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夜掩護下, 姜歸游到偏僻上了岸，躺在岸邊長長吁出一口氣，那麼闊的江面, 累死了。

　幸好，姜月瑤并非手無縛之力的閨閣小姐, 姜老夫人將門虎，康乾年間又逃過難, 親眼目睹多弱質芊芊的夫人小姐折在逃亡路上，所以頂著姜政業的不喜令姜月瑤學習弓馬獵，養出了一幅好，否則也不敢晚上跳這麼冷的江水里。

　緩過氣來, 姜歸走向漁村, 了一布裳, 留下一把銅錢。事前把一些金葉子銀豆子銅板帶著，畢竟沒錢寸步難行。

　找了個僻靜地的廢舊草棚子, 姜歸換上布麻做了男子打扮，然后銷毀了原有的, 連夜往北走, 以防姜家人找上來。

　天明時分, 姜歸不得不進城尋了一家客棧, 大概是前幾日悲傷過度又要守靈, 之后落水夜游了寒，發燒了。

　這一歇息就是兩天，姜歸不擔心姜家人會找上來，姜政業沒這份心，他不會花這樣大力氣來尋，搜尋一圈尋找不到就會默認已經葬水底, 這樣冷的天這樣急的江水，吞噬掉個把人太正常了。也許會有一點點悲傷，但是更多的大概是松一口氣，了這個令他蒙的長。

　恢復健康的姜歸下樓，要了一份粥和兩個饅頭。

　“好嘞，客觀你稍等。”店小二麻利地離開。

　姜歸坐在大廳里慢慢吃著早點，與其余客人融為一，并不突兀。時下無論男都留長發，至于曲線，沒有塑形的，多穿幾件服后，除非上圍實在可觀，一般而言平民子沒有曲線可言，加上平民只能穿也只穿得起灰白的麻，吃不飽出穿不暖，都面黃瘦，乍看過去，男最大的區別就是高型。而姜月瑤個子高挑，比許多營養不良的男子都高。姜歸弄黃了臉，再把眉畫畫，聲音低，一般人本就看不出來。

　“聽說了嗎，一個大的船在慶隆那邊沉了。”臉如瘦猴的男人神神，“一個都沒逃出來。”

　“嘶~真的假的？”

　“這還能有假，都傳遍了，” 瘦猴男人故作神地低了聲音，“都說是黑龍幫干的，下手這麼狠，只有他們，其他江匪都只要錢，就他們黑龍幫，那是又要錢又要命，忒得心狠手辣。”

　這幾十年天災人禍不絕，朝廷連皇宮都丟了，被臣賊子趕到南邊茍延殘。朝廷無能，下面自然就一鍋粥，匪禍橫行，占山為王，占水為王，占海為王的多如牛。

　這一代靠江為生，所以江匪為患，連府都無能為力，得小心糧被搶，可見其猖獗。這黑水幫就是當地最大的江匪幫會，但凡過他們水域的都要一筆不菲的過路費，周邊漁民也得定期孝敬，可以說是民怨載道。

　“不至于吧，你不是說了，那是船，黑龍幫再怎麼樣，也沒這個膽量吧。”

　瘦猴一樣的男人嘿嘿笑，一幅你沒見識了吧的得意：“船又怎麼樣，那是慶隆又不是京城，朝廷自己都顧不上了，哪里還管得了慶隆。”

　“哎，這世道啊，是越來越艱難了，你說這南明王朝是不是氣數將盡。”

　“還真說不準。”瘦猴肆無忌憚地說著，言語之間還不如說起黑龍幫時小心翼翼，可見朝廷在他這兒遠不如黑龍幫有威懾力。

　姜歸輕跳了跳的眼皮，涌出一個不詳的預，起離開客棧，轉了一圈，這事已經傳得沸沸揚揚，很容易便打聽出來，果然是姜家。

　姜歸面沉如水地坐在客棧房間里，當年姜家平平安安回到家鄉，這一次卻夜遇江匪葬水底，除了假死遁走這一茬，和當年并無差別，是假死遁走帶來的蝴蝶效應，還是更早之前打了蕭臨帶來的蝴蝶效應。蕭臨此人睚眥必報，可原劇里并沒有出現過黑水幫，但是沒出現不表示不存在。

　姜歸深深吸了一口氣，如果說真是蕭臨干的，那多有些責任。不管有沒有蕭臨的手筆，都要查清楚這件事的來龍去脈，替姜家討一個公道，不說別的，但看在姜老夫人面上，就不能無于衷。

　京城中的蕭臨接到來自于黑水幫的捷報，姜家全船覆沒，并沒有提及姜歸單獨落水溺亡那一茬，黑水幫覺得沒那個必要，反正人都死了。

　都死了，蕭臨角一挑，出一抹滿意的笑容。

　自從那天姜月瑤在靈堂上之上搬弄是非之后，落在他上的異樣目漸漸就多了起來，明明那些人以前都是站在他這一邊的，就因為姜月瑤三言兩語的挑撥，他們居然懷疑起來。

　姜月瑤，不可饒恕。

　他本想慢慢和姜月瑤以及姜家算賬，鈍刀子割未嘗不是一種痛快，但是他不允許姜月瑤再橫生枝節，不知道為什麼，姜月瑤給他帶來前所未有的危機。

　這種覺讓他可笑，他居然會覺得姜月瑤危險，就那樣一個閨閣小姐，還是個不寵的閨閣小姐。然而再可笑，那種如鯁在的覺依然揮之不去，所以，還是讓姜月瑤去死吧，為了不令人起疑，姜家得一起去死，姜家本來就該死。他發過誓的，但凡欺他辱他負他的人，他都要他們付出代價。

　過了幾日，姜家在慶隆江水域遇難的消息在臨安傳開，當地府公文上說的是意外，朝廷也采信了這個說法，皇帝下旨給了姜政業死后哀榮，雖然明知其中有貓膩。然而現如今憂外患，不是這邊流民造反，就是那個土匪自立為王，朝廷實在是不想得江匪也造反，一來沒有兵力鎮，二來怕了航運。

　姜氏一族和這些朝廷大事相比，只能說微不足道，要是姜老爺子還在世，皇帝許是會給面子查一查，可只一個丁憂回鄉姜政業的話，他的面子不夠大。

　正所謂人走茶涼，意識到皇帝不肯興師眾之后，和姜家好的人家也沒敢仗義執言。朝廷風雨飄渺搖搖墜，很多人都心里有數，現在是多一事不如一事，要是事事較真，朝廷應付不過來。

　“意外！”趙安不可思議，“那總不可能一個活口都沒有吧，是江里又不是海里，怎麼可能一個都逃不出來，肯定是遇上水鬼了。”

　民間江匪又被稱為水鬼，專指那些窮兇極惡的江匪。這年頭天災連連兵禍不斷，老百姓日子都不好過，很多人不得不落草為寇，但是還有良知，只求財不殺人，還有些只搶劫為富不仁的宦富商，這些匪徒讓朝廷深惡痛絕，在民間卻口碑不錯。還有一些是朝廷和老百姓都恨之骨的，就是黑水幫這樣殺人不眨眼的極惡之徒。

　信王妃淡淡瞥他一眼，“既然朝廷說了是意外那就是意外，你別胡咧咧。”

　趙安不滿，暗道這朝廷果然昏聵，苛捐雜稅榨老百姓不說，連當的也護不住，當真是無能。

　想起與他同病相憐的姜月瑤，竟然葬魚腹，趙安頗有點兔死狐悲的悶悶，忽爾靈一閃，“母妃，你說姜家遇難會不會和蕭臨有關？蕭臨恨姜大姑娘下了他的臉，所以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痛下殺手。”

　“你又在瞎想什麼。”信王妃不覺得蕭臨有這本事，況且雖然覺得蕭臨心狹窄，但是不認為他能這麼心狠手辣。利用輿論打和滅門，那可是兩回事，好歹養育了十八年，信王妃不會把蕭臨想的那樣喪盡天良。

　“說到底就是一點口舌之爭，何至于到這地步，要真這樣，你和他起的沖突更多，你不還好好的。”

　趙安想想，好像是這麼一回事，蕭臨要真這麼厲害，早就弄死他了，嘆道：“姜家委實可憐。”

　便是一直惱恨姜家不能把姜月瑤嫁給趙安的信王妃都有些唏噓，那可是一船人命啊。

　是啊，一船的人命。

　債總是要用來償。

　姜歸混在一眾好事圍觀群眾里，一起站在義莊門口外看著差和下人忙忙碌碌地搬運尸。姜家好歹是宦之家，尚且還有族人，因此當地員還愿意花費氣力打撈尸，給一個代。悄悄進去看過一眼，不幸中的萬幸，老夫人的尸還在，只有些不堪目。

　過來收尸的是七房長孫姜飛林，姜歸約有點印象，直到面沉重的姜飛林帶著浩浩的棺木消失只視野里，姜歸才轉離開。

　姜歸找上早就選好的目標，一個黑水幫的幫眾魏大海，用錢開路，在他的介紹下姜歸順利加黑水幫。黑水幫為了擴大勢力，什麼三教九流的人都收，收人并不嚴格，不過進去容易想進江心島這個核心地卻不容易。但是對姜歸來說很容易，便是殺人如麻的江匪都知道人才不易，識字又會算賬的姜歸在這個文盲率九九的土匪窩里特別珍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