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子兩個不知道談了多久，桌上的燈燭明了又暗，暗了又換。

　最終談完之后，皇帝對自己這個嫡子的神換了慈，南宮諦對皇帝的神也沒有那麼憤恨了。

　這看起來真的是一件非常重要的事。

　皇帝拍拍南宮諦的肩膀：“父皇只把希放在你的上。”

　南宮諦點點頭，想了一會兒：“倘若兒臣完這件事，是否就可以為母后平反？”

　皇帝苦笑一聲：“你做了此事，這天下都在你手，莫說一個平反，便是讓父皇讓位于你，也不是不行。”

　南宮諦眼底有火花噼啪一閃。

　他不是不知道這件事，只是沒有想到，這件事牽連如此之廣，影響如此之深。

　“只是這件事做卻很難，你……要吃苦了。”

　南宮諦一笑：“兒臣只怕沒機會，卻不怕吃苦。”

　皇帝張張，卻什麼都沒說，最終只拍了拍他的肩膀：“放手去做吧。”

　話題告一段落，按理說皇帝該回宮去看看出事的南宮焉和蕭皇后了，但得到消息的卿家人卻正好趕來，屋中一時又作一團。

　來的不僅有卿麟一家，卿親親的外祖秦登也來了，進門一看皇帝也在此，立刻到事不妙。

　皇帝主持大局，將軒轅先生的意見一說，秦登立刻跟卿麟換了一個眼。

　倘若只有去北地才能救卿親親的命，那是不得不去的，孩子還小，必須父母親自帶著去，然而卿麟份卻太過敏。

　雖然已經卸職，但卿家長子仍舊任職軍中，卿麟這個老將軍在軍中也有很高的威，而北地雖然無人，但卻是北周的領地，且到達北地要穿過整個北周……

　皇帝雖然沒有說話，但是目卻有意無意地落在了卿麟上。

　秦登和卿麟哪里有什麼不明白的。

　還未開口，卿晨恪卻忽然站了出來。

　“我留下。”他斬釘截鐵道，“京中不能沒有人，但是小妹也必須要親近可靠之人帶著去，所以我留在京城里，父母帶小妹去。”

　秦登捋捋胡子：“你留下在京城陪著外公也不錯。”

　兩人的話晦，意思卻很明了，卿晨恪作為人質留在京城，外加上秦登一家，皇帝應該會放心了。

　皇帝看了看幾個人，沒說什麼，點了頭。

　卿麟秦月互相，在心中長嘆一聲，只能謝恩。

　皇帝作很快，很快就著人安排好了一切，當晚就出發啟程。

　陪著去的除了卿麟秦月之外，自然不了軒轅先生，外加幾個伺候的下人，余下的人再多就太扎眼了。

　林婉聲和駱天河玄參等人來跟小丫頭告別。

　“丫頭別怕，師傅們養好了傷，立刻就去北地找你。”

　三人來去自由，不似卿家人有那麼多束縛，到時候卿親親的幫手便多了。

　三人退下后，軒轅先生又向南宮諦道：“倘若治的好，最快一年就回來了。”

　“還有最慢？”

　“若是恢復的不好，自然時間久些，十年八年，也說不定……”

　南宮諦擰起眉頭。

　軒轅先生捋捋胡子：“不過，太子殿下還是不要盼著早些回來的好。更早些，一月就可以回來了，但是那卻……”

　南宮諦哪里不明白，倘若一月就回來，那說明沒治好，人沒了。

　這種況，他連想都不回去想。

　軒轅先生搖了搖頭，轉走，但走到半路又站住腳步：“倘若老朽將長安郡主治好，太子殿下可不要忘記我們的約定。”

　南宮諦忽然抬頭看向他。

　軒轅先生子一凜。

　不知道為什麼，一瞬間，他忽然覺得南宮諦眼中似乎有殺意。

　這不太正常。

　之前談到這件事的時候，他都是滿口答應的，今晚究竟發生了什麼？

　軒轅先生聯想到剛才父子兩個在屋中的長談，難道……

　這個念頭在心中一閃而過，很快，再看南宮諦的時候，他已經恢復了和善冷漠的表。

　“軒轅先生助孤良多，孤一定不敢忘。”南宮諦恭敬道。

　仿佛方才的眼神本就沒有出現過。

　軒轅先生心下心思萬轉，很快卻裝作什麼都不知道似的，轉頭走了。

　屋只剩下南宮諦一個人。

　南宮諦走到卿親親床邊，手了昏睡中的小臉。

　就要分別了。

　他覺得該說些什麼，不管小丫頭聽不聽得到。

　但是思來想去，卻又不知道說什麼好。

　最后，南宮諦只在小丫頭耳邊輕輕道了一句：“好好活下去，天涯海角，我都等你回來。”

　南宮諦走了，卻不知道后的沉睡的卿親親眼皮忽然了，也不知道究竟是不是聽到了他的話。

　夜濃重，載著卿親親和卿麟等人的馬車在夜幕的掩蓋下，悄悄出了京城北大門，一路向北周行去。

　京城這邊，南宮焉被刺的事也很快發酵，沒有幾天，便有朝臣聯合上書，以傷害手足無才無德之名，要求罷黜南宮諦太子之位，給其教訓。

　皇帝不回應，將事了幾天，但沒想到朝臣們對此事的在意比沈文那件事要嚴重多了，皇帝不回應，他們的奏折便愈演愈烈。

　三天后，皇帝詔南宮諦：“是時候了。”

　“兒臣都聽父皇安排。”

　“父皇會悄悄給你安排幾個好手，另外，這東西你拿去。”

　皇帝遞來一個錦盒，南宮諦打開一看，卻是三份空白的圣旨。右下角已經蓋了打印，但圣旨中卻什麼都沒寫。

　“這……”

　“你在外面，會遇到各種危險，不到萬不得已，不要用此。但一旦用了，卻也任由你用，明白嗎？”

　南宮諦心神一震，呼了口氣，鄭重將這錦盒收了起來。

　皇帝走過來，了南宮諦的頭。

　他看似有千言萬語，卻什麼都沒說，只道了一句“一路小心”。

　第二日，皇帝下詔，太子無德，傷害手足，著罷黜太子之位，改封晉王，封地隨州，即日起遠送隨州思過，無圣旨不得出。

　圣旨下來的當天下午，南宮諦的車駕便出了京城，一路奔向西南隨州偏僻之地。

　皇宮。

　“此子再不除去，只怕要氣候，我們不能單單只是其送走。”

　心腹點頭應是，又出兩個指頭：“丞相已有應對，保證他走不出二百里。”

　蕭皇后卻并不高興：“他就算死了，也換不回我焉兒一條！讓他痛痛快快地死了，便宜他了！”

　心腹不說話，蕭皇后又瞇眼道：“還有卿家的人，斬草不除，春風吹又生，告訴哥哥，務必要除盡！”

　“是，他們一個在北一個在南，不在皇城之下，無人庇佑，出了事也是正常的……娘娘放心，丞相會將他們都一一理好的……丞相還說，勸娘娘一定莫要憂心，養胎要。”

　蕭皇后擺擺手，讓心腹下去了。

　將手放在小腹上，那里卻一片平坦，什麼都沒有。

　子嗣……其實也不算問題，也不是沒有做到過，再做一次又何妨。

　要做的事，實在是太多了，還需打起神來，才做的起這個母儀天下的皇后！

　這天下，終究還是他們蕭家的，一定！

　……

　時匆匆，轉眼，八年后。

　三月初七，隨州。

　寧遠城外，道。

　“頭兒，來了！”

　隨著一聲稟報，埋伏于山間的數十個大漢紛紛站起，朝來路去。果然見一隊人馬押運著兩輛馬車緩緩而來。

　每輛馬車上都載著兩只大紅木箱子，箱子不大，車轍也不重，看起來似乎并不是什麼值錢玩意兒。

　被做頭兒的刀疤男人立刻啐了一口：“我呸！真他媽寒酸！堂堂長安郡主，來給晉王送生辰禮，就帶這麼點破玩意兒！”

　邊小嘍啰們紛紛附和：“就是就是，害的大家伙白等白天，他娘的！”

　但是蚊子也是，沒多久，就有小嘍啰開始勸說：

　“嗨，頭兒，那個什麼長安郡主被送到北地八年，空掛著一個郡主的名頭兒，手上肯定沒啥錢，寒酸也正常。再說了，咱們隨州的這個晉王爺，名義上是皇帝嫡長子，其實是被廢掉的太子，讓皇帝扔在這隨州自生自滅的，平常哪有人搭理他啊！估計京城里早就忘了有這號人了！”

　“就是，這晉王爺過生辰，兒連個送禮的都沒有，他來到這隨州八年，也不聞不問，隨州該破還是破，該還是……這不，咱們兄弟在這等了三天了，才等著這麼一隊送破爛兒的，呸，我看，咱們隨州就是因為有了這個什麼晉王，才什麼油水都撈不著，害的咱們也跟著倒霉吃不上飯！”

　“話雖這麼說，不過頭兒，咱還是將就著吧，咱們山寨也好久沒開張了，這票雖然不大，但是好歹也夠吃幾天……”

　那頭兒一拍大：“說得對，小的們，抄家伙，殺下去搶他娘的！搶到了今晚喝酒吃！再看看有沒有小妞，要是有也搶來幾個，咱們晚上好好快活快活……”

　“好，快活快活！”

　一群小嘍啰紛紛抄起武，一起高著沖下山去，很快攔在了那隊隊伍之前。

　隊伍停下腳步。

　山賊頭兒將手上大刀往脖子上一扛：“此山是我開，此樹是我……”

　誰料霸氣的開場白還沒說完，忽然不知道從哪里飛來一堆爛泥，“啪”的一聲，不偏不倚，正糊在他的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