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文君抬起眼,看向飛花投來的那。
京城最有名的酒樓人聲鼎沸向來座無虛席,偏偏這麼熱鬧的時候,觀視野最好的最高層卻空了。
竹簾遮蔽,只勾勒出一道修長拔的高大影,并沒有出其真面目。
只有一只手掀開了簾子,手指長而有力,指腹和虎口都有一層厚厚的繭,是舞刀弄槍箭練出來的。那指節清晰,腕骨輕凸,食指還戴著一枚雕刻著龍紋的玉戒。
是看手,顧文君也認得那就是陛下。
整個京城也沒有幾個人能把一朵無害的花,使得像是暗一般,還故意瞄準了別家姑娘送的荷包,偏要打掉別人的。
雖然顧文君也不知道陛下是怎麼從宮里出來,又是怎麼先一步到了酒樓。難不是在換狀元服,準備游街的時候?
但無論如何,既然陛下都知道為打算每一步,生怕污了的名聲。
也該表一些心意才是。
顧文君仰起頭,沖那個方向笑了一下。大方地展示自己收下了那帶著醋味的獻花。
不點而紅的朱輕彎起,勾出一個的弧度,霎時間,那張絕臉蛋就像是花一般綻放起來,姿容更盛,與那帽側上的花互相映襯,別有一番風。
那酒樓最高的掛簾子終于完全掛下,似是滿意。
顧文君笑著收回目。
加快宮花別帽,狀元紅袍比紅妝,笑騎寶馬縱京城!
這一屆科舉金榜有這等風.流人領銜,難怪會引起這麼大的靜,堪稱前無古人,后無來者。
所有人的目都聚焦在打頭的那個。
跟在顧文君后頭的幾個就顯得稍微冷清了一些。
當然,他們也是文質彬彬的讀書人,更是榜上有名的功驕子。
即便沒有顧文君那麼俊俏出彩,也生得白凈俊秀,到底還是能吸引一些兒家的欽慕和注意。
只不過是在同一場游街里,和顧文君幾乎要把全京城的香包、花瓣承包下來的派頭對比,總是有點落寞寂寥。
“顧文君,排在你下面,真不知道是我的幸事,還是不幸。”一場游街下倆,探花郎徐修言不由得搖頭嘆氣。
更后頭的秦宸則說了一句。
“得了吧,徐爺。別賣乖了,有些人想要你這個位置還不上呢。”
秦宸這句話看似是在自嘲,但他們知道這句話其實是暗指那被押下去的季誦遠。
以下犯上是大不敬。
陛下沒有治罪,剝奪季誦遠的功名已經是難得的宅心仁厚,只是讓季誦遠在牢里“靜一靜”。
何況季誦遠得到的名次高不低不就,夾在中間,讓人記都記不住。
還不如不參加游街,省得被人探尋猜疑。
但這對從季太后上位以來便作威作福的季家來說,是吃了一個大虧,簡直是奇恥大辱!
徐修言也聽出秦宸的言下之意,便提醒道。
“顧文君,接下來,你得小心了。
我忍得了被你比下去,有人卻咽不下這口氣。”
作為“顧夫人”徐秀容的兄長,徐修言與顧家已經惡,更是與顧瑾劃清了界限,再無往來。
同是江東出來的,徐修言如今也只與顧文君還剩下些。
他并不是恩怨不分的人,徐修言從馬上翻下來,便走到了顧文君旁,他按了按顧文君的肩。
“這次殿試我能摘下探花,是托你的福。”徐修言也是與顧文君一道學過的,雖然從前有種種齟齬,但他向來顧文君的才華服氣。
他是真心實意:“有任何麻煩,都可以找我。”
“找你?”
秦宸上前來冷哼了一聲,他邊掃自己的袍邊說:“你徐修言出自徐家,在江東連顧家都比不上,你爹甚至要看顧長禮的臉。
顧文君的麻煩里就有一個睚眥必報的顧家,更有京城里各種豺狼虎豹,你能幫上什麼?”
“別的我還無法夸下海口承諾什麼,但是顧家嘛——”徐修言先是一甩袖,隨后又擺正了臉轉向顧文君。
“顧文君,你放心,顧家在江東逞威風的日子到頭了。”
顧文君蹙起眉頭,“你不會想對江東郡守做什麼吧?徐修言,你才剛剛封賞探花郎,還沒有正式得到一半職呢,不要沖。”
“用不著我親自手,也用不著你憂心。”徐修言一笑。
“怎麼,難道你這神通廣大的顧狀元還不知道,顧長禮那廝到借錢花天酒地,拖欠不還,已經檢舉的折子已經上報到徽州知府,遞京中也快了!”徐修言道。
“你且等著看吧,他這個江東郡守的位置,坐不久!”
要是顧長禮下去了,接任職務的人很有可能就是徐家之父。顧文君心里念頭轉得飛快,眨眼就明白了徐修言的意思。
他是想要拉攏聯合自己來確保顧家倒臺。
顧文君眼中閃過一道銳,但沒有貿然接話。
這時徐修言低聲音道:“顧文君,只要你能讓我妹妹從顧家全尾全須地解,無論是對付顧家,季家,還是其他什麼勢力,我一定都會幫你。”
顧文君按住他,既是示意自己聽到了,也是阻止對方再靠近。
雖說游街已經結束了,但誰知道陛下又會藏在什麼地方暗中窺視一切。好不容易才哄好那九五至尊,可不想再打翻真龍的醋壇子。
“謝了徐兄,我心中有數了。”
顧文君點點頭,也回應了一句承諾:“既然顧家之主都職了,那麼顧家之子顧瑾也撐不久的。
只要你們徐家不退讓,他會答應和離的……”
說完,顧文君卻扭頭轉向一,似乎要走。
徐修言和秦宸皆是一怔,都了一聲:“等等,顧文君,你去哪里?文山書院在另外一邊!”
他們本是要回家的。
徐家夫人念子心切來了京城,秦宸叔叔則在京衙當差。
不過他們都知道顧文君無可去,不好揭人傷疤。
剛好,他們都是出自文山書院的同窗學子。功名就,金榜題名,也可以先拜訪師長,估計那里已經準備好了不宴席,就等他們回去呢。
徐、秦二人本是打算先陪著顧狀元回去書院,再各自返回家中。
免得芙蓉面紅泡的狀元郎,有了天大的喜事,還郁郁在懷。
誰料到。
顧文君竟然是有去的!
背著兩人揮了揮手,都沒有回頭。“我之后再去答謝師長,你們要去就先去吧,幫我捎上一句問候!”
徐修言和秦宸面面相覷一會兒,一個是笑面虎,一個是鐵面獅,兩看相厭,不歡而散。
誰要和他去文山書院!
日落星稀。
夜暈染了天際。
一整天的熱鬧散場,一行人各自散去。
各家小廝找到各自的爺,忙著送他們回去。
阿武跟在顧文君后。
顧文君本意是打算先去白天見到的那酒樓。
結果才剛走到人點的地方,一道掠影便以眼幾乎捕捉不到的速度飛了過來,劫持往城墻上飛。
“啊!”
一聲輕呼落下來,阿武下意識地急了,追出好幾步。
直到阿武看到悉的暗哨護衛在墻上現,他才堪堪停下了追上去的打算。這些可都是陛下的暗衛啊!
陛下竟然出宮在外?
阿武驚詫不已。
難道,那個劫走爺的人就是陛下?阿武心里大驚,面上卻不敢出任何異樣。
當一個皇帝要賣力討人的歡心,真是什麼都做得出來啊。
不過陛下在此,這四周一定嚴布置了絕對是銅墻鐵壁杜絕一切傷害。不到阿武提心吊膽。
他無可奈何,也只能留在原地,乖乖地等著。
什麼時候陛下和顧文君幽會完了,什麼時候顧文君就能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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