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哥專門把我的事告訴晴兒而不告訴柳月，當然不是疏忽了，他一定有他的用意。楊哥一定是對我和柳月的關係發生了懷疑，一定是對我這個贗品表弟有了覺察。

想到這裏，我心裏不由有些慌，楊哥要是和我翻臉，我是鬥不過他的，我做妮妮的小爸爸是無法實現了，而楊哥做妮妮的老爸爸確是很可能的事。

想到這裏，我心裏有些煩起來。

不過又一想，我現在已經淡出場淡出政界了，對楊哥有什麽好怕的呢？我已經到這個地步了，到底了，他想整我報複我，還能到程度呢？

我無論如何也沒想到，楊哥會對柳月瞞這事，看柳月知道這事時的神態，顯然也是出乎柳月的意料。

如果楊哥向柳月質疑我和的表姐弟關係，我不知道柳月會如何向楊哥說明我這個贗品的來由。

我想，或許在適當時候，我應該找楊哥談談，我不能讓柳月背上這個包袱，有什麽事我來承擔好了。

雖然我和晴兒已經結婚了，可是，在我的下意識裏，我仍然不允許任何人欺負柳月，包括楊哥。

我知道我應該忠於晴兒，應該對晴兒負起責任和義務，應該和晴兒好好生活，好好過日子，好好對待晴兒的一片真，可是，我的心深的某個角落，我無法自己，無法揮去，我知道柳月仍然深深埋藏在那裏。

或許，就這樣，會埋藏在哪裏一輩子，直到生命消逝，直到地老天荒。

生命是這樣無奈，生活是這樣無奈，現實是這樣殘酷，同樣是這樣殘酷！

我抱著妮妮，妮妮興致地看著畫片，我卻什麽也沒有看進去，心裏胡思想著。

對於我和晴兒的登記，我看得出，柳月是了刺激的，雖然很快就掩藏下去，但是，我還是察覺到了。

我不知道柳月的心裏是怎麽樣想的，我不知道柳月是否會悲傷或者難過。

但是，我知道，柳月起碼在表麵上極力撮合我和晴兒的，是一直致力於全我和晴兒的。

我不知道柳月到底是出於什麽心理。

一會兒，廚房裏傳來菜飯的香味，柳月喊我和妮妮到餐廳吃飯。

妮妮看的正帶勁兒，不答應，非要在客廳裏吃。

柳月拗不過，就吩咐小紅在客廳喂妮妮吃飯，我和柳月在餐廳裏吃飯。

柳月和我麵對麵坐。

這是我第三次在柳月家吃飯，第一次是我結束學徒期，柳月給我祝賀，那一夜，我和柳月揭開了相相知的序幕；第二次，是我黨校學習結束，同樣是柳月給我祝賀，那一晚，柳月給我講了很多做人做事的道理，期間楊哥來了，我心酸狼狽離去；第三次，就是今晚，在我做落魄遭難的時候，在我和晴兒登記結合後的第二天，柳月請我吃飯。

安頓好在外麵吃飯的妮妮，柳月回到餐廳。

柳月開了一瓶茅臺。

“江峰，喝白酒，今晚，我陪你喝白酒！”柳月邊給我倒酒邊說。

我默認。

柳月舉起酒杯，慢慢一杯白酒，看著我：“江峰，來，幹一杯，這杯酒，祝福你和小許結合……祝福你們幸福長久，永遠在一起……”

柳月的聲音很平和，但是有些抖，柳月的眼神裏充滿了真摯的祝福，可是我仍然看出了一淒然。

我的心震了一下，舉杯一飲而盡。

柳月停頓了一下，也舉杯喝掉。

然後，柳月拿起筷子，給我夾了一塊：“吃吧，嚐嚐我的手藝，這是你最喜歡吃的辣子塊……一天沒吃飯了，唉……”

我大口吃菜，柳月做的菜很好吃，味道好極了，這是我這幾天來第一次品出飯菜的香味。

晴兒的歸來，給了我莫大的安，柳月的歸來，讓我心裏突然覺得有了依靠和安穩。

柳月又盛了一碗魚湯，放在跟前吹了吹，端到我麵前：“喝掉它……”

我端起來就喝，柳月注視著我，輕聲說：“慢一點，別燙著……”

我放慢速度，喝著魚湯。

柳月默默地看著我。

一碗魚湯下肚，我肚子裏好多了，暖暖的。

“登記了，就是家了，以後，就是有家的人了，就是被人牽掛和有牽掛的人了，就是家長了，就是大男人了……”柳月一會說：“無論走到哪裏，無論做什麽事，都要記住，自己有家，要擔負起對家人對家庭的責任……記住了嗎？”

“嗯……”我默默地點點頭，拿起酒瓶倒酒。

“打算什麽時候舉行婚禮？”柳月便給我夾菜邊問我。

“等小許學習回來再定，估計在今年，不會拖很久……”我說。

“哦……”柳月點點頭：“婚禮在老家舉辦？”

“嗯……按老家風俗舉辦，然後回城裏請客……”我說。

“哦……不錯，這樣也好，城裏農村都能顧及到……”柳月又點點頭，突然看著我笑了：“江峰，說說，為人夫的覺怎麽樣？”

我看著柳月：“說不出！”

“為什麽說不出呢？做丈夫了，男子漢大丈夫了，覺一定不錯吧？”柳月做出開心的樣子笑著。

我看出柳月笑得有些淒涼，心裏很難。

我沒有說話。

“你們結合了，我也總算是心裏安穩了……總算是安心了，放下了……”柳月說。

我一怔，安心了，哪裏安心了？放下了，什麽東西放下了？

我悶頭吃菜。

柳月又舉起酒杯：“來，江峰，為了人世間一切好的幸福的東西，幹杯！為了人世間一切失去的和收獲的東西，幹杯！”

我聽不懂柳月的意思，舉杯和柳月幹杯喝掉。

兩杯高度白酒下肚，柳月的臉紅撲撲的，眼神也格外明亮。

我放下酒杯，長歎了一聲：“我失去了工作，收獲了婚姻……可是，我失去的豈止是工作啊，我失去的是理想，是事業，是夢想……我的人生之夢，我的抱負追求，我的鬥拚搏，我的憧憬夢幻，都完了，都破滅了，我徹底完蛋了……”

我的聲音裏充滿了悲愴，我的眼神裏充滿了絕。

柳月兩手撐起在下上，看著我，默不作聲。

我沮喪地埋頭倒酒。

“江峰，昨晚，我聽說了你的事，當時就心急如焚，恨不得飛回江海……”柳月看著我，緩緩說到：“為什麽？因為擔心你，我擔心的不是你的工作，不是你的職業，不是你被開除，我擔心的是你的神，你的狀態，你的承力，你的抗打擊能力……果然，見到你，不出我所料……這還是小許回來你之後的狀態，如果小許沒有回來，我都不敢想象你會怎麽樣……你讓我很失，我深深地失……”

柳月歎息了一聲。

我低頭不語，心裏很愧，又很泄氣。

“抬起頭，看著我！”柳月用命令的口氣。

我抬起頭，看到了柳月那雙明亮的眼睛，那眼裏從充滿了憐和酸楚，還有失落和迷惘，同時，一堅定的芒映出來。

“江峰，我想和你說，人生其實最主要的是一顆平常心。為人做事能視寵辱如花開花落般平常，才能不驚；視職位去留如雲卷雲舒般變幻，才能無意。現在的人大多覺得活得很累，不堪重負。大家很是納悶，為什麽社會在不斷進步，而人的負荷卻更重，神越發空虛，思想異常浮躁。的確，社會在不斷前進，也更加文明了。

“然而文明社會的一個缺點就是造人與自然的日益分離，人類以犧牲自然為代價，其結果便是陷於世俗的泥淖而無法自拔，追逐於外在的禮法與而不知什麽是真正的。金錢的、權力的紛爭、宦海的沉浮讓人殫心竭慮。是非、敗、得失讓人或喜、或悲、或驚、或詫、或憂、或懼，一旦所難以實現，一旦所想難以功，一旦希落空了幻影，就會失落、失意乃至失誌……”

柳月看著我說：“失落是一種心理失衡，自然要靠失落的神現象來調節；失意是一種心理傾斜，是失落的緒化與深刻化；失誌則是一種心理失敗，是徹底的頹廢，是失落、失意的終極表現，你現在，就是失誌。而要克服這種失落、失意、失誌就需要寵辱不驚、去留無意。我想告訴你，我曾經告訴過你，自己對事對、對名對利應有的態度：得之不喜、失之不憂、寵辱不驚、去留無意。這樣才可能心境平和、淡泊自然……”

我看著柳月，心裏泛起波瀾。

柳月繼續說：“其實，我理解你的心，我自己也深有會，寵辱不驚，去留無意說起來容易，做起來卻十分困難。我輩俱是凡夫俗子，紅塵的多姿、世界的多彩令我們怦然心，名利皆你我所，又怎能不憂不懼、不喜不悲呢？否則也不會有那麽的人窮盡一生追名逐利，更不會有那麽多的人失意落魄、心灰意冷了……人生就像一場旅行，不必在乎目的地，在乎的，隻是沿途的風景和看風景的心……

“看到你目前這種萬念俱灰的神狀態，我心裏很痛，我以為，大可不必，這關鍵是一個你如何對待與理的問題。首先，要明確自己的生存價值，由來功名輸勳烈，心中無私天地寬。若心中無過多的私，又怎會患得患失呢？

“其次，認清自己所走的路，得之不喜，失之不憂，不要過分在意得失，不要過分看重敗，不要過分在乎別人對你的看法。隻要自己努力過，隻要自己曾經鬥過，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按自己的路去走，外界的評說和暫時的失意又算得了什麽呢？陶淵明式的魏晉人之所以有如此豁達風流，就在於淡泊名利，不以喜，不以己悲，才可以用寧靜平和的心境寫出那灑飄逸的詩篇。隻有做到了這一點方能心態平和，恬然自得，方能達觀進取，笑看人生……”

我凝神看著柳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