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明記得白瑾行不會遇到這場暴風雪,而是……
“后來他在下山途中遇到了狼群,卻偶然被一名獵戶所救,這獵戶剛巧就是那年的父親。瑾行被他們救了兩次,因此心中很是激。等到第二日,他卻偶然發現,他要找的雪山芝,已經幻化人形,正是那年。瑾行決心瞞下此事,獨自一人回京都復命。”
說到這里,尤卿沉默了,不再說下去。
早已從系統那兒得知一切的長幸也跟著沉默,眸子半垂下來,里頭的緒誰也不知道。
外頭的風雪在呼嘯著,白茫茫的一片好像能將過往掩埋。
可也僅僅只是好像。
故事的最后,那對救了白瑾行的父子,那山腳村落的所有村民,被追著白瑾行而來的大批北晉暗衛圍截攔殺,村中人被屠盡,為的是用喚醒芝的靈魄。
當時的白瑾行并不知道,他上早就被下了追蹤咒,是那老國師使的招數,老國師早就看出了白瑾行不一般。
老國師覬覦那芝大半輩子,不惜用盡手段也要獲得這長生之方,皇帝被其迷,聽之信之。
而后,整整一個村的人在白瑾行面前被屠殺。
那夜的將冰雪染上了濃郁的暗紅,再也洗不干凈似的,日日夜夜糾纏在白瑾行的夢里,讓他仿佛深陷地獄之境。
從此往后,白瑾行不再輕言妖邪,不愿道修行,亦不再輕信他人,而是舍棄自命途,只為這江山社稷,為救黎民百姓。
尤卿長嘆一聲:“……他想用后半生,來贖自己的罪。”
自二十歲之后,白瑾行便不再是為自己而活。
他了人人稱道的蕪陵君,也人世人眼中可不可及的天上月,活得越來越不像人。
之后尤卿下了山來找他,過不了多久便了北晉靈漱殿的大祭司,徹底取代了那老國師的位置。
他聽說那老國師后來不知為何在皇帝面前發了瘋病,得罪了皇帝,被拖下去砍了頭,那傳說中的芝也不知去向。
這件事白瑾行從始至終都未曾跟他說過,若不是那一次尤卿偶然窺得他的夢境,也不會知曉這深埋在他心底的永久憾。
良久,長幸抬眼看向尤卿:
“可我們現在出現在這里,已經算是改變了他的記憶軌跡,這件事最后的結局是不是也會被改變?”
“按理說,應該是的。”
尤卿頓了頓,又接著說:“這里是瑾行的記憶幻境,若是你直接告訴他,他怕是不會相信。”
“若是等那一切自然發生,真實的記憶重現,再告訴他這里這是幻境,是假的,他說不定會愿意跟我們離開。”
這是目前比較靠譜的法子,可長幸卻搖了搖頭:
“現在這一切都已經改變了,還是另外想辦法吧……更何況……”
的語調一時變得很輕,想到這幾天看到的白瑾行心中便難掩疼痛,說:
“我舍不得他再一次經歷那樣的痛苦啊……”
尤卿沒再回話,看向長幸時眸中多了些暖,而等外頭的風雪小了點,他便邊往外走去邊說道:
“白瑾行還在山的最里面,你若是能走了,就進去看看吧。”
話剛落音,他的影就消失在風雪之中。
長幸又緩了一會兒,手上的已經凝固,兩只手都被凍僵了,倒也覺不到疼痛。
緩慢地站起來,有些吃力往山最里面走去,果真看見白瑾行躺在一張平坦的石床上。
他的臉上帶了些傷,被風雪刮了幾日,已經泛白起皮,瞧著有些憔悴。
長幸坐在石床邊看他,想手開他額前凌的發,卻在看到自己滿目蒼痍的手時,又怯怯地收了回來。
微嘆一聲,剛抬眸想再看一眼白瑾行,卻發現他正緩緩地睜開眼睛。
四目相對,長幸呆愣住了。
白瑾行蹙眉,眸底帶了一異,是對待陌生人才有的冷漠和距離。
他問:“你是誰?為何在此?”
長幸沒說話,垂著眸子沉默著,瞳孔有些渙散……
明知道他依舊認不得自己,可這心里怎麼還是那麼難呢?
山里頭比較暖和,這時候長幸凍僵的手才滿滿地恢復知覺,劇烈而迅速的疼痛從十指鉆心而來。
若不是長幸能忍,只怕此刻都要落下淚來。
而只是微微了眼角,眨了眨眼睛,把眼淚了回去,抬頭便笑道:
“我是剛剛被尤卿大人救回來的,尤卿大人出去了,囑咐我進來照看你。”
這子眼底沒有惡意更不像是撒謊,且又能準確說出師兄的名字,應該是個信得過的。
只是,為何看見這般模樣,自己也會跟著難?
白瑾行皺了眉,覺得自己有些奇怪。
想了想,他還是禮貌地說一句:
“我無礙,照看倒不必,孤男寡共一室到底不妥,姑娘……”
這話還沒說完,白瑾行發現這姑娘不僅了傷,外頭還刮著暴風雪,他自然不能讓出去。
他的神一僵,難得有些尷尬,那些話一時也說不出口了。
長幸倒是難得見到白瑾行自己把自己噎住的模樣,手上的傷雖痛,卻微微一笑:
“如今況特殊,小自然也沒什麼好計較的。”
這話便是給了白瑾行一個臺階下,他抬眸看了一眼,應了一聲便轉看去了別。
長幸自然也不再說話,還得花好些功夫去忍過手上的疼痛,以及琢磨著要怎麼讓白瑾行知道這是個幻境。
如今尤卿已經趕過來,有尤卿在多能對付那個鬼面人,而則需要喚醒白瑾行就好,可眼下白瑾行并不記得他,的手也傷了,若是讓再施展一次解咒也不大可能。
長幸靠坐在石壁下,低頭看著自己的雙手,忍不住嘆氣。
石很安靜,只聽得見外頭的風雪呼嘯聲,不知過了多久,長幸忽然聽見不遠的白瑾行道:
“你手上的傷,可要上藥?”
嗯?
長幸抬頭看著白瑾行,剛巧看見白瑾行眸底那來不及收回去的愧,像是擔憂也像有些不好意思。
當然沒有拒絕,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