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十八
江予將巾和盛著冰塊的玻璃碗扔在茶幾上后,一聲不吭地上了樓。也許是深夜的緣故,若緒在屬于男生的私人空間里,到了拘謹。
端坐在沙發上,盯著面前的冰塊發呆。水汽凝結在明的玻璃上,很快匯水滴,順著邊沿的凹槽流了下來。
過了會兒,若緒才意識到這應該是江予讓用來敷臉的。
母親馮佳薇雖然教育嚴格,手打若緒的次數卻寥寥可數。一來馮佳薇對罰教育從心底到不屑,再者若緒作為兒,確實沒有太多槽點。
背地里把志愿改了這事,看來真是把人氣急了,否則像馮佳薇這樣注重所謂“教育方式”的人,不會在打若緒掌的時候,下這麼重的手。
左臉還在紅辣辣地燒,微角都會牽扯出痛。若緒拿出手機,對著前置攝像頭看了眼自己的模樣,臉果然是腫了,看起來還有些稽。
笑了一下,拿起面前的巾,里面包著冰塊,輕輕在左邊臉頰上。
幾分鐘后,手機響起來,低頭一看,發現是父親程文晉的來電。
接起電話:“爸。”
父親的聲音倒是很平和:“你和你媽吵架了?”
“嗯。”若緒應道。
程文晉:“你媽把事跟我說了。我知道,你媽是有點強勢,但填志愿這麼大的事,你改了也不跟父母說一聲,是不是做得不太對?”
與母親不一樣,父親程文晉是個溫和不計較的人,對工作、對家庭盡職盡責,旁人眼中的好丈夫、好父親。很多時候,他在這個家庭里扮演著中立、調和的角。
可也許是夫妻太好,若緒總能覺到,父親對馮佳薇表現出了連他自己都沒有意識到的偏袒。
沉默了一會兒,見若緒沒說話,程文晉又道:“我是一直認為選專業這事,興趣最重要。既然已經定下來了,說別的也沒有意義。你媽的格,你也是知道的,罵你罵得狠,你有什麼事,又第一個著急。最近幾年狀況就這樣,你也別氣了。”
最后一句話十分耳,若緒從小到大聽過無數類似的版本——
當初馮佳薇冒著生命危險把你生下來。如果不是因為你,的不會變這樣。長大以后,你第一個報答的人,應該是。
不管媽媽說了什麼做了什麼,都是生你養你的人。
你要無條件地讓著,聽的話,知道嗎?
若緒的心突然泛起一無法言說的疲憊,話音卻是平靜的:“爸,剛才我太沖了。現在已經十一點了,你幫我跟媽說一聲,我今晚在簡怡這兒睡,讓不用擔心。”
說這話的時候,江予恰好從二樓走下來。男生剛洗了澡,頭發還掛著水滴,穿著灰藍的居家服,看上去清爽干凈。
大概是聽見“在簡怡這兒睡”幾個字,他角似笑非笑地勾起來。
父親的聲音繼續傳來:“那你明天早點回家,跟道個歉,母之間沒什麼可……”
程若緒幾乎是同時打斷他:“我打算明天出門玩幾天。”
“玩幾天?”程文晉到意外。
“嗯,之前不是和簡怡幾個約了去廈門嗎,因為手的事沒去。我想把這個補上,總覺得了畢業旅行,以后會有憾。”
程文晉問:“和誰去?”
“我一個人。”
“一個人?”程文晉聲音拔高了一個調。
“初中那會兒去上海參加夏令營,不也是我一個人坐高鐵去的嗎。你小兒這麼靠譜,有什麼不放心的。”
這話倒是說到了程文晉的心坎里。從小到大,除了初三發生的那次意外,若緒從未讓他心,也從未讓他失。
這一瞬間,聰明乖巧的兒人設環掩蓋了一切。
程文晉猶豫了片刻:“那行吧,你媽正在氣頭上,你們各自冷靜一下也好。你注意安全,回頭我跟你媽也說一聲。路上記得多給我們打電話。”
“嗯,知道。”
等若緒掛上電話,江予已經走到了邊:“程若緒,你騙人的本事可以啊。”
瞎掰的時候連眼睛都沒眨一下,心理素質簡直穩得一批。
若緒沒接話,見巾包著的冰塊幾近融化,把多余的水進玻璃杯,然后重新敷在左臉上。
江予揚了揚下:“真想去旅游?”
若緒想了想:“就待在你家里七日游吧。”
江予聽了,笑起來:“怎麼不去找你的林稚?之前他開車送你回家的時候,我看你開心的。”
若緒:“……”
冰涼的讓臉上的痛消退了一點,十來分鐘后,若緒放下巾,仰臉問江予:“臉看起來怎麼樣?”
江予輕飄飄回了個:“丑。”
若緒想到這會兒寄人籬下,不打算跟他計較,對著手機看了一眼。左臉已經沒有剛才那樣紅了,終于松了口氣。
江予右手在兜里,站得筆直,居高臨下看:“長這麼大了,你媽還打你?”
若緒一臉淡定:“媽媽不都是這樣嗎,讓你做事的時候,說你是大人;教訓你的時候,又把你當小孩。”
江予沒再接話。
是夜,江予把主臥讓出來,拿了床空調被準備在沙發上度過。若緒洗完澡后,躺在了原本屬于男生的大床上。
一米八的床,比自己家里的更加寬敞。剛換上的床單干凈,上面帶著淡淡的馬鞭草清香,是屬于江予的味道。這一刻,整個人都被強大的安全包裹住,心格外平靜。一閉上眼睛,便立馬了睡。
從初三轉學后開始,便經常失眠。已經很久沒有像這樣安穩地睡過,睡得沉靜安寧,無憂無慮。
在江予邊,有一種說不清、道不明的歸屬。
若緒早上醒來,天已經亮了。窗戶打開了個,早晨清涼的風灌進來,空氣里滿是清新。
洗漱過后,若緒走下樓,發現沙發上是空的,被子已經收了起來。往四周看了一圈,沒見江予人影,于是發了條消息問:【你出門了?】
那邊沒有回復。
過了十分鐘,門口傳來靜,回頭,見江予站在門口換鞋,玄關的柜子上放著牛、面包和盒裝拌面。
若緒怔了怔,意識到對方剛才出門買了早餐。
此時,若緒穿著一條無袖
的碎花長,雖然是居家服,為了避免走,在里面搭配了件小背心,該遮住的地方都遮住了。可畢竟是在父親以外的男人面前,第一次穿這樣私的服,若緒有點尷尬。
江予看過來,目在上停了一會兒,又低下頭,把鞋收進鞋柜里,一邊問:“你穿子?”
“嗯?”若緒疑。
“我記得,你上初三后就沒穿過子。”
習慣了江予嘲諷和攻擊的若緒,下意識便問:“干嘛,你覺得我不配?”
江予笑起來:“就還能看。”
若緒:“?”
江予補充道:“配得上我起大早給你買的早餐。”
事實上,穿著這套居家服的若緒不僅能看,而且太能看了。
白子上面淡黃的小碎花,襯得皮意外地白干凈。胳膊完完整整地在外面,看起來清瘦纖細。領口開得不低,剛好出凹凸有致的鎖骨。下面是發育得剛好的,被服嚴嚴實實地包裹住。
配上那張艷的臉,純中帶,青春人。
若緒和江予坐在餐桌的兩頭,開始吃早餐。
過了一會兒,江予隨口問若緒:“今天什麼打算?”
若緒想了想,搖頭:“沒有打算。”
“真準備在我家待七天?”
“可以嗎,”若緒問,“我也沒別的地方可去。如果你這里不方便,我只能住酒店了。”
“倒不是不方便。”江予子向后一仰,表有些挑釁,“不過,跟一個男的住在一起,你不擔心大半夜我趁睡覺的時候,對你做點什麼?”
若緒看著男生眼里的囂張,沒有怯。
“你忘了嗎。”生喝了口熱牛,“你以前當著全班的面說過,對我沒有一丁點興趣,是絕對不會對我下手的。”
還是初二那年夏天發生的事了。
某天下午,若緒的同桌因為生病,請假提前回了家。江予懶得寫語文試卷,為了方便借若緒的作業來抄,索坐在了旁邊的空位上。
結果男生并沒有老老實實寫題,隔幾分鐘便一若緒。若緒轉過頭,見江予從桌面拿過一張藍的便簽紙,在上面寫到:“有喝的嗎,我口。”
若緒從屜里拿出自己的水壺:“給我留一點。”
男生沒應,打開瓶蓋,仰頭往里灌。
剛喝完水沒多久,江予又遞來便簽紙煩:“借我支筆,沒墨了。”
若緒在江予龍飛舞的字下面寫:“你上學就帶一支筆?”
江予:“座位太遠,懶得過去。”
若緒無奈地拿了支筆,放在江予面前。
覺江予這人很矛盾,有時候無所不能,有時候又稚得像個過期兒。
終于,在江予第三次給若緒寫紙條借草稿紙的時候,從走廊經過的馮佳薇,恰好過窗戶目睹了這番場景。
下一秒,馮佳薇走進了教室。
隨著高跟鞋踩在地面的聲音響起,同學們紛紛抬起頭來,下一秒便看見學校有名的滅絕師太站在講臺上,一臉冷然地發話:“江予,程若緒,你們兩個站起來。”
若緒聽到母親的聲音,手一,怯怯地站好。過了
片刻,江予也懶懶散散地直了。
馮佳薇踱下講臺,來到兩人邊,從江予的桌面拾起便簽紙。
看了眼紙上的容,臉瞬間沉下來。
此時,自己的兒低著頭,一言不發。左邊的江予卻是滿臉無所謂,在馮佳薇看來,這是態度極其不端正的表現。
于是,厲聲開口:“江予,這上面寫了什麼,你讀給大家聽聽。”
江予沒有接茬。
對于男生的反骨,馮佳薇并不意外,打量了江予兩秒,又看向程若緒:“他不讀,那你來。”
程若緒看著母親,抿著,臉憋得通紅。
教室里的沉默,一時間讓人到窒息。
見兩人都沒有開口,馮佳薇選擇親自讀出了紙條上的對話。
“‘你還有草稿紙嗎?’
‘你做語文題干嘛用草稿紙。’
‘我在寫作文,用你的紙比較有靈。’”
幾句玩笑話,被老師在全班同學的面大聲朗讀出來,讓人尷尬得不行。教室里發出了稀稀落落的笑聲,又很快被嚴肅的氣氛鎮住。
安靜了一會兒,馮佳薇看向原本沒有坐在這里的男生:“沒有經過允許就隨意換座,你們倆眼里還有沒有課堂紀律?”
江予揚起臉來,毫沒有怯:“馮老師,這事跟程若緒同學沒關系。是我為了跟請教問題,才主換過來的。”
“請教問題?”馮佳薇道,“可我看到的是,你趁著老師不在,藐視課堂記律,公然擾同學。”
江予沒接話。
馮佳薇的怒火越燒越旺:“古人常說‘立人先立德’,為什麼?因為如果一個人的道德水平低下,他的能力越大,對社會的危害反而越大。今天只是擾同學,明天可能就犯下更嚴重的錯……”
馮佳薇當著全班六十號同學的面,長篇大論地訓斥起來。
起初,江予站在那兒聽著,一聲不吭。過了五分鐘,大概是聽得實在不爽,他忍不住打斷說話的人。
“馮老師,說了這麼多,不就是擔心我您的兒嗎?”
男生笑起來,臉上既沒有難堪,也沒有畏,仿佛剛才馮佳薇說的話,對他而言不痛不。
他一字一句。
“那我可以向您保證,就算全世界的人都消失了,只剩下程若緒一個,我也不會和在一起。”
作者有話要說:今天稍微早點更新哈,明天還是一樣的時間。
這篇回憶容不多,只是把該代的事代清楚,劇以現在時為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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