之人，反而渾無罪？”

　這也是簪星疑的地方，看向明凈，等待著明凈的答案。

　明凈搖頭：“我也不知他是如何進去的。但獬豸不會說謊。”

　“獬豸當然不會說謊，說謊的是你這個禿驢！”那人冷笑一聲，大搖大擺地從除魔軍中走出來，原是個赤華門的弟子。他走到雕像邊，一手握住獬豸頭上的那只角，運轉元力，似乎要將獬豸的雕像往旁邊一扔。

　“高權！”有弟子喊他的名字。

　高權沒回答，突然“咦”了一聲，面上出些古怪的神。

　他雖修為不算卓絕，卻有一怪力，尋常能將千斤石柱生生拔起，眼前雕像看上去至多不過百來斤，而他一時竟沒有撼，仿佛這雕像是與大地連為一，任他如何用力，都不能搖分毫。他心中奇怪，干脆兩只手一同握住雕像頭上的角，只聽得耳邊傳來一聲驚呼：“高權小心！”

　他一抬頭，正對上一雙明亮的眼睛。

　雕像的眼睛，睜開了。

　高權心中一，下意識地想要松手，卻發現自己突然間彈不得。山羊的黑眼睛微微瞇起，著他的前額，冷地審視著他。

　被那雙眼睛一看，似乎心中所有的都無所遁形，高權的脊背頃刻間生出一層刺骨寒意，他道：“救......救救我！快救我！”

　他是想這樣的，可惜才一張口，卻發現自己什麼都不出來。

　一旁，除魔軍中有人問：“他在干什麼？干嘛抱著那雕像發呆？”

　看在眾人眼中，高權只是雙手抱著雕像的角，似在用力想要將雕像搬起來，只是半天沒有反應。

　“是不是拔不起來啊？拔不起來就算了，高同修，我們又不會嘲笑你，賭什麼氣呢。”風宗的一個弟子道：“趕讓開吧，不行將這雕像劈了算了。”

　簪星看那人一不，心中覺得有些古怪，一低頭，就見彌彌正盯著獬豸雕像微微弓起子，渾發炸起，愈發覺不對勁。

　“不對。”顧白嬰看著看著，忽然眉頭一皺，手中銀槍猛地刺向獬豸雕像那頭。

　“咚”的一聲。

　銀槍重新飛回他手，抱著雕像的人卻從石雕上摔倒下來，仰面躺倒在地。

　“高權！”除魔軍有人尖一聲。

　高權躺倒在地，整張臉仍保留著恐懼的神，雙眼瞪得很大。在他的咽，則有一個碗口大的空，正不住地往外冒著水，將他半幅裳都染得鮮紅。

　“這是怎麼回事？”眾人驚駭莫名，又有人指著石雕道：“你們看！”

　獬豸靜靜地立在原地，仿佛從開始到現在一直如此，而它微微俯低的長角上，跡卻正一滴一滴往下流淌。

　“這......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除魔軍中，有弟子聲音發，忍不住后退幾步。

　不僅是除魔軍害怕，連看慣了妖魔鬼怪的魔族眾人，此刻也心中微微發寒，難得沒有口出譏諷。

　不過一息之間，高權就死了。眾人甚至都沒看清楚他究竟是如何丟了命。從開始到現在，他只是到了獬豸的雕像，就這麼莫名其妙地死了。

　而那石雕甚至沒有。

　不過，真的沒有嗎？

　倘若真的沒有，那石雕羊角上的鮮從何而來？

　高權就算再怎麼莽撞，也不可能自己用羊角將自己捅死。除非是在他搬石雕的時候，發生了什麼，只是周圍人都沒看見，或者說，本看不見。

　獬豸仍舊靜靜地站在白塔門口，羊角上的鮮一滴一滴落在地上，累出一小攤鮮紅。那雙黑的眼睛仍舊平淡冷薄，眾人瞧著瞧著，心中卻莫名生出一寒意。

　“他是有罪之人，所以被獬豸懲罰。”有人的嘆息聲傳來，灰僧人目落在死去的修士上，眼中有悲憫一閃而過，說出的話卻平靜而冷酷：“你們，還有人要塔嗎？”

　－－－－－－題外話－－－－－－

　獬（xie

　）豸（zh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