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參滿心駭然,再看向卿親親時的臉自然就不一樣了。
這一幕被一旁的卿頤敏捕捉。
作為卿家人,他太了解卿家都是怎麼教育卿親親的了,也太了解自家小丫頭的格,那是真的天不怕地不怕。
絕對不會因為害死了皇帝的錦鯉就做出如此過激的行為的,相反,還有可能本就不害怕。
——不過就是幾條魚而已嘛。
卿頤心念電轉,很快就在心里得出了跟玄參一樣的結論。
他瞟了一眼皇帝,又看了看玄參,一時心下驚駭又奇怪。
到底發生了什麼,會讓小丫頭自己服毒?是被人蠱的,還是自己故意這樣的,目的是什麼?
眼見皇帝怒不可遏,卿頤連忙磕頭請罪,也無法為卿家人的教育方式辯駁什麼,還是玄參看不過眼,在旁皺眉說了一句:
“如今之計,還是先解毒的好。”
話音剛落,皇帝還沒說話,方才出去的那些太醫們便又回來了。
“啟稟皇上,要想替卿家小姐解毒,還需,還需有一顆丹藥給我們最好……”
皇帝忍無可忍:“要就滾去拿好了,廢什麼話!”
太醫們忙忙跑了。
然而出去之后,平日們自詡醫高超的太醫們卻很久沒有靜,想來是拿到了丹藥也解不出配方,因此遲遲沒有進展。
皇帝的怒意已經達到了頂峰。
眼看卿親親的呼吸越來越微弱,他實在等不及這群廢太醫,立刻怒召沈文進宮。
解鈴還須系鈴人。
很快國師沈文進了宮。
自玄參到皇帝寵和重用后,國師沈文已經很久沒有出現在眾人的視野中了,如今乍一出現,眾人看在眼里,忽然覺得沈文似乎有點怪怪的。
但是哪里怪也說不上來。
似乎跟玄參一比,從前也覺得仙風道骨的沈文,此刻只給人一種市儈且油膩的覺似的。
沈文進了殿,拜過皇帝,得知是因為自己的丹藥出了問題,導致卿親親中毒,他卻沒有立刻請罪,反而一口咬定這一切都是誣陷。他的丹藥是無毒的,絕對不會出問題。
“皇上服食微臣的丹藥多年,應該最是了解,微臣的丹藥絕對不會有毒。”沈文篤定又有些傲慢,如是說道。
皇帝本來就臉不虞,聞言立刻怒瞪了沈文一眼,下令屏退左右。
沈文這才覺到今天的事似乎有點不對勁,但是因為自來有蕭家的扶持和庇佑,他確實傲慢囂張慣了,即使知道今天的形對自己似乎很不利,他也覺得自己絕對不會輸。
一時間,殿中便只剩下了沈文,玄參,皇帝,還有床上人事不省的卿親親。
皇帝看了沈文一眼:“你確定你的丹藥無毒?”
沈文再次篤定:“臣確認。”
皇帝轉向玄參:“你呢?”
玄參勾了勾角,嘲諷道:“某不一樣,某的丹藥有毒。”
沈文一愣。
便聽得玄參接著譏諷道:“至于某為什麼要給皇上用有毒的丹藥,那自然是為了以毒攻毒,而為什麼以毒攻毒……沈大國師只怕最清楚不過了。”
這是明晃晃地潑臟水了,沈文怎麼能忍?
他看這個玄參不順眼很久了,幾次三番都弄不死他,實在憤恨。
“你口噴人!不知哪里來的鄉野村夫,在這里胡言語,擾圣聽,簡直其罪當誅!”沈文說的義憤填膺的。
玄參也不示弱,吵架,除了對小丫頭,他還從來沒輸過。
“擾圣聽就其罪當誅,你謀害皇上豈不是該誅九族?!不,誅九族還不夠,那些鼓你的,指使你的,暗地幫忙的,還有出了事幫你收拾爛攤子的,全都應該誅九族!”
沈文瞪大眼睛,目眥盡裂:“胡言語!”
也顧不得皇帝在旁了,那架勢簡直要跟玄參拼命。
玄參笑了:“怎麼,要跟我打架?就你那點三腳貓的功夫,不一定打得過某這個鄉野村夫,不信就試試!”
“你——”
“夠了!”皇帝怒喝一聲,“沈文,你陪伴朕邊多年,怎麼一點規矩都不知了!”
沈文一愣,隨即又怒從心頭起。
明明是玄參先挑釁,皇帝卻偏偏責怪他不懂規矩,這偏心是偏到哪里去了?
沈文第一次察覺今天的氣氛似乎不太對勁了。
原本,在宮外的時候,聽聞玄參的丹藥毒死了皇帝的錦鯉,那邊還派人來說,這是一個扳倒玄參的絕佳機會,可此刻眼前看來,似乎完全不是這麼回事。
錦鯉的事,是不是在為卿親親中毒這事做鋪墊?
玄參甚至大大方方承認自己的丹藥有毒了,這豈不就是為了挖坑給自己跳?
奈何自己竟然真的毫無準備就跳進來了,這真是失策,失策。
此刻已經在圣前,想要通知蕭家此刻的形,只怕也做不到了。
沈文的心里一陣焦躁。
然而,還有更焦躁的等著他。
皇帝怒斥完,就這麼盯著他,來回走了兩步,出一冷笑:“你說你自己的丹藥無毒,你可敢親自服食試試?”
沈文自然敢,為了應對這種形,他早已經練習百八十遍了。
當即便應道:“臣自然可以。”
皇帝當即就喊人來,把勤政殿的那些丹藥拿過來,打開讓沈文吃。
沈文臉不變,倒了杯水,出一顆丹藥就準備往里送,誰料忽然又被玄參住。
“等等!”
沈文不耐煩:“等什麼?”
“等我檢查檢查。”玄參一笑。
還未等沈文有所反應,玄參忽然腳步輕移,不過半個眨眼間,就忽然欺到沈文邊。
“皇上可看清楚了。”玄參說著,以迅雷不及掩耳之事,從沈文的手心里拈出一樣東西來。
從頭到尾,速度之快,簡直讓人難以反應。
等沈文反應過來的時候,他藏在手里的那個一點點的小小丸藥,已經到了玄參的手心里。
玄參將那只有指甲一半大小的黑藥丸攤在手掌心里,讓皇上看。
“皇上,沈國師答應服食丹藥,卻又把這丸藥藏在手掌心,不知道是什麼意思。”
皇帝登時變,下臉,怒瞪沈文。
沈文立刻有些慌:“這,這是……這是為了祛除丹藥的苦味的。”
玄參笑了。
沈文只怕是在宮中橫行慣了,從未想過會有人這麼當面揭穿他的伎倆,因此連謊話都沒反復練習,此刻應對時,全然沒有了從前的從容氣度。
“祛除苦味的?”玄參把丹藥放在鼻子底下聞了聞,“某怎麼聞著這里面有幾味藥材和金石,似乎正好是能解你那丹藥的毒的?”
沈文自然更加怒斥他口噴人。
“我的丹藥配方都是絕,你能憑著聞一聞就斷定我的丹藥里有什麼?笑話!”
配方這種事,確實非常重要。
方才太醫院的那些人,不就是因為拿到丹藥也解不出配方,而對卿親親的病束手無策麼。
但是太醫是太醫,玄參是玄參,他們可不能相提并論。
玄參這輩子沒研究別的,凈研究這些旁門左道的東西了,解不出配方?呵呵。
不過這會兒,玄參也懶得與他爭辯,他只想對沈文準打擊。
“好,好,某解不出,沈國師的才華得天獨厚,丹藥的配方世間只此一份,好不好?那麼沈國師,不要猶豫了,快聽皇上的話,把這丹藥服食了吧。只要一吃下去,就能立刻證明你的清白,你還猶豫什麼呢?”
玄參說著,欠揍地眨眨眼。
皇帝眉頭,盯著沈文。
雖然此刻玄參話中帶刺的形象,與平日仙風道骨的高人形象有點不太相符,但是說出來的話,卻十分合皇帝的心思。
吃下去。
他就是要沈文立刻把這丹藥吃下去。
若是不敢吃,那就是有問題。
沈文臉終于一白,下意識地又看了看玄參手里的那顆黑小藥丸。
玄參干脆將手一攥一收,嗤笑道:“沈國師不是小孩子了,丹藥苦一些又怕什麼,為了防止有東西擾視聽,這祛除苦味的藥丸還是不吃為好,不然的話,倘若你一定要吃,皇上說不定還會以為這小藥丸是什麼毒的解藥呢……”
一番話,說的沈文的臉立刻又白了一分。
他咬了咬牙,看著自己手中那顆親手配制出來的殷紅丹藥,艱難地張了張。
然而,丹藥是他自己親手配制的,里面有什麼東西,吃下去會有什麼癥狀,他再清楚不過。
想到服食后有可能遭遇的事,沈文更加焦躁了。
這丹藥不能吃!
不吃還有轉圜余地,吃了,中毒了,大羅神仙也救不了他了。
倘若他中了毒,就證明了這丹藥有問題,也就證明了他對待皇帝的心思不純,心懷不軌。
一個心懷不軌的人,一定會為蕭家的棄子的,他連奢有人給他解毒都不能!
著這顆事關重大的丹藥,沈文再次猶豫了。
愣神間,皇帝卻再也忍不住了。
“不敢吃是吧?不敢吃,就說明這丹藥確實有毒。”皇帝恨聲道,“小丫頭也是服食了你的丹藥而中毒的。沈文,朕如今沒空和你清算,只說一句,倘若小丫頭真的有個三長兩短,你全家給陪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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