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章：晉-江文學城獨家發表

　安樺剛上了半個時辰的課, 就讓學生們課間休息一盞茶時間。

　趁著這個休息時間，安樺往隔壁自己家里溜達，打算回家看看閨。

　閨越長越可了, 與他也越來越親近, 這樣純潔天真的崽，安樺總是忍不住心生喜的。

　剛來到私塾的大門口, 就看見門口有一個穿著打著補丁的服和腳趾頭的破鞋子的小孩子探頭探腦的往私塾里面看。

　安樺一眼就看到了這個孩子那黑沉沉的靈魂, 散發著惡臭味。

　他忍不住皺眉，帶著點兒嫌棄的扭頭對看門的門房道：“以后閑雜人等，不許隨便靠近私塾。”

　門房看了看正盯著安樺的王甄，連忙點頭道：“是，老爺。”

　安樺抬腳就走, 本沒有為王甄停留一下。

　王甄愣了一會兒, 這況不對呀，自己都主找上門來了, 這姓楊的不得哭著喊著求著收他為弟子呀, 怎麼現在都不搭理他一下呢？

　他看安樺就要進隔壁宅院的門, 連忙沖上前去：“先生, 先生等等, 我有要事找先生。”

　安樺停下腳步，回頭居高臨下的看著矮小的王甄，問道：“哦？我并不認識你，你是哪家的孩子？”

　王甄自信滿滿的道：“楊先生, 我王甄, 是青縣梨花村人，我能夠過目不忘，還請先生收我為弟子。”

　安樺目平靜的看著他, 對他的自信到有些好笑。

　弟子和學生是不同的，一般收弟子就相當于是收缽傳人，弟子待老師如父，老師待弟子如子，這是不比父子關系差多的師徒關系，在朝堂上更象征著一榮俱榮，一損俱損的利益紐帶。

　而學生就只是一個名義，像是私塾里的那些孩子，都是安樺的學生，關系卻算不上太親近。

　王甄開口就想要做他的弟子，怕不是自我覺太良好。憑什麼覺得自己一個一窮二白的農家子有資格做一個狀元的弟子？

　安樺淡淡的道：“我不收弟子，如果你想跟著我學習，就自己家里長輩來私塾報名，束脩每年十兩銀子。”

　原主可是辭的狀元，在這青縣，沒有一個讀書人的功名比原主還要高，青縣的縣令也只是一個同進士罷了。

　所以原主開私塾，每年十兩銀子的束脩已經是非常便宜了。像在那些繁華之地，進士開的私塾或學院，一個個束脩都是數百兩銀子起步的。

　但十兩銀子對王家來說，是他們一大家子十五口人一年多的嚼用，王家本不可能拿出十兩銀子讓王甄來楊氏私塾讀書。

　王甄不滿的道：“楊先生，你這不是故意為難我嗎？你明知道我家里出不起這個束脩錢。”

　安樺打量了他幾眼，有些訝異的反問道：“既然你知道你家里出不起這個束脩錢，那你還來找我做什麼？”

　王甄張了張，沒好意思開門見山的說出來。

　他總不能直接說他想免費讀書，免費住你家里，免費在你家吃喝，讓你資助我食住行讀書科舉再把漂亮兒嫁給我吧？

　上輩子這些都不需要他開口，原主就主送給他了，他視作理所應當，并且毫不恩。

　這輩子安樺絕口不提資助他讀書的事，王甄反倒是開不了口了。

　說白了就是王甄想占便宜還想讓害者主給他占便宜，又當又立。

　安樺見王甄半晌憋不出一個字來，就要轉府。

　王甄又喊道：“楊先生，我能過目不忘，我是神，你若是肯資助我讀書科舉，將來必有厚報！”

　安樺頭也沒回的道：“我教學生只是想教出棟梁之才為百姓造福，并不想要什麼厚報。”

　他直接過門檻，進大門，影消失在照壁之后，再也看不見了。

　王甄呆呆的站在原地，不敢相信自己居然被拒絕了。

　按照上輩子的經歷，楊先生不該是求才若嗎？不該是聽說他能過目不忘立刻就驚喜的收他為弟子嗎？

　怎麼，怎麼能一點反應都沒有呢？

　王甄被門房驅趕時才回過神來。

　他失魂落魄的往回走，怎麼也想不明白，為什麼重生后他對楊先生沒有吸引力了。

　難道就只是隔了一年的時間，同樣的人和同樣的事，結果就能如此不同麼？

　王甄暗暗自責自己失策了，不該這麼早來楊氏私塾找楊先生的，他該耐心的等一等，等到一年后楊先生來梨花村附近踏青，再如上輩子那樣在楊先生面前臉，展示自己的本事。

　＜＜＜＜＜＜

　王甄顧著自己的‘大計’，把去米鋪買米糧的父親給忘了。

　王甄爹在跟伙計討價還價的時候，回頭一看，發現兒子不見了，頓時嚇得魂飛魄散，連擔子都扔下了，四找自己的兒子。

　王甄爹買米的鋪子距離楊氏私塾并不算遠，不然王甄現在一個小孩子也沒法自己一個人跑太遠。

　很快王甄爹到焦急尋找打聽詢問，終于找到這條街上來了，看到了正在走神溜達的王甄，氣得沖過來一掌扇他屁上：“臭小子，勞資你跑，看勞資不打死你！”

　王甄爹又急又氣，在見到王甄的那一刻，心里巨石登時落下，心有余悸的同時怒火暴漲，在大街上就把王甄抓起來狠狠的打了一遍。

　王甄又喊又的求饒，王甄爹卻毫不留，掌落下去的力道越來越大。

　王甄沒有去想自己悄悄溜過來找安樺，他爹找不到他的人，以為他丟了，心里有多麼恐懼擔憂，他只覺得自己被當街打屁丟臉極了。

　王甄眼睛發紅，狠狠的咬著牙，一聲也不吭的暗恨著：老家伙，居然敢打本，待本發達后，絕對不會再管你了！

　回去的路上，王甄爹心疼兒子剛被自己揍腫了屁，就把他抱在懷里，然后再擔起兩個裝得滿滿當當的沉重大筐，一步深一步淺的朝梨花村走去。

　王甄半點也沒領，埋著頭不說話。

　回到家中時，天已經不早了，王甄爹沒有把王甄在縣城里差點跑丟了這件事說出來，怕王甄娘也跟著后怕擔心。

　在王甄爹看來，自己把不聽話跑的兒子揍了一頓，他就應該長記了。這件事就可以翻篇了，大不了在兒子長大之前就不帶他去縣城了。

　王甄卻默不吭聲的把這事給記在了自己心里的小本本上。

　在家里也不搭理自己爹了，只是王甄爹忙著干活，一天到晚也沒個空閑，對孩子也不夠關注，沒發現小兒子在跟自己冷戰。

　倒是細心的王甄娘發現了王甄最近變得沉默寡言，緒低落了。

　王甄娘在一天晚上打水給他洗腳的時候，私底下問他：“六蛋，你咋了？最近也不跟你哥出去玩了，一副心不好的樣子。”

　王甄扁了扁，沒說自己被爹在街上揍了屁的事，這事太丟人了，親娘也不想說。

　他就說道：“娘，我想讀書。”

　王甄娘愣了一下，沉默的給王甄干凈腳丫子，才說道：“六蛋，咱家窮，沒那個條件送你讀書的，讀書也不是咱這種人能想的，甭想了啊。”

　王甄心煩意的一腳踹翻了水盆，生氣的道：“我憑什麼不能想？我以后是能考狀元，當大的人！”

　王甄娘愣愣的看著翻躺進被窩里埋頭睡覺的小兒子，深深的嘆了口氣，彎下腰去端起洗腳的木盆，潑出去的水早已沁泥土地面里了。

　從窗戶進來夕昏黃的芒，照在王甄娘那一頭發上，其中夾雜著的白頭發反出閃閃的金。

　王甄因為家里窮不出束脩錢，安樺又不肯資助他讀書，心很糟糕，每天還有干不完的活兒。

　在王家，除了細心的王甄娘發現了他的心不好，其他人本沒有注意到他的緒如何。因為大家都在忙著干活，沒個空閑，連活著吃飽肚子都已經耗盡他們所有的力了，誰又會去在意一個小孩子的想法呢？

　王甄空有雄心壯志，也無可奈何。

　巧婦難為無米之炊。

　他只能苦苦熬著，等待著上輩子楊先生收他為弟子的契機到來。

　不過讓王甄沒想到的是，在他等了四個月的時候，他娘忽然悄悄對他說道：“六蛋，娘可以送你去讀書了。”

　王甄驚喜道：“什麼？真的嗎？”

　王甄娘點了點頭，小聲道：“娘湊了一些錢，送給了你五叔，以后你就可以去你五叔家里讀書了。”

　梨花村也是有自己的小學堂的，那就是梨花村村頭的王五叔在自己家里開的小學堂，專門給村子里孩子啟蒙的，束脩不高，許多村民咬咬牙還是能出得起的。

　不過王五叔只是個讀過書，考了好幾次科舉也只過了縣試，沒能考過院試府試，連生都不是的普通讀書人。

　所以王五叔的啟蒙小學堂就真的只是給村子里的孩子啟蒙的，教他們認認字，算算數，不至于目不識丁，連自己名字都不會寫，以后出去做工被人忽悠欺騙了。

　王甄娘在聽王甄說想讀書，把二房攢了很久的私房錢，又想辦法湊了一些錢，才湊夠送王甄去王五叔那里啟蒙的束脩錢。

　王甄失的道：“五叔連個生都不是，他頂多教我認字，本教不了我什麼。”

　他想學的是科舉文章，想走的是仕途之路，而不是學幾個字以后出去打工。

　王甄娘本以為兒子知道這件事以后會非常高興的，看著一臉失的王甄，有些不知所措。

　這已經是能力所及的范圍能給兒子最好的了，然而兒子卻依舊覺得很沒用。

　王甄不耐煩的道：“行了，你去把錢要回來吧，在他那里能學個什麼？我想去縣城里的楊氏私塾念書。楊先生可是狀元出，辭到青縣居教書的，若是我能做他的弟子，將來肯定能繼承他的人脈，以后當也能一帆順風。”

　上輩子王甄初場，雖然很快就傍上了濟云侯府，但侯府乃是勛貴，與文一派不怎麼對付，濟云侯府在他的途上有些時候其實使不上什麼勁兒的。楊先生送給他的人脈關系，就是他順利融文集團的場券。

　楊先生好歹也是狀元及第，為十多年，至三品大員方才辭退下來，在場的人脈關系即使不如那些長袖善舞八面玲瓏的員多，也是一筆珍貴的無形財富。

　不然王甄也不會在重生后還心心念念的想做他的弟子，因為他惦記著楊家的這些能助他青云直上的資源呢。

　王甄娘聽不大懂王甄說的那些話什麼意思，很去縣城，也不曾聽說過什麼楊氏私塾，畢竟那樣的大人跟這樣的農婦扯不上半點關系。

　只能失落的嘆了口氣，然后默默的起離開，去把送給王五叔的錢拿回來。

　＜＜＜＜＜＜

　王甄覺自己在王家過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爺爺就是□□的大家長，連吃飯的分量都要控制，盛飯的權力都掌控在手里。

　爹娘只知道聽的話去干活，沒日沒夜的忙碌著干活。

　大伯三叔都有自己的小心思，大伯母和三嬸挑事和斗，他娘被牽扯進去就吵吵鬧鬧沒個消停。

　堂兄弟一個個都聯合起來孤立他，就連親哥也不靠近他了。

　這些就算了，最重要的是，吃不飽，穿不暖，睡覺都睡不好。

　吃飯只有糧，清湯寡水，只能混個水飽。王家只有王老頭和王大伯王甄爹王三叔這四個壯勞力才有資格吃飽肚子，人和年都只能吃個半飽，王甄這樣干活的小孩子就吃的更了。

　穿的服都是撿年長的哥哥們剩下來的服，新三年舊三年，補補又三年，補丁上打補丁。天冷了服還是單，因為沒有條件讓每個人都有一件棉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