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麽會這樣？”柳月有些意外的口氣，自言自語地說道：“前天我打楊哥的電話，楊哥怎麽沒有提這事……”

我一聽，更加意外，抬起頭，看著柳月：“楊哥前天和你通話，沒說起這事？”

“唔……”柳月突然不可置否地答應了一聲，眉頭皺，沉思了一下，然後看著我：“不說這事，你和我說說事的詳細經過，一點，從頭到尾都說說……”

於是，我從柳月出發去北京開始說起，一直說到我接到通知趕回報社，馬書記和我談話，一係列人的分，遇見張總編輯，陳靜主持新聞部工作，劉飛榮升總編輯助理。

柳月凝神仔細聽著，眉頭鎖。

我說完了，柳月沒有說話，沉思著。

不知道為什麽，柳月一回來，我突然覺得自己好像有了主心骨，原來六神無主的心緒變得穩定下來。

“煙，給我一顆煙！”柳月突然說道。

我遞過一支煙給柳月，給柳月點著。

我自己也點燃一顆，猛吸兩口。

柳月皺著眉頭，吸著眼。

屋子裏升起嫋嫋的青煙，漸漸彌漫開來。

過了好一會兒，柳月突然說了一句：“一大批人倒黴啊……你是最倒黴的一個……”

我不作聲，悶頭煙。

“也有人益啊，劉飛弄了個部糧票，馬書記黨務政務編務大權一人在握……有人歡喜有人憂，幾家歡樂幾家愁啊……”柳月自言自語地說著。

我不明白柳月的意思，抬起頭看著柳月。

柳月抬頭看著我：“江峰，你有什麽打算？”

“我……不知道！”我沉悶地說著，口氣又有些煩躁。

“對你來說，這是一場劫難……或許，這是你有生以來遭的最大一次災難，是不是？”柳月的口氣充滿了關。

我點點頭，垂下腦袋。

“江峰，看著我！抬起頭！”柳月輕聲說。

我抬起頭，看著柳月。

柳月的眉頭依然鎖，但是，眼神裏沒有了迷惘，多了幾分堅定和執著，柳月的抿著，一會說：“江峰，你現在最需要的是淡定！保持足夠的淡定！”

我心裏忽然覺得多了幾分踏實，看著柳月。

柳月吸了一口煙，輕輕吐出一團煙霧，看著我：“午飯吃了嗎？”

“沒有！”我說。

“晚飯也沒吃吧？”柳月說。

“嗯……”

“走，跟我走！”柳月站起來。

我不假思索站起來，也不問柳月要幹嘛，也不問要去哪裏。

站起來的瞬間，我看到了我放在床頭櫃上的白巾，上麵晴兒的初之。

我忙將白巾疊起來，放進床頭櫃裏。

我回轉，看到柳月的眼神猛烈地了一下，眼睛直勾勾地盯著床頭櫃。

我不知道柳月有沒有看懂那白巾。

見我轉過，柳月迅速恢複了正常，對我說：“走吧，到我家去吃飯去，生活還在繼續，飯總是要吃的！我剛回來，妮妮在兒園，我還沒見到妮妮呢，今晚，到我家吃個便飯吧，我們好好談談……”

“嗯……”我穿上外套。

柳月的眼睛看著床鋪，說：“都是嶄新的鋪蓋，剛換的吧……”

“柳月，我和小許結婚了，昨天登記的……”我說。

我想，我應該是第一個告訴柳月這消息的人，因為我看見，我說出這話之後，柳月的抖了一下，角了幾下。

迅即，柳月就恢複過來，看著我，點了點頭：“嗯……應該的，必須的，小許做的很好……祝福你們，祝賀你們……這一天，早晚會有的……”

說著，柳月甚至笑了一下。

我看著柳月說話的神和表，心裏突然撕裂一般疼痛：“小許是為了安我我，才突然決定和我結婚的，本來，不打算這麽早的……”

“嗯……我明白……”柳月點點頭，看著我：“早晚的事，早了比晚了好，現在，正是時候，小許真是個好孩，長大了，懂事了，知道了……危難時刻見真啊……江峰，有這樣一個人和你在一起，好好珍惜吧，知足吧……”

柳月的聲音微微抖著。

我心裏湧起難言的滋味，看著柳月：“一些就這麽注定了？這樣的結果，最符合你的心願，是不是？”

“我……你……”柳月咬住了，臉扭過一邊，口起伏著，沉默了。

我也沉默著，心裏又開始流淚。

我不知道此刻柳月的心裏是否也在流淚。

一會，柳月又轉過臉來，臉上帶著努力出來的微笑，還有一迷：“你……你和小許……你們……是……第一次？”

柳月是何等聰明的人，一定是從那條白巾上看出了貓膩。

我點點頭，頭皮蒙蒙的。

“原來……原來……你們倆這麽久……這麽久在一起……快一年多……一直……一直沒有……”柳月的聲音斷斷續續的。

“嗯……”我點點頭。

“為什麽？”柳月問我。

“因為小許想留到新婚之夜……因為我……我……”我看著柳月，眼睛突然了，哆嗦著，半天說不出話：“因為我……我……”

我終於沒有說出下麵的話，狠狠地咬住了。

柳月沉默了，微微抖著，一會輕聲歎息了一下：“人生在世，世事難料……”

“我……”我看著柳月，眼睛越來越。

柳月看著我，眼裏充滿了疼和，突然柳月的眼圈開始發紅。

柳月迅速轉過：“不必說了，走吧……”

我和柳月出了晴兒宿舍，出門打車，直奔柳月家。

路上，柳月和我坐在後排，一直沒有說話，托著腮，看著窗外，好像還在思考什麽事，好像我本不存在一樣。

柳月不說話，不理我，我也沒有心思說話，心又鬱鬱起來。

快到柳月家的時候，柳月突然重重地舒了一口氣，臉上的神舒展開來，像是想通了什麽事，又像是解決了一個難題，點點頭，咬了咬……接著，扭過頭，看著我：“新郎，笑一個，我看看！”

我一愣，隨即咧了咧，我笑不出來。

“有失必有得啊，你看，你失去了一個工作，卻得到了一個，得到了一個家庭，得到了一份，得到了一份溫暖……”柳月看著我微笑道：“小夥子，場失意，場得意啊……”

我又咧了咧，沒說話。

“我讓你笑一個，你老是咧幹嘛，比哭還難看……”柳月說。

我於是努力笑了一下。

“哎——這就對了……”柳月拍拍手，像是對我，又像是自言自語：“笑比哭好，活著已經不容易了，為什麽不活得輕鬆一點呢？”

我心裏歎息一聲，心想別人是沒有遇到我這個災難，要是任何人淪落到我這份上，恐怕也都笑不出來了！

到了柳月家，剛進門，就看見妮妮正趴在客廳的沙發上翻柳月的行李包，包裏柳月的服等品散落在沙發上。

“媽媽回來了！”妮妮看見柳月，歡呼起來，站在沙發上蹦跳著。

柳月和我換上拖鞋，柳月過去一把抱起妮妮：“乖乖寶貝兒，想媽媽了沒有，說，想了沒有……來，媽媽親親……嗯哪……”

柳月抱著妮妮親著，母倆歡作一團。

我和小紅站在旁邊看著，我心裏一真溫暖。

親熱夠了，妮妮撅著，在柳月懷裏折騰著：“媽媽，你不是說要給妮妮買好吃的好玩的嗎，怎麽沒有呢？”

柳月放下妮妮，看著散布沙發的淩東西，抱歉地笑著：“乖，對不起，媽媽昨晚走得太匆忙，沒有來得及給你買，對不住了，寶貝，下次，下次媽媽一定給你買，好嗎？”

“下次啊……”妮妮失地說：“下次媽媽還不知道什麽時候去北京呢……”

“嗯……嗬嗬……”柳月怔了一下，看了我一眼，又親了親妮妮：“放心了，媽媽答應妮妮的一定會盡快兌現的……”

“那……媽媽，你說話可要算數哦……”妮妮出小手指頭：“拉鉤——”

“好的，拉鉤——”柳月出小手指和妮妮拉鉤：“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妮妮滿意了，又看著我：“大哥哥來了，大哥哥不許變大姐夫，大哥哥要做妮妮的小爸爸……”

我一愣。

柳月也一愣，臉一紅，隨即低頭對妮妮說：“乖，妮妮，大哥哥就是大哥哥，怎麽能隨便做小爸爸呢……”

“大姐姐讓我大哥哥大姐夫，我不的，”妮妮撅起：“我不喜歡大哥哥做大姐夫，我要大哥哥做妮妮的小爸爸，媽媽那次也是喜歡的嘛，媽媽怎麽不同意了呢？”

柳月的臉更紅了，瞥了我一眼，顯得有些尷尬和慌，急忙拍拍妮妮的小屁：“好了，寶貝兒，媽媽做好吃的給你吃，你和大哥哥在客廳玩好不好？今晚大哥哥在我們家吃飯，好不好？”

“好的，我要大哥哥陪我看畫片！”妮妮跑過來拉我的手：“大哥哥，我有好多好多好看的畫片……”

我不聲抱起妮妮，坐在沙發上，一起看畫片。

柳月臉紅紅地看了我一眼，低頭收拾好自己的行李，然後進了廚房，和小紅一起做飯。

一起看畫片的時候，妮妮又趴在我耳邊：“大哥哥，你可不要做妮妮的大姐夫啊，妮妮想讓你做小爸爸……媽媽也一定是喜歡的……”

我支支吾吾抱著妮妮看電視，心裏酸溜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